“你这个逆徒,还有脸回来!”
沈岳之的马车刚刚停在门口,他打算去衙门找张县令探点什么口风,恰好就碰到了君临。
君临看到沈岳之一脸火冒三丈的气势,顿时惊觉不妙,他便立马变得和蔼起来,装作无辜的样子绕到沈岳之的马车之下,然后跪在地上沉声道:
“徒儿只是去街上查明女魔头的下落而已,局里又死了人,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阻止的!”
“住口,里竟然还有胆托辞。那你说说,查到下落了吗?”
“就在这静江市内。”
君临咬紧牙关,其实兄弟们被遇害,他心里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花见笑,然后亲手将她解决。
听了君临的回答,沈岳之反而更加的发怒了,他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马车的木柩上,马儿也跟着嘶叫了两声。
他直接跳下马车,对背后的侍从一声呵道:
“上家法!”
“不要啊,爹!”沈碧芊开始一直站在君临身后不敢说话,现在听到沈岳之说要给她上家法,便按耐不住了,于是上前阻止道。
君临则是铿锵有力的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侍从得到沈岳之的命令,很快就将一根带刺的鞭子拿了出来。
这是祖先传下来的家法,上面共有九九八十一根细小的铁刺,但是根根坚硬无比,只需要轻轻一鞭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龙门镖局里面的入门弟子都不敢轻易犯错,因为一旦做错了事,就免不了家法,就是这极其残酷的惩罚。
“我龙门镖局对弟子极其传人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不管是在吃穿言行还是为人处世都要有江湖人的作风,你现在也老大不小,还想孩童一样顽皮幼稚,现在我不对你严苛一点,你是不会知道什么是规矩的!”
“是,师傅管教的是!”
不管自己对错,君临已经不想再找理由,他知道现自己现在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管怎样,师傅就是自己的父亲,他说什么都是对自己好的。
君临始终坚信这一点。
说罢,沈岳之就要高高举起鞭子,这一鞭就腰落在君临的背上。
沈碧芊看着着急了,她不忍心看到君临因为一次玩忽职守就接受这样的酷刑,她几乎是哭泣着抱在了君临身上,然后朝沈岳之求情道:
“爹,君临哥哥并没有做错什么,情你手下留情啊!”
沈岳之见状,顿住了手上的鞭子,他峰眉紧皱,“芊儿,你不要以为你娘走得早,爹就可以任性放肆,我不对他严格一些,将来如何能担任龙门镖局的重任?”
沈碧芊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放开君临的。
沈岳之又对侍从吩咐道:
“将大小姐拉走。”
于是刚刚那个侍从便上前欲把沈碧芊给拉走。
君临知道沈碧芊是对自己好,但是他很不甘心被一个女人保护着,于是他一把将沈碧芊给推开了。
“师妹,没事的,不就是鞭子吗。”
说完,沈碧芊便被他们给拉到了一旁。
霎时间,沈岳之的鞭子“哗”的一声落了下来。,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紧闭上眼,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自己,脸上都露出很痛的表情。
但是君临始终将牙关咬紧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君临的背上的那块不堪的麻布很快就破开了一条口子,露出他麦黄色的肌肤,和破开的衣服一样,他光滑的皮肤也被开了一条口子,一些新鲜的血液顺着那条口子溢了出来,然后往四周绽开,流到他的凤图腾上,像是染上了火红的色彩,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
沈岳之瞥到了君临右肩膀那块背上的七彩凤凰若隐若现,便顺了一口气,他将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扔到了地上,怒道:
“今天就打这一鞭……”
“太好了,君临哥哥,你疼不疼。”
沈碧芊赶紧又贴了上来,蹲着身子关切的问道。
沈岳之见自己的女儿对君临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免不得又紧了一下,他胸膛上下起伏的说道:
“这家法虽免,但是得罚你到祠堂跪着,将《孝经》和《论语》抄上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吃饭!
还有芊儿你,在此期间不得给他送吃的!你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日后别和男人走的太近!”
沈碧芊一听脸色立马就沉了然后又是一红,她知道沈岳之说的是君临,镖局的人都看得出沈碧芊对君临有意,但是沈岳之他一直不看好。
与其这样想,倒不如说沈岳之是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江湖中人,日后许配给规规矩矩的书香世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刚刚一鞭子虽然很带劲儿,但是对于君临来说,最狠的才是最后这句话。
将《孝经》和《论语》抄上一百遍……
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君临只要一看到毛笔字脑袋就眩晕,更别说让自己抄书了,还不如一百鞭来的痛快。
君临耷拉着脑袋,然后有气无力的回道:
“是,徒儿谨遵教诲……”
如此,沈岳之才消了一点气,然后重新回到马车里,然后朝马夫挥了挥手,上了路。
之后的一天一夜的时间内,君临一直跪在祠堂里面,面对着龙门镖局的各位长老,将自己的过错呕心沥血的忏悔了一边。
但虽然如此,君临面前的一沓昏黄的宣纸一页未动。
在第二日的夜黑风高的夜里,君临正换了个姿势跪着,恍然之中听到外面有只很丑的猫在叫,为什么是丑猫呢,因为它的叫声十分的难听。
“喵~君临哥哥你抄完没有……”
君临闭着眼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沈碧芊在捣鬼,他心不在焉的说道:
“没呢。”
“那你还差多少?”
“一百页。”
“……”
那不就是一个字都没写吗,沈碧芊沉思了一下,然后她将手里的一卷手抄纸从房顶上扔了下去,恰好砸到君临的头。
“这是一百遍,我连夜赶出来的,不谢~”
卷纸的侧边写着这一行字,落款是“君临可爱的小师妹。”
君临看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面前立马浮现了沈碧芊那鬼机灵俏皮的模样。
但是他却将这卷纸放到一边,开始磨砚抄写。
他发誓,这是自己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写毛笔字,这一夜,君临彻夜未眠。
翌日。
一缕刺眼的阳光将君临给激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张了张干涸的嘴唇想喊一声“师傅”,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沈岳之本次前来是想告知君临,若是知道醒悟,说出自己错在哪里,这一百遍不抄也罢,但是他犀利的眼睛立马就看到了地上那一沓纸。
密密麻麻的将《孝经》和《论语》抄了一百遍。
沈碧芊的字迹自己怎会不认得,娟秀中带着些狂野,和君临的潦草差别还是很大的。
于是沈碧芊再次勃然大怒,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君临呵斥道:
“你就是这样忏悔的,利用芊儿的感情来敷衍我!看来不将你关个几天里子不会死心的!”
说完,沈岳之啪的一声将房门再次关上,门锁被叮当叮当的锁上以后,再没有人进来过。
这一次,沈岳之没有说要讲君临再关几天。
三天三夜,君临都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点东西。
沈碧芊千方百计的想混进去给君临送点吃喝的,但是都被外面森严的戒备给忘却止步了。
这还不是罪严重的,沈碧芊及笄已有两年,待字闺中的青春年华,沈岳之正在给她相亲。
这件事情闹得沈碧芊已经厌食好久了,活脱脱一个好姑娘,现在整日待在闺院里,衣带渐宽,镖局的人都很少见到她。
——
是夜,祠堂内。
君临闭着眼睛,隐隐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快要羽化登仙。
君临手里的毛笔一落,身子一倾,然后倒入了一个怀抱里,不仅很温柔,还让他感到很安心。
若坠落到一片春日的花海里,沐浴在无尽的阳光里,还散发着淡淡的幽兰之香。
花见笑一身白色素衣,将她小巧玲珑的身子包裹的恰好,裙摆和衣袖之处都比平时女子穿的要短,显得很干练精神。
躺在花见笑怀里的君临仿佛恢复了一些元气,他似乎是脑子也烧坏了,竟觉得自己已经死去,看到的是天上的霓裳仙子,只是,这个仙子带了一个金色的凤鸾面具。
他用最后的力气开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我现在要带你离开。”
花见笑的声音比这月色还要淡,缓缓淌过君临的心底。
“你出不去的,外面上了锁,况且……”
“这样不就打开了吗。”
君临只看见花见笑手指一弹,一颗坚硬无形的小石头朝门把出飞了过去,然后听见哐当一声,外面的锁开了。
花见笑一把将君临拦腰抱起,毫不费力,脚步轻快的朝门口走了出去。
外面镇守了大约十来个镖局的人,他们都是府里做事的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在他们喊出“抓刺客”之前,花见笑就用银针封住了他们的喉咙,然后昏睡过去。
这手法无形之中带着熟练的狠辣,君临的眉头皱了皱,想挣扎着下来,可是并起不上什么作用。
直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快把这夜空都给划破了——
“是女魔头,她又来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