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看到地下室里面的一些刺青工具,心里转念一想,便立马将君临的上衣给脱了。
“临儿乖,阿娘现在要画一只大鸟,等画上以后,你便可以像天上的小鸟一样自由飞翔了。”
“真的吗,孩儿要到天上去飞。”
君临从小就最听阿娘的话,只要是她说的,他便都会相信,因为他知道,只有阿娘才是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君临乖巧懂事的趴在迈来迪的腿上,等着她给自己画上大鸟。
迈来迪一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后来她咬咬牙,手里的刺刀便向一个十岁孩子的光滑的背上刺去。
旁边有张羊皮卷,上面画了一只七彩鸾鸟,它翅膀厚大,正欲展翅飞翔。
这是周王在君临出生那年所画,死的时候交给了自己,让她务必找到这只鸾凤。
得凤者得天下。
这是周王那年在道观,道长同他讲的。
迈来迪信了,这么多年都信过来了,如今情况紧急,她不得不将这张鸾凤刻在君临的背上,因为带着这张图会很不方便。
只见阴暗晦涩的地下室里,一位白衣妇女正在为一个小孩纹着图腾,蜡烛跳跃着,惨淡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照进一双铿锵幽深的眸子里。
君临咬着牙,皱着眉头,他很痛,却是忍着。
“阿娘,我好疼。”
“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一支蜡烛刚好快燃尽,迈来迪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尖细的刻刀,在君临的背上画下最后一笔凤鸾的翅膀的羽翼。
图成,迈来迪迅速的将羊皮卷给烧掉了。她眼看着这张精美绝伦的图腾被慢慢燃烧着,像极了一只浴火的凤凰,好似自己的生命也在走向终结,最后化作了一团灰土。
君临觉得阿娘今日的举止反常,但是那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岑得慌。
“阿娘,我怕~”
他紧紧的抱住迈来迪,像她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
“咚咚咚——”
有人在敲上面的隔层。
迈来迪的心脏立马提了到了嗓子眼,她的灵魂也似乎随着这一声声的敲击声颤抖着,致命一击!
烛光下,迈来迪的眼睛满是泪水,闪耀着痛楚的光,她一把搂住君临,将怀里的佛珠摸出来,戴在君临还很瘦小的手腕上。
她握住君临的双手是颤抖着的,她抬起一只清瘦的手,抚上君临的小脸蛋,一脸不舍的说道:
“我的孩儿,这串佛珠务必看好,阿娘在你背上画的大鸟千万别给他人看了去,待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生。娘希望你以后快乐,不要成为仇恨的奴隶……”
君临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阿娘说的是些什么,但是他心里却记住了她说的每一个字,直到若干年以后才明白,这其中的深明大义。
迈来迪抱起君临,将他塞进了最角落的木桶里,然后用杂草盖上。
君临蜷缩在木桶里,他想挣扎出来,但是却透过隙缝看到了外面有其他人进来了……
“将军,这里面果然有一个人!”
一个莫约刚刚及笄的小女孩对着一个金甲军装的男子说着。
那女子发型很诡异,一边有很长的头发,一边却剃了个光头,她年纪很小,但是眼神却超乎了年龄,寒肃!
被叫做将军的正是燕铁木尔,他带着百万精兵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到了云南。
杀了面前这个妇人,这周王的城算是被他移平了。
燕铁木尔的脸上满是横肉,还沾着一些黑乎乎的血渍,他大刀朝迈来迪一挥,喝道:
“那逆子何在?”
迈来迪显得很淡定,她回道:“你杀了孤家吧,哀家不知道他在哪儿。”
“哼,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说罢,燕铁木尔的大刀一收,对着刚刚那个小姑娘吩咐道:
“花蝴蝶,去搜身。”
“诺。”
说完阿里赛便拔出手里的长矛,对着迈来迪身上一划,于是迈来迪身上的衣服就被碎成了千万块,霎时散落了一地,与此同时,她的身子也便完全赤果在众人眼前。
迈来迪惊呼一声,本能的用双手挡住了自己的前胸。
“你们禽兽不如。”
董卓一步步朝迈来迪逼近,将她一脚踢倒在地上,冷声道:
“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却逃到了这儿。说!那张金凤凰的图腾在哪儿?”
在君临出生的那年,天下便散尽了一个谣言,说云南之所以富庶安康,就是因为出了一只七彩凤凰,而只要得到那只凤凰就可以得到天下。
可惜,谁也没有见过这个凤凰,只有周王才知道,而且那个七彩凤凰的画像,就藏在这王宫里。
这次燕铁木尔来寻的,便是这只七彩凤凰。
迈来迪的身子已经被别的男人看了个光,她恼羞成怒,想撞墙自杀但是却被燕铁木尔给拦了下来。
燕铁木尔的眼神忽然变得阴暗幽深起来,一具成熟妇人的胴体让自己的目光开始变得燥热。
他刺啦一身将自己的盔甲脱掉,一个用力的将迈来迪压在冰冷的地板上。
“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图腾!”
她央求着,嘴皮子已经磨破了,她的呼喊无疑是茫茫大海里一个浪潮,最终淹没在更深的海底。
迈来迪宁死不屈,当董卓强吻上她的嘴时,她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唔唔唔——
迈来迪现在只能从喉腔里发出一点点嘶叫,她双目猩红,满布血丝。
燕铁木尔很扫兴的将迈来迪放开,然后在她身上重重的踢了一脚,忽的破口大骂道:
“呸,臭娘们,既然不能说话了,就用手写!”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给花蝴蝶。
花蝴蝶不知从哪里搜出来了纸笔,一把扔在迈来迪的面前。
“只要你写出金凤凰的所在地,我们就给你儿子留个后路,不然,就算天涯海角,我们也找得到他!”
迈来迪目光呆滞,如瀑布般的长长的黑发,现在满是泥垢,散乱的披在双肩,她颤抖着握住毛笔,慢悠悠的拿了起来。
就在迈来迪笔尖刚要落纸的时候,她忽然一用力,将毛笔折成了两段,然后右手狠狠的插进了心脏一端。
瞬时间,她的胸口开始流血,发白的嘴唇却笑了,最后,倒在了这无尽黑暗的地下室里。
她的眼睛睁着,望向的地方,正是君临的藏身的木桶。
君临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抽泣声发出来,他满脸涕泪,却都往心里流去刻成一道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君临只看见那些人将阿娘的头颅割了下来,然后将剩下的尸体用火烧了。
事后没过多久便走了,君临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他好冷,好寒,全是麻痹这,像抽了大烟一样,全身瘫在木桶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挣扎,像死去了一般。
直到夜幕降临,他肚子饿了,才从木桶里面爬出来。
君临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一样,在这座死寂一般的宫殿内行尸走肉。
白天还春风和煦,晚上就犹如丰都鬼城一样,地上烽烟残骸四起,君临踏过一具具死像各异的尸体走出了这座城。
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的脸上,面对国破家亡,竟没有流露出半点悲伤,面无表情的他双眸坚定无比。
刚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仲春的凌晨竟然飘起了点点白色雪花,似是在哭泣、在宣述。
君临伸出一只脏兮兮和瘦弱的手,一丝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硬生生的就是没有流出来,他张了张干涸的嘴唇:
“阿娘,我好冷。”
面前出现了一张迈来迪的面孔,她正对着君临微笑,一如往常在后院里荡秋千,在前门处嬉戏。
“若是冷就睡吧,我的孩子,睡着了就不能冷了……”
迈来迪的声音越飘越远,直到君临晕倒在城门脚下。
也不知雪下了多久,地上薄薄的积雪已经化了,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想起,一队商贾从城里出来,他们路径此地,赶回广西。
带头的商人叫停,他从骆驼背上一跃而下,一双厚厚的雪地靴踩在青青的石板上,落在君临的面前。
他指了指角落里蜷缩着的小男孩,嘶哑的道:
“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