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帮我救活我娘吗?”
花见笑一下子抓住了萧忆情的手,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用祈求哀怜的眼神说着。
只是不知道为何,萧忆情从未心软过的人,竟然会莫名升起怜惜之情,他俯下身子,笑道:“可以,但是你娘气数已尽,人死不能复活。”
花见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尘阿娇,她其实早就知道尘阿娇救不活了,就算没有被那些歹徒踢死,也会被病死,她又看了看萧忆情,冷声道:
“那你可以帮我报仇吗?”
萧忆情直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三个人,又是勾唇一笑,“可以,但是必须你自己动手。”
说着,萧忆情便把手里的那把宝剑扔到了花见笑的面前。
花见笑眼里带刀般的看着那些狂徒,怔怔的将地上的无心剑捡到手里,握紧。
那个公子哥看到花见笑将剑拿了起来,他不但不害怕,语气反而更加强烈了,于是他哈哈大笑道: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就算有剑,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
他的两个侍从随即跟着笑,很是不削。
花见笑突然感觉到手里的剑抖动了一下,她心里越是愤恨,积压的元气越多,手里的剑就越沉。
最后她大叫了一声,然后右手哗的一下将无心剑给拔了出来。
“你们都去死,去给我娘偿命!”
就在无心剑被花见笑拔出来的那一刹那,天上的云层立马就散开了,接着太阳光立马就照了出来,射在千锤百炼的剑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花见笑将手里的剑朝那三个歹徒一挥,并未碰到他们的身体,但是他们却立马倒在了地上,顿时七孔流血。
他们不是被剑伤,而是被无心剑的剑气所伤。
无心剑一出鞘,谁人能敌?
萧忆情站在一旁,用一副意料之中的不可置信将花见笑给望着。
“很好,你将剑拔了出来,现在,你已经给你娘报了仇了,这把剑,我也要收走了。”
说着萧忆情就要去拿花见笑手里的剑。
但是花见笑却傻愣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从未想过,原来杀人是如此的简单。
她死死的将无心剑给握着,突然不想归还给萧忆情。
“你偷了我的钱袋,难道还想抢我的剑么?”
花见笑瞪大了眼睛将萧忆情给望着,随即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你能教我武功吗?”
花见笑用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般稚嫩的口吻对萧忆情说着,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男子,他的武功非常的厉害,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宝剑。
萧忆情轻笑道:“可以,但是在你将这把剑再次拔出来的时候。”
“这还不容易。”说着花见笑将无心剑重新插入剑鞘,等再想拔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拔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脸疑惑,眉头都快蹙成一团。
“这是无心之剑,只有人在无心的时候才能拔出来,而想达到这种境界,江湖上鲜有人能做到。”
花见笑那个时候对这个“鲜有人”还不是很懂,既然自己都能拔出来,那么世界上一定还有许多人可以做到。她也不知道,这个“鲜有人”连萧忆情都不包括。
自从萧忆情得到这把宝剑开始,就没有拔出来过,刚才在青楼门口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给摸了钱袋,而且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之下。
这并不是说萧忆情警觉性不高,而是在一个哭泣的小孩子的面前他放低了警觉,才让花见笑乘虚而入的。如此想来,这无心之剑,可能也只有心境至纯的人才能达到“无心”的境界。
“你刚刚在拔剑的时候能告诉我在想什么吗?”萧忆情问道。
“我只想保护我娘而已。”花见笑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罢,萧忆情仿佛是自言自语着:“是啊,拔剑不是为了金钱利益更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保护生命中挚爱的东西。”
他独自感叹完,才对花见笑说道:“这把剑先暂时给你,在你下一次将它拔出来之时,便是我收你为徒之时。”
花见笑喜出望外,她随即跪在地上给萧忆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用干巴巴的嗓子喊了一声“师傅”。
萧忆情什么话都没说就飞走了,随后他派了一些人来讲尘阿娇厚葬了。
尘阿娇入土后,花见笑的心几乎也跟着入了土,从那天以后她便在没有笑过。
随后的几天里,花见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结冰的河上,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她心无杂念,虽然皮囊已经快被冻成雕塑了,但是怀里却抱着无心剑,在给她源源不断的输送热量。无心剑也一直很安静,再也没有动过。
直到那一天,雪下得最深的那天,河面的冰结的越来越厚,两旁的树木也穿上了冰晶透明的霜衣。
天大亮的时候,花见笑便听见有三个男孩子来到这里嘻嘻哈哈的玩耍。无论那些孩子如何吵闹花见笑,但是她依旧未曾睁开眼睛,虽然和他们共处一个地方,但是心却是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接着又过了三天,也就是花见笑在河面待的第六天,她依旧没有感到饥饿和困乏,因为有无心剑的能量的输送。
“为什么,你们不赶她?”
忽的一声脆生生的声音传入了花见笑耳中,不像这冰冷的大雪,而像那春日潺潺的流水,直击她的心脏,连抱在怀里一直没动过的无心剑也跟着颤了颤。
那男孩子听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声音却好听极了,花见笑想再听一次,于是她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未抬起眼皮,来看一看对方的样子。
“呵,她是个疯子而已,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三夜了,不管她!”
之前那三个人的其中一个发话了,无论是谁在讲话,做了什么动作,甚至是脸上流露出什么表情,花见笑都可以在心里面立马描摹出来。
“她不是疯子。”好听的那个声音回道。
“哼,你们就知道仗势欺人,摆明了是看我们好欺负嘛!”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她脸上明显的不悦,而且嘴巴撅得高高的。
“就是欺负你们了咋了!我是孩子王,这里玩的人都得听我的!”高个子孩子回击道。
随即响起的便是被砸了的声音,闷声的响。
是那三个孩子在向那两个投掷雪球,然后便听到那个小女孩“哎呀”一声,她倒在了地上,还崴了脚,以至于叫喊声里面带着哭腔。
那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将她扶起,然后用更大的雪球扔向他们。
然后寡不敌众,很快,君临也被他们欺打在地。
一直在一旁用耳朵观战的花见笑,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皮,眼前的景象由黑漆漆变成了白茫茫,然后一阵冷风吹袭着眼珠子,视野全部变得清亮起来。
“住手。”
花见笑用细致荏弱的嗓音说道。
那高个子手里的大雪球忽然顿住了,用一副嘲笑的样子看了一眼花见笑,然后扑哧一声笑道:
“哈哈,我铁锤郎扔雪球还没有输过,你这个疯子且吃我一球!”
说罢,他以及身后的那两个孩子也一起朝花见笑扔雪球。
就在他么将雪球三三两两扔过来的时候,花见笑忽的站起了身,她身上的厚厚的积雪随着动作全部都抖落了下来,身上闪过一阵无形的热量,将那些雪球也一块儿给震碎了。
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似乎看傻了眼,他们相互搀扶占了起来,脸上挂着的除了惊讶便是崇拜。
“哼,我不信,没人能挡住我扔的雪球!”
那自称是孩子王的小男孩怒道,他重新再地上推了个更大的雪球,很快堆好了,但是他却不满意,丢弃在地上,随即捡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有他的脑袋那么大。
铁锤郎用双手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石头搬起来,然后用吃奶的力气朝花见笑砸去。
花见笑头发凌乱着,看不清石头飞来的方向,但是她听得到声音,准确无误的作出判断,然后用手里的那把宝剑一挡,石头立马也被震碎了。
“你好厉害。”那个声音甜美的男孩说道,然后还给花见笑鼓了掌。
虽然沈碧芊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这个小女孩很神奇很厉害,但是在自己心里,最厉害的却是君临哥哥。
“哼,算你狠!”
铁锤郎朝花见笑扔了一句,然后看了看一边的君临和沈碧芊,再给身旁的两个兄弟伙使了个眼色,小声道:
“将兄弟们都叫出来吧。”
于是另外两个孩子吹了个口哨,随即从四面八方出来的,便是一些他们的“同党”。
在旁边玩耍的孩子们都出来了,他们裹得厚厚的,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动作,有的人手里拿着弹弓,有的拿着雪铲,但都是小孩子打架用的东西,这也许在大人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几岁大的小孩子的世界,都是些很了不起的东西。
当时花见笑眼里只是望着对面那个谪仙般的小男孩,他穿着很厚的白绸罗缎,潇洒俊朗的发髻梳得非常的漂亮,气质更是有一种与常人的不一样,他的眸子温润如玉,看似无害的眼底尽是平静,深谙里透露着冰冷孤傲,因为他神情专注,所以性情很容易就被花见笑看穿。
他会笑,但是连笑也带着悲痛,他是何人,年纪轻轻竟比自己的遭遇还悲惨?
只见那些孩子帮们对付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两个,铁锤郎有气不敢往自己身上撒,便朝君临他们使了去。
见君临凛冽着眼神,将那沈碧芊保护在身后,无论什么境况下,他都能保持淡定自若。
不知道为何,花见笑手里一直紧握的无心剑居然有了反应,它开始吱呀作响,迫不及待的想从剑鞘里面飞出来。
“既然你我心意相通,那么就出来罢!”
花见笑对无心剑说道,然后拔尖而出,对着他们之间一劈,一条裂缝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出现——结了许久的冰河面,竟然撕开了一条裂缝,将君临和那群孩子分隔开来,其中有一个跑的挺快的熊孩子差点掉入河中。
一阵寒风刺骨的刮过,将花见笑额前的发丝吹的更加的凌乱,她看似像个乞丐一样,却有着无穷的威力,君临努力的睁大眼睛,可是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沈碧芊见场面奇异且混乱,心里隐隐升起不安之感,她扯了扯君临的衣服,道:
“君临哥哥,我们赶紧回去了吧,爹爹怕是快回来了……”
“恩。”君临点点头,便牵着沈碧芊的手转身离开了。
“君临哥哥……”
等人全部都散了后,花见笑抱着无心剑,张开干裂了很久的嘴唇,轻轻呢喃道。
这呢喃很轻,轻的一吐出来,就立马被风吹散在空气里,随着流动,烟泯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