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见笑在打坐的时候,君临假装去外面拿兔子,带着沈碧芊一起出去了。
但是君临却在官道边上拦了一辆农夫的牛拉车,准备赶往下一个地点。
沈碧芊裹了裹身上君临的衣服,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张小脸写满了疑惑。
“为什么我们不辞而别,她应该还会再追上来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况且,她的一面之词,我会相信吗?”
君临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语气轻狂的说道。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和自己多年陪伴的师傅师妹,自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君临抬头望望蓝蓝的天,自己仿佛就是一盏光天化日之下的孤灯,即使光亮,也看不见。
他忽的仿佛是自言自语喃喃的道:
“师妹,待我将你送去师姥姥家,我便要独一人了。”
虽然君临的声音极小,但是她还是听见了,她嘟着小嘴,又往君临身边靠了靠。
“我不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和君临哥哥一起。”
君临笑了一声,很是清冽。
“好啊,到时候,我就带你仗剑天涯。”
虽然这只是年少轻狂的一句话,在许久以后,君临每每想到自己对小师妹说过的这句话,都痛心不已。
沈碧芊笑的更灿烂了,太阳渐渐的升向高空,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回君临的身上。
“君临哥哥我给穿上吧,我不冷了,嘿嘿。”
虽然沈碧芊从小娇生惯养,在武术家庭长大,难免性格嚣张跋扈,但是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非常的细心体贴。
君临默然,然后对前面赶车的老车夫喊道:
“大伯,可否拉我们到前面村口的客栈?”
“好嘞,您坐好,我这就赶去!”
老伯的鞭子一扬,前面的马儿便跑的飞快,踏起一路的扬程,管道越往前越宽,很快就闻到了一股酒香,随即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支酒家的旗帜,明黄的染布上挥挥洒洒的写着两个大字——忆情。
在两个驿站之间的村头,这里坐落的唯一一家客栈,便是眼前这家“忆情客栈”。
君临打发了老伯两个铜板,便携沈碧芊下了车。
在这羊肠古道里,一栋足足有三层高的院落屹立眼前,四周都用竹篱围着,外边栽种了一些柳树,混着桃花米酒的香味,一股夏天的气息拂面而来。
君临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褐色麻衣的男子在马厩里喂马。
他穿着汉人的装束,头上戴的却是高丽人的帽子,一看便知走南闯北多年,是个经验丰富的江湖中人。
可是君临却认得他,以前他走镖的时候碰见过,此人叫做李九安,是汉人,喜欢偷吃混喝,性子野,路子更野。
君临将沈碧芊藏在身后,然后走进马厩里面去,望着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给马匹喂草的李九安幽幽的道:
“给我挑两匹跑得快的马。”
李九安站着不高,只有五尺余,他一转身便看见君临风俊有神的脸,以前被他逮个正着的回忆突然袭来,吓得他一退散步,硬生生的给靠在了食槽边上。
他嘿嘿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故人,你挑吧,看上那匹……”
他说着,便凑近了君临的耳朵低声道:“你看上哪匹,我以成本价卖给你。”
君临扫了一眼排成一排的马儿,看中了最末的两匹骏马,一大一小,鬃毛很长,眼神清亮,他一眼便相中了,于是便指着那边道:
“就最后的那俩吧。”
李九安一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有眼光,那两匹,是母子,心有灵犀,不易走散。”
“多少钱?”
李九安又嘿嘿笑道,不说话,而是伸出了一个巴掌。
君临瘪嘴道:“五十两,你还不如去抢……”
李九安压了压声音,他又道:“这两匹可是一等一的的汗血宝马,日行万里那不在话下,我刚刚说的可不是五十两,而是五百两!”
他说的振振有词神乎其乎,但是君临却丝毫不屑。
“诶,我差点忘了,这本来就是偷的,跟抢有什么区别!”
“你小声点,让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我还要买给其他的客人。”
“你若是不卖给我,我便让所有人不不敢来买你的马,你信不信?”
君临压过身,狠狠的道。
李九安一想到那一次君临害得他偷得金银珠宝全部都散落于他的手不说,还被主人给发现了,打他屁股尿流。
现在李九安一看到君临那双戏谑又深不可测的眼睛就瑟瑟发抖,正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于是他又伸出五根手指,颤声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那还差不多。”
说完,君临便要转身,忽的他又顿住了,大声的叫道:
“九安!”
李九安的身子又是一颤,回道:“我的姑爷爷,又咋啦?”
“那个,这个客栈的店主是……”
“是个寡妇,叫十四娘,只要你有钱,她什么都可听官人您的。”
听完,君临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挥了挥手表示感谢,然后便去找沈碧芊。
“怎么样,那些马他肯卖吗?”
沈碧芊笑着问道。
“我亲自出马,就没有不给面子的。”
沈碧芊的笑容加深,旋即挽过君临的手,同她一起走进店里。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可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境地,这家店的生意格外的热闹,而且来往的都是商人或者浪迹天涯的剑客。
总之,都是带着目的的。
老板娘穿着红色的罗裙,丰满的身材并没有因为岁月而走样,精致的脸蛋上涂着厚重的胭脂,看不出真实年纪的她,却在偶尔抬额的瞬间可见她的皱纹。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从她盘旋婉转的凤头钗就可以看出,是个没有因为年岁消逝青春的女人,如今风韵尚存。
正在柜台上算账,她手指纤长灵活,正将小算盘打的像珠子一样响,她一边算着账,一边吩咐着小二,“有贵客,出来招呼一下。”
君临一直盯着老板娘看着,知道小二将茶壶上上来,和蔼的问道:
“二位客官,需要吃点甚?”
君临这才反应过来,然后随便叫了两个小菜。
沈碧芊边给君临倒着茶水边幽幽的说着:“难道我还没那老女人好看吗?”
君临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立马说道:“她都人老珠黄了,怎么比得上貌美如花的小师妹你呢!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便多看了两眼。”
“真是如此。”
“当真!”
为了掩人耳目,君临和沈碧芊坐在里边的一个隔间里面,有屏风挡着,可以透过花纹漏洞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店里除了吃饭的声音,君临忽然觉得格外的安静,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吵闹。
除了外面那几桌人在窃窃私语外。
他们全部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帽子,单调的有点像黑白无常。
其中带头的是个女子,她的穿着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手中的剑就算是喝酒也未曾拿下来。
因为都是些闯荡江湖的热,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想平常的酒楼或者赌场,显得格外的安静,给这初来的夏天凭增了几分寒肃。
沈碧芊和君临都自顾自的喝着酒,时不时的听到沈碧芊小声的说着:“君临哥哥,多吃一点。”
直到那一刻,君临手里的筷子忽然顿住了,他们才吃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便看见一个带着斗篷的人进来,斗篷压得底底的,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她脸上带着的金色鸾凤面具。
花见笑清瘦的身影君临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的反应速度挺快,追上来的速度也够快。
花见笑只点了一壶白开水便在君临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她穿着诡异,行为也奇怪,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小二也免不得多看了她两眼。
君临将夹着的一块鸡肉塞进了嘴巴里,然后说道:
“小师妹,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罢,君临便起身朝花见笑走去,他知道,就算天涯海角,她都能找到自己。
君临装作和花见笑十分熟络的样子,指着对面的那一推人说道:
“你认识他们吗?”
花见笑点点头,然后她淡色道:“下次还请少爷不要走得这么急。”
君临不管花见笑说的,她说的,大家不都心知肚明吗,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那你说说,他们是何来头。”
“他们是清虚派的人,那女子是掌门人的女儿。”
“清虚派掌门人不是死了吗,我听说是因为纵欲过度,精尽而亡。”
君临压着嗓子,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花见笑并没有因为君临放浪的口气而害羞,而是更加淡定的回道:
“道听途说而已。”
君临厚薄适中的的嘴唇荡漾着别样的笑容,从来就没有人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很好。”
他说完,便将花见笑面前的茶杯给夺了过来,里面还装着清水,便就着一起飞向了对面的那个女子。
女子反应迅速,一把将杯子给接住了,然后咔擦一声碎了,哗哗的掉在地上。
她周围的弟子应声而起,纷纷拔出刀子,对着君临喝道:
“你小子是想找死吗!”
那女子却手一抬,将那些欲来杀戒的弟子给拦了下来,冷声道:
“家父还在丧期,切不可动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