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春》就是《半生缘》的前身。她告诉我们,故事的结构采自J.P.Marquand的H.M.Pulham,Esq.[《普汉先生》]。我后来细读了一遍,觉得除了二者都以两对夫妇的婚姻不如意为题材之外,几乎没有雷同的地方。原作小说在美国曾改编拍成电影,成绩平平。爱玲却相当尊重这位不上不下的小说家(他的侦探小说倒反而很有销路)。五十年代中他来过香港,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席间爱玲破例和他讲了许多话。他很喜欢爱玲用英文写的《秧歌》。后来爱玲移居美国后,还承他写信帮了一次忙。
《半生缘》这书名是爱玲考虑了许久才决定采用的。一九六六年十二月她来信说:《十八春》本想改名“浮世绘”,似不切题;“悲欢离合”又太直;“相见欢”又偏重了“欢”;“急管哀弦”又调子太快。次年五月旧事重提,说正在考虑用“惘然记”,拿不定主意。我站在读者的立场表示反对,因为“惘然记”固然别致,但不像小说名字,至少电影版权是很难卖掉的。“半生缘”俗气得多,可是容易为读者所接受。爱玲终于采纳了这客观的意见。《半生缘》的电影版权到现在虽然还没有人问讯,香港的电视版权却给丽的电视抢先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