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公主在城市里一边走,一边寻找那只胖兔子。她每走到一座钟表边,几乎都有一只兔子探出头来望着她,可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一只。它们有的正在钟表齿轮后面睡觉,有的正在钟摆底下做饭,还有的正在时针和分针上晾袜子和被套,但大多数兔子在忙着修理东西。
很多钟表的外壳上都挂着一个霓虹灯广告牌,上面写着——“专修打碎的瓷碗、瓷盘子”“漏气皮球打气处”“补裤子:两个补丁以上半价”“焊接铅笔芯”“化了的棒棒糖翻新(咬过一口免谈)”……
几只从大钟里探出脑袋的兔子,大声询问公主是不是需要修伞,可能它们认为,不下雨还带着伞的唯一理由就是要修它。让公主吃惊的倒不是它们个个会说标准的普通话,而是它们个个都显得那么开心,好像根本就没看到忧愁公主脸上那愁苦万分的神情,也没听到她每隔几分钟一次的叹息声。公主如今叹息倒不是为了放松脸部肌肉,而是被这座城市弄得头昏脑涨。
在绕了几个圈子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银线的断头上,于是暗想:自己肯定是迷路了。可就在这时候,一座什么牌子也没挂的中国式亭子钟出现在她眼前——这是她刚进这座城市的时候,因为低着头没看到的。只见那只胖兔儿爷正端坐在大钟的两根柱子之间,拿着一个放大镜,对着一只花狸猫的尾巴左看右看。同样令人惊奇的是,虽然忧愁公主和它近在咫尺,但它却丝毫没有受到忧郁情绪的影响,一心一意地沉浸于工作之中。
“这个小坏蛋,踩什么地方不好啊!要知道,尾巴可是最难修补的地方!”兔子说着,一抬头,看到了忧愁公主,“嗨,丫头,把那个小胶水瓶子递给我,对,对,就是那个!你的手指甲不太整齐啊,要不要修补一下?”
“不用了,谢谢。”忧愁公主小心地缩回了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认不认识去玲珑塔的路?”
“天哪,你算问对了,那地方我去过太多次了!不过,现在不是为顾客提供热心解答的时间,你明天下午一点再来吧。对了,你那些耗子朋友不想修一修尾巴什么的吗?修完这一条尾巴,我还有许多多余的材料。”
耗子发出吱吱吱的抗议声,表示它们的尾巴完好无缺。
“是吗,不需要?我看那也是暂时的,你们肯定会有需要的那一天。”胖兔儿爷说完,松开它的两条短胳膊,那只修补完尾巴的大狸猫立刻就跳下了工作台,去追赶那些仓皇逃窜的小耗子去了。
我得说,那只大狸猫其实并没有恶意,它不过是刚刚动完手术,想证明一下自己全身的功能仍然正常而已,可惜的是,耗子并不懂猫语。
公主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阵伤感。自然,她不喜欢那些耗子在她脚边转,但是,在她离开父母家人这段最孤独的时光里,毕竟是听着这些耗子的吱吱声走过来的,忽然之间,连身边的耗子都跑光了,还真是不太习惯。
公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亭子钟,这时胖兔儿爷叫住了她:“嗨,丫头,想不想找一份工作?你可以给我递递胶水,或者烧烧萝卜汤什么的,我给你一小时五毛钱的工资。”
公主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别说一小时五毛,就是不给钱,只要有个地方过夜,她就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她在胖兔儿爷的亭子钟里,开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做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