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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承审美的信仰

女人的美有千百种,或温柔如水,或热情似火,或清纯可人,或风情万种。然而,在旧时候的中国,传统的审美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中,被扭曲成了残缺不全的形状。

那时的人们认为拥有“三寸金莲”的女人是美的,似乎只有中国女人才有这样的“特权”,从未考虑过这是屈辱的象征。可在当时的男人眼中,脚似乎比脸更加重要,因为这双脚是他们的专属,女人们因为这双脚,仿佛化身成了一个想跑也跑不掉的玩物。

因为想要拥有一双“美丽”的小脚,必须先要承受筋骨折断之痛。将除了拇指之外的所有脚趾生生折起,贴住脚跟,再用布条一圈一圈紧紧缠住。这样的脚,变成了尖尖的形状,因为所有的脚趾都被踩在脚下,让双脚看上去是那样的小巧。

缠好的双脚就变成了新月的形状,再穿上美丽的绣花鞋,简直“完美无瑕”。可是,只有缠足的女人才知道,除了锥心的痛之外,自己的一生都将只能用脚跟走路,即使漫长的痛楚消失之后,也无法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稳稳的立足。每走一步,都是摇摆不定,可人们确认为这是一种婀娜的美,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一双缠足的小脚,会被人嘲笑。

因为只有那些需要在农田中干活的穷人家女子,才不用缠足,所以,一双大脚变成了穷苦的象征。

张幼仪看见过母亲那双引以为傲的小脚,每天早上,母亲都用干净的布条将小脚裹好,张幼仪可以隐约闻到那双脚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那是因为每天晚上,母亲都会把双脚泡在加了香料的清水里。

每当走起路来,母亲虽然上身僵直,臀部却能走出摇摆的姿态,两个尖细的足尖,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这也会让张幼仪想起月亮中的姐妹,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同她们一样美丽。

不知道究竟从何时起,中国将女人的一双小脚当作了美的象征。只知道,秦始皇在选妃时,就已经把小足列为美女的标准之一。而南齐的东昏侯,命令宫女将金箔剪成莲花的形状贴在地上,让自己的潘妃走在莲花上,每走一步,仿佛都开出一朵金色的莲花,姿态唯美,千娇百媚。

后来,人们便将女子的纤纤玉足称作“莲花”。尽管那时的小脚都为天生,却由此可见,小脚为美,在过去男人的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

直到南唐时期,李后主的嫔妃窅娘,天生一双小脚,且能歌善舞。因为生的美丽,李后主赐予她一朵用金属和珠宝编制而成的莲花,比真正的莲花还要大,又随同莲花一起,送给她一个如同城池般大小的池子。

为了取悦李后主,窅娘用帛将双脚缠成了弯如新月的形状,穿着带有装饰的舞鞋,站在六尺高的金制莲花台上跳舞,莲花、池水、缠成新月状的小脚相映成趣,仿佛仙女下凡一般,惊叹了世人。

从此之后,人们便将缠足之后获得的小脚称为“三寸金莲”,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的女子,都纷纷效仿窅娘缠足,并以此为美。

其实在缠足兴起的最初,只是成年的女子用布条将双脚缠裹起来,显得小巧一些,逐渐演变到后来,宋朝到清朝时期,成为了缠足的兴盛时期。女子缠足的年龄越来越小,脚也越来越小,甚至有些女子的脚还不足三寸大。

张幼仪出生的那个年代,清朝已经走入了末期,虽然依然有女人缠足,不过尺寸已经渐渐变大到四五寸,甚至也有人家心疼女儿受苦,放弃了缠足。

可张幼仪的母亲认为,女子如果不缠足,就会遭到别人的耻笑,作为大户人家的女儿,三岁的张幼仪没有逃过缠足的劫难。

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三,中国的传统“小年”,乡下人习惯将这一天称作“灶神节”。张家虽然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可是为了祈求一年的好运,也愿意跟随敬灶神的习俗,将灶神的画像挂在厨房的炉灶上面,每天坚持烧香供奉,顶礼膜拜。

传说中,到了灶神节这天,灶王爷会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自己掌管的人家的优缺点。为了让灶王爷只说自家的好话,家家户户都会在这一天用甜美的吃食孝敬灶王爷。有些地方会在灶王爷的神案上供奉黏黏的汤圆,有些地方则供奉黏黏的灶糖,这些都是为了让灶王爷吃了以后,一路闭着嘴巴去往天庭。因为吃了甜蜜的东西,灶王爷说出来的话也一定都是些甜蜜的好话。

小孩子喜欢灶神节,因为在那一天可以吃到甜甜的汤圆。然而那一年的灶神节,却让张幼仪终身难忘。

那天早晨刚刚起床,阿嬷就为她端来了一碗汤圆,汤圆里的豆沙馅让张幼仪觉得好甜好甜,她吃下了整整一颗,开心地品尝着汤圆的甜蜜,却不知道汤圆背后的含义。

其实,大人们觉得,吃了汤圆,会让孩子的脚变软,更容易缠小脚,第二天早上,阿嬷和母亲一起出现在了张幼仪的窗前,她们端来了一盆热水,和一摞厚厚的布条。母亲让张幼仪不要动,再让阿嬷将她的双脚泡在水里,泡了好一会之后才为她擦干。

张幼仪很好奇,每天都是临睡之前才会洗脚,为什么今天刚一起床就要洗脚。她的小脑袋还来不及找到答案,阿嬷就将湿布条紧紧地缠在了她的脚上。阿嬷的力气好大,张幼仪觉得自己的脚好像在布条里缩成了一只小虫子,紧接着,锥心的疼让她好像快要昏死过去。

幼小的孩子只能用哭声和尖叫表达自己的反抗,到最后,连呼喊都没了力气,她只觉得双脚的疼痛让她心发颤,泪水哗哗地流,眼前模糊不清,渐渐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耳边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还能恍惚地听到母亲的安慰声。

阿嬷一边忙着为张幼仪缠脚,一面还数落她:“哭什么哭,每个小丫头都想要缠脚的嘛!”父亲和哥哥听到喊叫声,也过来看她,可他们并没有将张幼仪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出去了。

女儿的痛苦,也让母亲疼在心上。可母亲没有办法违背世人的审美,只能无奈地安慰张幼仪:“慢慢就会习惯的。”

在强大的痛苦面前,这样一句安慰显得那么无力,张幼仪的泪水依然无法遏止地流下来,直到哭累了,才渐渐停止了哭声。

母亲只能用分散注意力,来减小张幼仪的痛苦。她在厨房里摆了一个小凳子,让张幼仪坐在上面,看厨师做饭。可张幼仪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她的脑海中还回想着昨天在厨房里跑来跑去的场景,可今天却只能坐在这里一动不能动。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情绪更加低沉,进而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尖叫。父亲、母亲、哥哥、阿嬷的轮番安慰也无法让她的情绪平静。尤其是听到厨师用刀子砍断鸡骨头的声音,她的尖叫变得越发难以控制,因为这会让她想到缠足时,脚趾弯折断裂的声音。

美丽总是要经过漫长的蜕变,缠足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而要经过几年的时间,让双脚的骨头慢慢折断、退化,缠出“完美无瑕”的形状。

家人们的安慰,起不到丝毫温暖的作用,反而让张幼仪的心情会变得越发沉重。他们告诉她,张家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如果她在缠足时不乖,整个县城的人都会知道,如果将来为她找到婆家,婆家会问她在缠足时的表现,如果她在缠足时表现得很乖,母亲会在婆家面前骄傲地说,在缠足最痛苦的那几年,女儿的性格一直很温顺,双脚的形状也完美得不得了。如果她不听话,可能根本会嫁不出去,到时候她就会变成张家的耻辱。灶王爷也会在天上说她的坏话。

与其说是安慰,这些话语更像是威胁,年幼的张幼仪还来不及思索将来是否能够嫁出去,她只知道,双脚的痛,只有用叫喊来缓解。

张幼仪就在这样的威胁与痛苦中一连叫喊了三天,她的双脚已经变得血淋淋,每天,阿嬷都会把布条拆开,在水中浸泡之后,再重新把她的双脚缠紧。张幼仪还没有来得及萌芽的自由意识,就这样随着双脚一同被缠紧,让她在日后,哪怕被伤心绝望折磨得难以呼吸,也忘记了可以抛开枷锁,自由翱翔。

然而,张幼仪的叫喊,却似乎换来了老天的眷顾。当一连哭闹了三天之后,二哥终于再也不忍心妹妹遭受这样残忍的折磨。他央求母亲不要再给妹妹缠足,可母亲担心一旦布条被拆开,有着一双大脚的张幼仪再也嫁不出去。年仅十七岁的二哥,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挺起了男人的胸膛,他说,如果妹妹嫁不出去,自己照顾她一辈子。

二哥的保证打动了母亲,她终于同意为张幼仪拆开缠脚的布条,从那以后,张幼仪的双脚彻底恢复了自由,再也没有缠过。

这双脚为年少的张幼仪打开了更多的未知世界,也许是经历过缠足的痛苦,更加让她懂得自由奔跑的可贵。她站立的时间比堂姐妹们更久,跑起来也更快。任何的障碍都不能轻易阻挡她奔跑的脚步,甚至可以轻松地用脚踩死那些让人讨厌的小虫子。

看到她的自由,不知是否因为羡慕或嫉妒,堂姐妹们将张幼仪叫做“小村姑”,张幼仪总是能很快地反驳回去,然后再迅速地跑开,任由堂姐妹们在后面看着干着急。

自从慈禧太后颁布了禁止缠足的改革之后,张幼仪的两个妹妹也保留了一双大脚。可是,这却换来了阿嬷的担忧,她担心这几个姐妹将来嫁不出去,身为大家闺秀,既不能在田地里帮男人干活,也不能像其他淑女那样,坐在房中哪里也不去。

因为母亲准许女儿们不缠足,阿嬷甚至评价母亲是“神经病”,可无论如何,张幼仪在缠足的“战役”中胜利了,一双大脚让她的行动再也不受限制,哥哥也因为妹妹的开心而感到高兴。

自由是个高贵的字眼,更是千万人向往的目标。并非是对与物质的欲望,只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扭曲的身体,自然会束缚住心灵。那时的张幼仪,只知道自由奔跑能够让她感觉到真正的快乐,多年以后,她将会明白,这双大脚为她带来的,是可以奔赴远方的幸福。 /z7GOqx7DZZR19Oy+o2xYOJFNZLozqQJg6rFcQN9ckSSZGhUgIC2vfEkocEGq9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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