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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童年里的两重世界

呼兰身处东北,四季分明,耕种季节却也极短,这意味着,萧红像蝴蝶般在后园玩耍的自由时光也不长,而这短短的几个月中,还会遇到令人措手不及的骤风暴雨。

仲夏的瓢泼大雨,说来就来。萧红趴在窗前,看雨滴在石板路上汇聚成一条条小河,听着它们在屋檐上跳跃的叮咚叮咚的声音,回头看着在炕头耐心的帮祖母擦拭锡器的祖父,心想,不知这样的大雨天气,祖父寂寞么?不能到后院玩,我是觉得没趣的,雨什么时候能停呢?

萧红不喜欢祖母,不仅因为那个老太太不喜欢她,还用针扎过萧红的指尖,更多的是,祖母总是指责祖父,连带着将萧红也一起骂。祖母让祖父帮其干活时,祖父笑呵呵毫无怨言,但萧红就不能和祖父一起去后院玩了。这无异于剥夺了萧红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雨连成一条线,从瓦当的缝隙间垂下,萧红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雨滴,一滴,两滴,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油伞,鞋边踩了黄泥,在大雨中一路小跑过来,走到院门口,狠狠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浓痰,萧红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那眼神无情、专横、严酷,不是父亲还有谁?萧红温润的双眸突然泛起了惊恐,转身从窗边站起跑回卧房,生怕自己的目光与那双凌冽的眸子相对。

张选三在萧红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专制、吝啬、贪婪的一家之主。有一次,因为佃户拖欠房租,交涉未果,张选三将佃户的全套马车拉了回来。在那个年代,牲畜对于一个劳作的农业家庭来说,地位极其重要,甚至比金钱和人力意味着更多。发生这样的事,对佃户的打击可想而知,佃户跑到张家,找到萧红祖父张维帧,甚至下跪磕头,老爷子软了心肠将两匹马归还了佃户。

那一夜,萧红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因为堂屋里的争吵,不绝于耳。整整一夜,直到天际泛了鱼肚白,张选三都在与张维帧吵骂,因为那两匹马。张选三从来不顾人死活,别说佃户,就是面对名义上的父亲张维帧,他也不懂得忠义孝悌四个字怎么写。

张选三对待别人尚且这样,更何况对待这个本就不喜欢的女儿呢?

尽管如此,张选三还是照例让萧红接受了教育。虽然是在闭塞的小县城里,但是乡绅的子女们大多还是接受教育的,与那些整日在农田里耕作的白丁是不同的。并且,张选三当时在呼兰县教育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1921年,萧红进了呼兰龙王庙小学,那一年,萧红十岁。而在这之前,祖父张维帧担负起了对萧红教育启蒙的责任。

萧红从小便喜欢诗歌,尤其是描写自然美景的诗词。萧红对诗歌的理解方式是“不求甚解”的,有些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是有人将萧红非常喜欢的诗词拆解开了,讲了意思与她听,那她会任性的不再看这些诗词。那时,她意念中的反抗精神已经初具萌芽。

她寻求从诗歌中体会天地万物合而为一的美感与空灵,用敏感的思绪去阅读诗词字里行间的韵味,探索文字背后碧海蓝天,青山绿水的意境。萧红对于自然的美学追求,此时已经初见端倪,而童年的境遇使她养成的孤寂,敏感的性格,又帮助她更深层次的理解这些文字所勾勒的画面,使她充满了情怀,在未来的道路上,顺理成章的成长为一名文艺女青年。

看似平静的日子悄然滑过,萧红在北国的鸟语花香和银装素裹中,过着虽不十分快乐,却也充满童趣的年少时光。然而,平静的湖水下却波涛暗涌,张选三在萧红即将高小毕业的时候,密谋着一件事情。萧红仍旧在小学里贪婪的吸收着营养,那些书本上的知识推动着她想要走出呼兰,这种渴望日益加深。

现实总是充满着爱恨,荣辱,短暂的风平浪静后,便风起云涌,将人卷入更加残酷的境地。萧红将亲手在生命年轮上,刻下重重的一笔。 oll/wLvqSLfsfuNmB+m9hGQuHVn21O78eBJfwDphpbSgAdm/W9LqvYJ5ko9MJV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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