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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那么恨天佑,巴不得他死。 |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正午的阳光正盛,光亮尖锐得刺目。
我乏力地闭上眼睛,微微皱着眉头,冲刘护士怒吼,把灯关上!刘护士无限委屈。
钱助理在我身边,说,你醒了?
我依然不肯睁开眼,只说,把灯给关上!
钱助理顿了顿,说,那不是灯,是天亮了。
天亮了?
我怔怔地,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蜷缩着,像把自己埋葬了一样,我说,明明是灯!明明没有天亮……
钱助理见我如此,忙解释,姜小姐,你不要害怕,程总不会有事的。二少爷那是唬你的。
我拉下被子,歪着头,突然,冲他笑了,我说,那天佑起床了?嗯,太好了,会议没迟到吧?
然后,我就一直在笑,不停地笑,扯着被角笑。
钱助理一愣,慌忙扯过旁边的秦医生,说,她、她不会有事吧?
秦医生认真地看了看我,对钱助理说,身体各项指标正常,除了背伤和轻微的脏内出血,只是……遭遇这种大事……可能一时承受不住。对了,她之前是不是受过什么精神重创?
钱助理如实说,她……抑郁症。
秦医生说,怪不得。
钱助理问,她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秦医生沉吟了一下,说,一般来说,病人恢复会经历五个阶段,否定期、愤怒期、挣扎期、抑郁期,以及最后的接受期。她现在,正处在否定期。
说到这里,见钱助理满脸迷茫,他忙解释,否定期呢,就是否定灾难所带来的结果。她认定我们医院能补救她自杀行为所造成的可怕后果,但是现实却没有,程先生还是生死难卜,所以,她内心一直在否认这个现实。
钱助理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秦医生说,你也不必太担心。
他说,任何病人,或多或少都要经历这五个阶段。
钱助理叹气道,辛苦你了。
秦医生笑笑,说,都是老同学,别这么见外了!当然,鉴于病人有抑郁症,我建议,在她身体康复后,找一个好的心理医生看看。
他转身叮嘱刘护士说,病人你多多照顾,注意病人情绪。
然后,他又转头对钱助理说,还有,让你们家那个什么二少爷,少来折腾病人。
钱助理苦笑道,唉……这大家族里的恩恩怨怨……唉……算了,老父亲说,慎言,慎言。
秦医生也没多追问,说,我看,这二少爷很坚信他哥一定能醒吧,要不也不会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地守在ICU外。
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小声问钱助理,怎么着,俩兄弟同时爱上了一妞?
刘护士在一旁,立刻默默飘过来。
秦医生忙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了刘护士一眼,双手插兜,很专业地对钱助理说,病人颅内出血造成淤堵。这里医院设施再先进也不如北京、上海,不如联系一下家人转院,或许醒来的机会更大……
家人?钱助理沉吟了一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叹,说,唉唉!可……二少爷不让走漏任何消息啊……
秦医生闻言身体微微后倾,显然有些吃惊。
钱助理自觉失言,忙掩饰说,可能是怕老爷子担心?
秦医生也不点破,只两个字,呵呵。
然后,他转头吩咐刘护士给我注射镇静剂。
最后对钱助理说,让她多休息吧。
然后,他离开前,习惯性地指了指床边的蔷薇,对钱助理说,病房最好不要摆鲜花。
当他的目光落定在蔷薇花上,他愣了愣,竟露出片刻走神的恍惚。
钱助理送走秦医生,刚转身,却直接撞见我一张大脸糊在他眼前,幽灵一样瞪着他,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他哆嗦了一下,姜小姐,你……
刘护士忙上前来拖我回床,对钱助理说,我、我刚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大概是、是镇静剂起作用前的……不应期。
憋了半天,她憋出了“不应期”。
我不理她,看着钱助理,似是魔怔,又像是溺水的人望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很迫切的神情,我说,程天恩是骗人的对不对?!天佑一定会醒来的对不对?!
钱助理看看我,又看看床边那束粉红蔷薇,点点头,说,我相信,程先生一定会醒来,因为……他得亲自给你送这花……
他的尾音里,是低到尘埃里的温柔。
我并不知道,三天前,亚龙湾酒店的那一夜错误的缠绵之后,天佑吩咐了他,去买一束盛开的粉红蔷薇。
他特意叮嘱,蔷薇,粉红色的。
我梦游一般的目光却透着无比笃定的神情,望着钱助理,说,你一定要告诉程老爷子天佑病危住院的事情。
他愣了一下,啊?
我看了看窗外,像窥破了一个巨大阴谋似的,诡异一笑,说,程天恩那么恨天佑,巴不得他死!现在不正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吗?
钱助理一把捂住我的嘴,看了看病床,说,您还是休息吧。
那表情就是,我的姑奶奶!还嫌二少爷对付你对付得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