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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文革后期，政府收缴了民间各类所有枪支以后，山里就很少听得见枪响，更不要说这么密集的枪声了。恐怕解放五十来年就根本没有过。
村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山后放枪，从家里、地里和各个角落都跑到人多处，像桃花和田美一样往高处黑乌乌的舞凤山伸长脖子，都看不到山背后去，就一伙伙聚集在一起议论开了。
有的说：“恐怕是警察找不到宝贝，把莓子女婿给枪毙了？”
有人立即反驳：“你编故事哩吗？没有法院判决，警察就敢枪毙人？”
说那话的人又说：“那就是警察发现野物了，开枪打猎哩。”
有人不以为然说：“谁见过这么放炮仗一样乱枪打野物的？一枪打不死，野物早就窜得没影子啦！还放枪是打空气的吗？”
这时候，人们才看见桃花和田美母女俩似的，七嘴八舌问候桃花的病情。
桃花没有好成色，说：“还死不了哩，活着好花我女婿给我埋的万贯家财呀！你们都不想跟上我这有钱人沾沾光？”
人都能听得来桃花的话音，有的人就喃喃地走远了。也有的离开的时候还念叨着：“要不是你招的好女婿，警察能扛着铁锨镢头满村子刨？”
田美拉着母亲往回走，山背后又传来了几声枪响。人们的注意力又都放到了那里。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田美做好了饭，给父亲和奶奶坐着的中窑里端去了盘子，回来端碗叫母亲去和父亲奶奶一块儿吃晚饭。
忽然门外边嘈嘈着进来了三个警察，那个领头的老警察看见了田美，就说：“田美，我们正要找你哩，王毅刚才跑脱了，我们没追上。估计他很可能来找你们一家报复，所以我们今晚要在你家外头布防抓捕逃犯王毅。”
跟在田美后面的桃花听见了，吓得说：“他要来我们家干啥呀？”
老警察说：“你们不要害怕，该干啥还干啥去，我们晚上就在你们家院子内外蹲坑守候着，他那贼就是大胆来了，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田美吓得腿哗哗直打颤，连进窑门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将警察们引到坡陡林密的高山上来，好伺机脱逃，是王毅一进看守所就开始盘算的预谋。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那些案底，他自己心里清水一样清楚，要是有人真的下茬追究起来，肯定会挖洋芋提起蔓，带出一连串疙瘩块子来。要是把他强奸逼婚和原先的组织黑社会巧取豪夺欺男霸女都抖擞出来算总账，够判几回死刑了。在看守所那些天，他装疯卖傻胡搅蛮缠应付着一次次提审的同时，绞尽脑汁筹划怎样才能从监牢跑出去。
王毅不是傻瓜，更不是小孩子，他不期盼天上会掉下救命稻草来，也不指望能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从监狱高墙里和武警的枪口下飞出去。他不理会预审警察的软硬兼施恂恂善诱，只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没有理会警察拿出一个个证言和材料要他承认的罪恶，经常搞得审问他的警察暴跳如雷，没有少给他加“圆圈”、“拧螺丝”。王毅始终牢记着五年监狱大学里那些老油子给他传授的座右铭：“坦白从宽，农场搬砖。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心里思忖着：“反正我咬紧牙关不承认，你们就拿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