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的丈夫虎子就是老田家的小儿子,所以刚结婚就和新媳妇桃花搬出来,住进了他与父母兄嫂用了几年的早晚和雨雪天队上不出工的时间挖掘成的三孔大窑的新院子里。
按说老人和长兄一起过活,他们夫妻居住在中窑也无可非议,可总觉得两个老人虽然定了和哥哥嫂嫂一块生活,还是将中窑给老人家名义上留着,在村人和亲戚面上也好看。东窑里也盘着炕,桃花要住在东窑,丈夫田虎子说:“算了,咱干脆就睡在灶火窑里吧,灶火窑里的炕和灶连着,饭做了,炕也烧热了,省得天天晚上要烧炕。”桃花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就没有反对,所以中窑和东窑都没有去住。为来了人好看,就将他们结婚的新被褥在给父母安顿的中窑里炕上铺着,夫妻睡的灶火窑用着不必经常注意保护的旧被褥。因为不睡人土炕发潮,隔一段时间就得将炕上的被褥在院子中间的铁丝上晾晒一回。
工作组员杨毓晓是山外前塬上的一个村的团支部书记、民办教师,刚被县里学大寨办公室招收为合同制的工作队队员。要不是一个打乱一切的“五一六”通知,他这个高中六六级的尖子生,恐怕早就坐进城里大学的课堂里了。可命运不济,一句“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最高指示,一鞭子把从初中六八级到高中六六级的初中三届、高中三届后来统称“老三届”的中学生全都赶去了农村。原先还雄心勃勃的杨毓晓不认命也由不得他,家在城里的学生都下农村了,他一个农民的儿子还有啥不理解的?
一个高中生,在那时候的农村,可就是了不得的知识分子了,杨毓晓一回村,就被安排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又兼了村团支部书记,他会写文章笔头硬,被公社管广播宣传的团委书记安排为农民通讯员和不脱产的公社团委副书记,加上他人长得个头高挑、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很快就和邻村的一个初中生妇女主任谈婚论嫁变成两口子,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虎头虎脑的亲儿子。几次招工招干,推荐上中专大学,他眼看就是能去的唯一人选了,到了关键时刻都因为已经结婚生子和年龄偏大被刷了下来。这一回,是被比他年龄还小的公社团委书记拿着他写的一大包文章底稿,跑去找了县学大寨办公室的主任,才破格收他当了一名工作队员。
县里派到一个公社的所有干部称为工作队,而分到一个个大队去的,基本上都只是几个人,所以人们将那几个人的集体和一个个单个的组员都统称“工作组”。无论是一伙人在一块正胡说八道,还是单个人正干“资本主义”私活,一听到“工作组来了”,就都吓得胆战心惊规规矩矩的。都怕被送到公社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去脱胎换骨改造去,那里可不是好受的舒服地方,比集中营好不到哪里去。。
杨毓晓是一个斜阳灿烂的下午和大队的工作组长及支部书记一起被马泉生产队队长领进桃花家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