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心疼钱说:“吃啥药了?这么贵。”
田美说:“这还多?西安大医院一进去没有几千元出不来。”收拾完了,见时间还早,就让母亲继续躺在床上,自己坐在病房门口的一张旧椅子上,不安地等着杨叔杨毓晓。她想使会面更有戏剧性,就没有告诉妈妈杨叔会来。
直到快两点钟,才听到汽车进门的声音。田美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刚好在院子中间的路上和小车同时停住。她往小车右边的前车门处去拉车门拉手,不料杨毓晓却从司机那边的车门出来了,笑着说:“田美,你往那边看啥哩?你以为我不会开车吧?我跟县领导二十几年,坐司机旁边看都看会了。”又说:“我是在办公室办的招工,占的就是司机指标,哈哈哈……”
田美激动得冲过去就要叫杨毓晓“爸”,可是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有发出声来。她又要酝酿再一次叫“爸”的时候,杨毓晓往前后看了看,小声说:“孩子,就叫杨叔,叫舅舅也行。”田美摇头,杨毓晓坚决说:“千万不能改口!咱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将手里提着的几袋食品递给田美说:“孩子,咱看你妈去。”
卫生院其他人见进来了平时少见的一辆小汽车,还都以为是县里来了哪个领导,跑出来见不认得人,就向着田美看,田美说:“是我舅舅,接我妈去县医院查病去的。”又给老大夫说:“我把出院手续都办了。杨毓晓本不愿意有人知道他来接了田美母女,所以没有叫司机,他亲自开了车来的,见卫生院里没有熟人,就放了心。
桃花正在卫生院病房的床上躺着呢,想不到跟在女儿后头进来的是她朝思暮想的杨毓晓,惊喜交加,挣扎用好着的那个胳膊手支撑往起爬,杨毓晓赶上前,按住桃花不让起来说:“你有病,就躺着不要动。”桃花难为情说:“你看我这邋遢样子,多难看。”杨毓晓说:“害病了还说这话?”又看田美在另一边桌子上放他带的袋子,就凑近桃花耳边小声说:“桃花,你一点都不邋遢,你还是和以前的桃花一样美。”桃花苦笑说:“你就会哄人。”
田美倒好水递给杨毓晓说:“杨,杨——杨舅舅,喝水。”
杨毓晓笑着给桃花说:“你看把咱娃给难场得。”
桃花说:“娃给你说了?”
杨毓晓说:“娃说了,本来我就是娃他大么,娃迟早都得知道,早说比迟说好。”
桃花说:“我是怕我活不了了,才给娃说的。”
杨毓晓向远远站着的田美说:“孩子,你过来。”田美走过去,怯生生看着杨毓晓。
杨毓晓语重心长对田美说:“娃呀,我真的想认你们,可这,这世界容不了咱父女相认呀。我认了你,就得回家去当农民,而那个家里老老少少一大摊子能有人愿意我撂了工作回去吗?我妻子儿子这一关就绝对过不去,闹僵了,只能是两败俱伤,弄不好身败名裂妻离子散。你愿意看见你爸我那么样吗?那样了不说给你们办啥事,单靠去地里干活,养都养不活你,家里还有你年迈的爷爷奶奶要我养活呢。话说回来,我即就是豁出去不要那个家庭了,就要你和你妈,你妈这一头能下扔下你大你弟的决心吗?你想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