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美惊叫:“妈!妈,你是病糊涂了胡说的吧?”尽管早有思想准备,田美一下子还是难以接受。
桃花终于开了艰难的话头,也就豁出去了说:“是你妈我比你现在还年轻时候的过失,即就是有错有罪,妈自己做的自己担当报应。你清清白白没有错,报应不应该到你头上去。你后头还要过好日子去哩,就叫老天爷报应我吧,我应得的!”又说:“你也不要记恨你杨叔了,他爱你,我带你去第一回就看出来了。”
田美生气说:“他爱我?他把我带到这世界上来就是罪恶!就该死!他做了事,咋就不敢承担?看人家现在怎么过着?你和我怎么过着的呀?”
桃花忍住头疼说:“好莓子,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踏错步子的时候。妈做的,妈不后悔!你杨叔他该给你尽的心都尽到了,你上学,安排工作。还有这一回转正,要不是他,能成吗?你愿意要你杨叔认了你丢了工作,失了家?他领上你要饭去吗?那样,你能跟上他忍受人指指点点背后议论吗?”
田美不说话了。桃花自言自语说:“女人为了一个值得爱的男人,搭上性命都愿意,吃苦能算啥?”又给田美说:“莓子,你知道你是你杨叔的女儿就行了,我们借机会和他挑明也行,就是他不能公开认你,也不要记恨他。”
田美说:“村里单位上,谁不知道我田美是田虎子的女儿,我大对我亲着呢。我还认啥大?我疯了吗?”
桃花放心了说:“这就好,这就好,对谁都好!”
田美说:“妈,你放心。你女儿不是傻子。你把实情给我说了,我也了了一个放不下的心事。以后对您和我大会更孝敬的!”
桃花流着泪睡去了,田美独自坐在床前,望着一脸沧桑的母亲,回想母亲半辈子的艰辛,半辈子的痛苦,生活不如意婚姻不随心,想着城里的心上人,却离不开闭塞原始的山里半步,还有这样家庭的沉重担子压在一个山村女人无力的肩头,该是多么难,多么苦?她都一个人默默承担着,忍受着,没有一次埋怨和叫苦。她想:“和这样的伟大母亲相比,我自己受的苦、遭的罪,算得上什么呀?作为女儿,不拼全力让母亲解脱苦痛,过上好日子,还算是人吗?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是什么原因,毕竟是母亲把我带进了这个世界来的。我苦也罢,甜也罢,没有母亲就没有我。我不能放过我妈妈的病,我要妈妈健康起来!您还要我一起走到好日子哩去呢!”
田美暗下决心:“一定要带妈妈出山去看病!即就是去省城,去北京,也要毫不犹豫去!那怕砸锅卖铁,卖身体器官也要给妈妈看病!”田美真想找生身父亲杨毓晓去问个定主意。
山乡的小卫生院,平时大多只看点简单的门诊病,很少有住院的。昨晚那个年纪轻的实习医生给开了一点止疼药,桃花的头疼是临时止住了,可睡了一晚上药气散了,头又疼开了,过去如果头疼得实在受不了,也是背着女儿和丈夫,吃一半粒止疼片安乃近什么的,疼过去也就算了。最近可是一次比一次犯得勤,今天不但脑瓜盖子(医学叫后枕骨)圪桚圪桚跳着疼,还恶心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