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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国有林区，森林占了绝大部分地面，只有和光秃的石山顶接壤着地方，有几块石渣多黄土少的陡坡地由农民种着。要不是在阴山地方太阳光照时间少，这样的石头地放到阳坡去，种什么都会晒得干乍死了。阴山的地保墒，所以洋芋长得还算不错。
田美妈桃花和丈夫虎子已经挖了一整晌了，看天色不早，正把一地的小堆洋芋用柳条小笼（筐）往架子车上提着倒。田美一转过山弯，远远看见了半坡上地里忙碌着的父母，就按照山里孩子的习惯大声喊：“大哟——，娘哟——！收工吗？快吃饭了。”桃花和虎子都听见了女儿的喊声，不约而同往坡下的来路上看去，见喊叫着挥手的正是自己的女儿莓子。
桃花不知道女儿回家的原因，拍着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嘴里说叨道：“该不敢又是王毅那东西糟蹋得我娃在学校呆不住了吧？”就要下坡去迎女儿，虎子说：“看样子不会吧？我看娃不像发着愁的呀。”
桃花也见女儿轻松愉快地搀着老大家的儿媳妇一块儿走来了，就大声喊：“莓子，你咋这么大胆，把你大嫂子搀到山上干啥来了？她可怀着娃呀！”
田美还是一脸笑说：“我大嫂子要吃山上的野莓子呢。”
父亲虎子在远处说：“你们这些娃，胡成啥哩些？把你怀娃的嫂子拉上这山背后来，就是为了摘那东西？不是没事发疯哩吗？万一滑倒摔着了，你担当得起吗？你！”
桃花回头数落丈夫：“你没怀过娃知道啥你？我怀娃的时候见过你一句好话没有，你能知道怀娃婆娘想吃啥？”
她没好气地命令男人：“你再不胡咧咧了，给架子车上装你的洋芋去！”就跑下来迎接女儿。关心地问田美：“莓子，你这时候跑回来干啥来了？”不等田美回答紧接着追问：“是不是那坏种又来闹腾了？”
田美说：“妈妈呀，没事了！那东西又被公安抓进去了，这一回可能不好放出来了？”又高兴地给妈妈说：“我转正了，你女子转正当正式公办教师了！”
桃花高兴地回头高声给丈夫转告：“她大，你女子转正了，成了吃公家商品粮挣工资的公办教师了！”
田虎子在头上的坡地里高兴得扔了手里的笼喊：“是吗？我莓子女总算熬出来了！”笼在斜坡地停不住滚了也顾不得撵，在下边的桃花看见了，快跑过去截越滚越快的的柳条子笼，脚下没有注意，“哎哟”一个跟斗栽下了一个小塄坎。
田美和地里的父亲虎子都一声惊叫，一齐往那个塄坎跑去。
一丈多高的塄坎底下，一个松树茬挡住了田美妈桃花，她才没有滚下山去。
田美年轻也离得近，赶在父亲的前头跑到了妈妈身边。她抱住动弹不了的母亲声嘶力竭叫着：“妈妈，妈妈！你听见我叫你了吗？你说话呀妈！”叫了好一会，桃花才睁开眼说：“莓子，妈不要紧，你不要怕，一会就好了。”叹口气又说：“你妈这一辈子活得太窝囊了呀，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大呀！你被王毅逼到这一步，还有你兄弟到这时候都娶不下媳妇，要我这时候死，我合不上眼去！我早就都不想活了，就是丢不下你们这一摊子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