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了,塬上村子里的人就百说不厌地传讲着舞凤山里的碎个柳拐子汉管娃娃的故事。都说是舞凤山的男人不但生的个头超不过四尺,而且个个山水喝得骨节走形,走路不平,连凭自个能力上炕的本事都不熟练,孩子在炕上胡闹,父亲扒在炕沿喊叫斥骂制止不住,就吓唬孩子说:“你碎怂再不听话,等你娘回家来把我抱上炕去,看我把你们打不死都怪了!”
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可这舞凤山的山水为什么就只滋润女人而不滋养男人呢?远远近近大塬上的男人都口能熟祥一句顺口溜:“舞凤山的女子,黑水川的羽子(编席的苇竿)。”黑水川的羽子人都见过,皮厚节直竿子长,编成炕席不但光滑耐用,而且大小随心,即就是宽窑大房里无论盘多大的炕,都可以一张席把边边沿沿都铺满不必铺一般羽子编的“对口席”。可就是对舞凤山的女子,人们大都是耳闻而无缘目见过。主要是那些年塬上先是兵荒马乱不安宁,后来不打仗了,却是集体化的人民公社生产队,到处挤得满满的,人多地少,加上政策把人管得死死的,交通工具也只有十一号两条腿,山里人家家囤里有粮食,起码不饿肚子,谁家愿意把女儿嫁到塬上挨饿去?跟了塬上能说会道的漂亮小伙子,长年累月忍饥挨饿有啥好的?
这些年形势宽松了,田地一分到户,塬上的地似乎猛然变得成了聚宝盆,先是哗啦啦往家里流粮食,一家家的粮食收得囤满仓溢,够吃好些年的时候,头脑灵活的人带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黄土地也能够给人们变硬邦邦的票子回来,山里头的粮食优势一下子不怎么诱人了,对山里那些窑里房里扎着大囤存满粮食的土财主,塬上人也可以不羡慕地说一句轻蔑话了:“不就是三几万斤麦子玉米吗,谁稀罕?才几毛一块钱一斤,我拿一万块钱,买的粮食够吃几十年!”
舞凤山里的人再也没有优势可言,山还有啥钻头?一家家都千方百计寻情钻眼往塬上跑。呼啦啦,不少舞凤山出生长大的漂亮姑娘嫁到了塬上的村子里来了。
不比不显得,一比才能显得出什么是名不虚传的舞凤山的女子了。不是说塬上没有漂亮姑娘,而是从总体而言,舞凤山的姑娘真的是把塬上的自视不凡的娇娇女比得个个相形见绌,想骄傲也实在是底气不足。舞凤山的女人,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个个都显得要个头有个头,要身形有身形,一个个粉面桃色,腰肢柔美。街上走过,远远就是引人注目的靓丽风景。尽管这些女子也不可能都尽是贤淑温良的理想妻子,里头各种性格各种品行的女人都有,可长的天然模样躯壳就是都特别的好看养眼。这一方面,再挑剔的人也没有不同的说道。
两千年代初的一天晚上,大塬上的镇政府所在的红柳村老沟边沿的一块斜坡地里,子夜的秋风拉尖声叫着在看不到对面沿畔的深邃莫测的深沟大壑呼啸,苍白的的月亮与稀疏地洒在夜空的几颗星星,淡漠地注视着地球,远处的舞凤山连影子都看不清楚。小学代课教师田美拼命从王毅疯子似挥舞着的滴着血珠的尖刀下挣脱,夺门跑出来,漫无目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距离村子还有一二里地的南沟畔来了。要不是王毅那血红的狰狞面目实在太恐怖,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敢一个人黑夜跑到这有各种可怕传说故事的荒沟野地来?她怎么也料不到早就离开她的生活好几年的前夫王毅会又闯进来搅合得鸡犬不宁四邻不安。经过几年的平静生活,田美以为那个曾经给他带来厄运和羞辱的王毅已经和她没有一点干系了,可怎么也料不到被判了七年徒刑的前夫王毅,会在坐监狱五年之后被释放出来,而且伸魔爪揪住自己,怎么也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