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晓也抬头看见了抱着孩子的桃花。他不好明目张胆喊叫桃花的名字,就一边和司机提着大包小包往上走,一边给强主任说:“那就是田虎子的媳妇桃花。”又故意大声向桃花问:“你家虎子在家里吗?县里领导要来你家住几天呢。”
桃花这才回过神来,应声说:“娃他大去队上劳动去了,我喂完奶,把孩子给他婆了,也要去上工去哩。”
杨毓晓说:“你不用去了,来了县里领导,一回不去队上参加劳动,生产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说着已经到了院里。
杨毓晓躲过强主任他们的视线,盯着桃花怀里的孩子,恨不得跑去和孩子一起吃,桃花笑着撕衣襟盖住露出来的酥胸说:“她叔,快把客人往中窑让呀。”杨毓晓就仍然提着东西,带强主任和司机进了中窑。
桃花跟进来说:“我给你们提水去。”杨毓晓这时候已经把手里提的都放到桌子上了,就顺势接了桃花怀里的孩子说:“你去,我给你抱孩子。”桃花顺水推舟,把杨毓晓的亲女儿给了杨毓晓。
杨毓晓一把抱住女儿软软的小身子,望一眼女儿粉嘟嘟毛茸茸的小模样,心里激动着,忍不住将脸凑上去亲昵着不松手。
桃花提水过来,给他们倒了茶,又去端过来洗脸水,从杨毓晓手里要孩子,杨毓晓指着桌子上的吃食说:“我把娃抱着,你去给强主任准备饭去吧。”
强主任说:“你不要担心,我们吃饭会按规定给你家粮票和钱。”
桃花往出走说:“哪里话?山里人家,好不容易来几个客人,哪里会计较这些。”
强主任说:“不是说你们山里人不好客,这是我们工作队的纪律。”
强主任和司机在中窑洗脸喝茶,杨毓晓借机抱了孩子去桃花去了的灶火窑,一进去,桃花就扑上来抱紧他和他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吓得杨毓晓倒退着说:“不敢哭了,小心他们来看见!”
桃花使劲才忍住没有放出声音来,捶着杨毓晓的后背嗔怪:“你死哪里去了,我和咱女儿怎么盼你想你,你知道吗?”
杨毓晓将孩子在炕上小心地放好,回身一把抱住桃花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生铁石头,怎么能不知道?”急切地亲吻着桃花说:“我天天想来看你哩,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怕给你惹麻烦呀。”
桃花说:“那你十几个月,连一封信都不给我?”
杨毓晓说:“这里信到手,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了,万一有人拆了信怎么办?”
桃花说:“你只写几句问候话,他谁能看出啥来?”
杨毓晓亲者桃花说:“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不对!”桃花这才破涕为笑了。
他们怕中窑里的人,所以没有敢再进一步动作,互相放开手。
杨毓晓去中窑提了在街上买的肉菜和他的提包给强主任说:“我把这给提过去让虎子媳妇给咱们做饭去。”就提过来打开自己那个提包,取出一个拴着红绳的小银牌给桃花说:“这是我给咱娃寻塬上的老银匠打的长命百岁牌,你给娃戴上去。”
桃花说:“这年月,谁敢给娃戴那个?看不把你当资本主义复辟回潮拉上台子去斗争了着?”
杨毓晓说:“图个吉利,不能戴你就给娃保管着吧。”又取出一件用报纸包着的花洋布衫子说:“这是我去合作社给你买的。”
桃花接了花衫子,双手捧着将衫子紧紧挨住脸蛋,兴奋地说:“我真想现在就脱了身上的烂衣服,把这个穿给你看!”
杨毓晓赶紧说:“不急了,不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又说:“那边有县里领导,我不敢和你呆太久。我抱孩子过去玩,你做饭去吧。”又深深亲了桃花一番,抱了炕上的孩子问:“我还不知道咱娃是男是女,叫啥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