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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巴特说走就走了,他走后,两年时间没有所长。两年后,我的另外一个警察同志当上了所长,副所长还是副所长,我成了所里唯一的兵,整天开着车往牧民点跑,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子的事儿,羊串群了,牛跑丢了。尤其是草原上有了手机信号后,针尖大的事也给所里打电话报警找我,仿佛离开我地球不转似的。

只要去旗里开会办事,我都去局里找他坐坐。他说:“亮子,所长不所长的真的无所谓,现在所里大事小事,你一个人说了算,和所长没什么区别。”偶尔问起阿茹娜,他说阿茹娜也不小了,该嫁人了。我说她不听我的。巴特让我注意点影响,毕竟我是警察。

立秋后的草原,雨一场接着一场,天际边的云彩像贴着草尖擦过来似的,湿淋淋的。牛们被定格在了画框里似的伫立在草原上,倒着嚼。膘肥体壮的马儿们俩俩啃着膀子,未断奶的小马驹们可能是把草原当做舞台了,表演似的撒着欢。羊儿们早早喂饱了肚子,散开在草原上,彼此之间完全陌生似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聆听着雨落在草原上发出的声响。

阿茹娜找不到我,疯了,骑着她的鞍马在雨里狂飙,惊的牲畜们仓皇躲闪。隔壁苏木的院墙都快被我翻出口子了,只要二位所长一说阿茹娜来了,我就顺厨房的后窗跳出去,翻过苏木的墙逃之夭夭。

我绝不能让阿茹娜怀上我的孩子,尽管她对我发誓说,她只想要一个孩子。

全苏木的人都知道了阿茹娜在找我。

住在苏木里的几个和我关系不错的汉人兄弟一喝酒就说:“赶紧离婚吧,阿茹娜家有草场,有牛羊,娶了她局长都能当。”连我老婆都说我傻,阿茹娜家的条件多好,随便让她爹买几十只羊就够我请客送礼的。

巴特还是老样子,让我注意影响。阿茹娜找不到我,就去我家门口等我,我老婆也拿她没办法。

乌兰从自治区毕业后,进了自治区歌舞团,做了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随团到全国各地演出,很少回家。

有次她给我打电话,问我和她姐姐的事。我如实相告,我是个警察,不能离婚,更不可能娶她姐姐。乌兰在电话里说:“真搞不懂你,一个破警察有什么好当的。”完了她又说:“老李,不过你是个好警察。”

我决定找时间和阿茹娜好好谈谈,让她嫁人。

卫生院的灯亮着,我知道阿茹娜没睡,我进去的时候,她可能把我当鬼了,眼睛都直了。我说:“阿茹娜,我想和你谈谈。”最终的结果,我们谈到了卫生院的病床上,阿茹娜像百年陈酿一样,把我醉的一塌糊涂。

我说:“阿茹娜,嫁人吧。”

阿茹娜说:“不用你管。”

走时,我说:“记得吃药。”阿茹娜瞪了我一眼,“不用你管。”

时间就像蜿蜒流长的乌拉盖河,永远不会停止流动,源源不断的河水灌溉着下游的芦苇荡。

阿茹娜说她怀孕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生为警察,结婚多年,我没能让自己的老婆怀孕,却多次让阿茹娜怀孕,我真不知道自己算狗熊,还是算英雄。为什么毛伊罕每次怀孕,我都为它高兴,而阿茹娜怀孕,我却惆怅呢?

我试图再次说服阿茹娜,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阿茹娜说:“孩子是我的,凭什么听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抱了抱阿茹娜。阿茹娜向我保证说:“我不会让别人知道孩子是你的。”我说:“那也不行。”

阿茹娜“啪”地摔给我一把手术刀,我说:“阿茹娜,听话,打了吧。”阿茹娜不听我的话,执意要生下属于我和她的孩子。

不久后,新所长也调走了,副所长成了所长,副所长位置空缺,很快又分来三名蒙族小警察,他们都叫我李哥,包括所长。

来后草地整整十五个年头了,死之前,为了空缺的副所长,我找过巴特,我说:“局长,我在苏木整整十五年了,比我小十岁的都当所长了。”巴特说:“亮子,我一个副局长说了也不算,我尽量帮你争取吧,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干工作,千万不能出事。”巴特又说:“阿茹娜太倔,你不能和她来硬的。”

我没想到,阿茹娜会去找我老婆。我老婆开始做我的工作,“李亮,离婚吧,娶了阿茹娜你什么都有了。”我说:“你也疯了。”

还好那段时间老婆没再提离婚,阿茹娜没再到所里找过我,一切风平浪静的,结果我还是没有当上副所长。

那天的酒,我是和巴特喝的,在旗里。巴特说:“亮子,牧民们离不开你,他们所长也好,副所长也罢,都会调走,所里还不是你一人说了算。”

我和巴特一直喝到中午一点多,是巴特的司机把我送回的苏木,三点多了。我刚进办公室,屁股还还没坐稳,阿茹娜推门走了进来,我说:“你来干什么?”她瞬间失控,歇斯底里地嚷:“你说我来干什么!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比她更失控,“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我没当上副所长。”

阿茹娜恼羞成怒,“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怎么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如果当年你不去巴特那里告我强奸,我早调回塞北了,如果当年你不去巴特那里告我强奸,我早当所长了。”

阿茹娜说我有病,瞪着眼不承认去巴特那里告过我强奸她,“你就是枪毙了我,我也没有。”

我想,我真是有病,掏枪干什么。阿茹娜病的更不轻,往我跟前扑,“开枪,开枪你打死我。”

饮弹自尽后,我才知道阿茹娜没有死,我不过朝天放了一抢,把她吓昏了,喝的晕头转向的我,以为把她打死了。忘记说了,那天她是去给乌兰开户口迁移的。

是不是人死后才会知道很多事,比如阿茹娜真的没到巴特那里告过我强奸她,比如巴特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想把我留下,留在后草地,因为牧民们确实需要我。

罗里罗嗦回忆了一大堆,夜深了,耳廓狐也回胡杨林它的家了。我又想阿茹娜了,我深爱着的蒙古姑娘,其实她不久前刚刚来看过我。

突然想听悠扬的马头琴声了,谁来给我拉一曲…… EmOpfWptYL1rgpqu9RlyoDQBWYhWoZfSKeyrdfdRpJvVfPAfeodTnU8VODF6m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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