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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戈眼前一黑，随即仰面倒下。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扶住自己，只觉得腰间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但很快心口涌上的疼痛就盖过了它，让她彻底昏厥过去……
无尽的黑暗里，离戈的脑海中先是浮现出穆诗雨的模样。这时候的穆诗雨一改往常的冰冷，她温柔的笑着，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离戈也开心的依偎在她身边，感受着从没有过的安心和喜悦。然后穆诗雨突然挑起了离戈的下巴，让离戈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告诉你吗？”穆诗雨温柔的说，离戈听后立刻一脸期待的点点头。然后穆诗雨真的开口了，她嘴里说的是：
“穆小可，死了。”
一下子，美梦变成了噩梦，周围的黑暗突然涌来，并吞噬了一切，吞噬了穆诗雨那张极不和谐的笑脸，只留五个字还在这空旷黑暗无边的世界里回荡着：
穆小可死了……死了……
啊啊啊啊！
离戈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天还没亮，她看到穆乐正眼含泪光的守在床边，她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噩梦，噩梦是真的。
有一股力量似乎从噩梦里伸出来，一下扼住了她的脖子，离戈拼命的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穆乐见后扑过去抓她的手，哭泣道：
“离戈，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伤心难受……我也伤心难受……你别……”
穆乐劝着离戈，她自己却先泣不成声。穆小可经常来材料库看离戈，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和材料库的其他人相处的都很好。
“我……我……小可……小可……我……”
离戈双唇剧烈的哆嗦着，她的目光有些发直，说了半天也只是在重复这几个字。穆乐见她这幅模样，哭声更大了。
“离戈，你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忍着……忍着……难受……”
听到穆乐的话，离戈颤抖的嘴唇慢慢裂开，豆大的眼泪从她眼中流出来，她张大嘴仰面朝天，放肆的哭嚎起来：
“呜呜啊啊啊！小可啊！呜呜……我我……呜呜哇……”
离戈用尽力气哭喊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扼住自己的那股力量放松，才能透过气来。
她脑中先是一片空白，只是想喊出来，但很快穆小可的形象开始在她脑海里浮现出。
从十年前，她们第一次见面，穆小可双手叉腰护在她面前；到内院学堂里无数个枯燥乏味的日夜，那个女孩在所有人都排挤她的时候依旧围在她身边；时光又转到结业考试，那个狼狈不堪的人对着所有人怒喊：谁敢伤她，我穆小可和她没完！
最后画面转到材料库的操作间，那是两个人度过的最悠闲轻松的时光。她想起穆小可搂着她的肩膀，用调戏的语气说：离戈，我喜欢你，你就从了我吧！
十年来，是穆小可一直陪伴着她。所有人讨厌她的时候，她陪伴着她，别人喜欢她的时候，她陪伴着她。
她曾是她唯一的朋友，后来她又有了其他朋友，她则成了她最重要的朋友。
现在，她死了，她曾唯一又最好的朋友死了。毫无征兆的死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当离戈的嗓子沙哑的喊不出声的时候，她的意识才清醒过来。她无力的张着嘴，任眼泪不断地流下。
“小可……怎么走的……”
这时离戈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穆乐擦了擦眼睛，回答道。
“她是被人杀害的，凶手没找到，执法部还在调查。”
“她在哪，我要去看她。”
离戈目光呆滞的问道，没等穆乐回答，她已经开始挣扎着下床。穆乐知道拦不住她，于是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扶着她走出屋子。
穆小可的尸体被放进了冰窖，要等待尸检结束后才可以下葬。现在正是深夜，除了少数人留下看守外，大多数人都离开了。
冰窖的守卫显然认识离戈，没说什么就放她们进去。刺骨的寒气涌来，让离戈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她走到冰窖的一角，那里的冰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是穆小可。
离戈凑到跟前，她看见了穆小可那张熟悉的脸。穆小可的表情很安详，她似乎还在微笑。如果不是她的脸色异样的惨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冰晶，离戈就要以为她只是在做着美梦。
这时那个看守的守卫也走了进来，她看到离戈一脸悲怆的表情，长叹了口气，轻声道：
“身上有多处擦痕，但都不重，致命伤在后心，是剑伤，一击致命，没遭太多罪。我也不明白她最后在笑什么，但想必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遗憾。你也不要太过悲伤，节哀顺变吧。”
“凶手呢？”离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穆小可的脸，轻声道。
“还不知道。遗体是在西边的一间操作间里发现的。就是你们毕业前准备考试的地方，那边平时很少有人去，是有人发现她不见了，才寻找过去的，那时凶手早已经逃了。”
离戈听后默默点头，她轻声道：“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吗。”
守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时穆乐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对她摇了摇头。守卫见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与穆乐一同退了出去。一下子冰窖里只剩了离戈，让这本就冰寒的地方又冷了几分。
离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穆小可的脸庞。感受到指尖的森森凉意，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穆小可死了。
“明明还嘱咐我小心的，你自己怎么就不会小心点……”离戈喃喃细语，泪水无声的滑落。
“你这人最爱出风头，这次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不相干的事……”
离戈继续抚摸着穆小可的脸，她的手捂在上面，似乎想让她暖一点。
“你……冷不冷……现在的你不怕冷了吧……”
离戈低声说着，仿佛梦魇中的呓语。她慢慢凑到穆小可的面前，对着她的额头吻了下去。唇深深的印在上面，感受着那股寒意从她的唇尖，传到她的心里。
她闭上了眼，眼泪从她的脸上，滑到她苍白的脸上。
“你说，谁要是伤我，你不会放过她。我也一样，不管他是谁，我一定为你报仇。”
离戈抬起头，轻声说着，此时那股寒意已经蔓延到她的眼中。这时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受到仇恨，感受到愤怒，复仇的火焰正在她心底燃起！
……
……
三天后，穆小可的葬礼在穆家举行。作为内院学堂的精英，穆小可的葬礼很隆重，昔日的同学差不多都来了，女孩们哭成一片，尤其东院外院派的人，更是泣不成声。
穆玲兰作为穆小可曾追随过的人，她站在些帮同学的最前方，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穆小可的墓碑默默的流泪。
相对而言西院的人则情绪镇定些，只是穆白和穆柯掉了不少眼泪，因为离戈的缘故，她们两个与穆小可有着不浅的交情。
穆青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从始至终她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小可是她们这届第一个英年早逝的女孩，在花一样的年纪，过早的离开。
离戈去没有参加穆小可的葬礼，那天她正独自一人埋头与操作间的里屋。从冰窖回来后她就一头扎进操作间，没日没夜的在扶桑身上捣鼓着，她现在急需扶桑的力量，她需要扶桑快点醒来！
杀害穆小可的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人们不知道她为什么去那院子，又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在那间房间内有明显打斗的痕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疑点，那就是穆小可的人偶不见了，人们找遍了她的遗物也没有发现。人偶师的人偶在主人的最后时刻没有出现，这很不合理。
案件的进展很慢，除了这一个疑点外，人们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渐渐地，悲伤被时间所冲淡，除了执法部的人还在调查外，一切又回归平静。然而还有一个地方除外，在离戈的操作间里，悲伤依旧沉积着。
穆小可死后离戈不食不休地修复着扶桑，谁劝都不听。她不许任何人打扰她，操作间成了禁区，紧闭的门把悲伤和幽暗关在里面。
一周后，穆玲兰推开了离戈的门。这次没有人拦着她，材料库的女孩们都巴不得有人来劝劝离戈。当穆玲兰看到离戈时，只觉得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显得更加纤细。
“兰姐，你有事吗？我很忙。”离戈有气无力道，她没有看穆玲兰，而是在操作台上制作着什么。
“我听说你和教习在一起比试了。结果怎么样？”穆玲兰故意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教习很强，我输了，但教习那天对我说了许多话，我很高兴。然后……”离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很快那抹笑容就僵住了。“然后，我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她们告诉我小可走了……”
看着离戈越来越暗淡地眼神，穆玲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怎么没联想到穆诗雨叫离戈出去的那天，就是穆小可被害的那天。
穆铃兰尴尬的笑了笑，但很快她的笑容也僵住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叹息。
“那天你要是没去教习那就好了，没准还能看到小可最后一面。”
穆玲兰幽幽道。这时离戈突然停了下来，她想到在这之前她确实很多天没看到穆小可了，因为她正在帮自己照顾十七。
穆小可走了，十七怎么办。
“兰姐，如果你没什么事，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改天再陪你吧。”离戈抬起头说道。
穆玲兰听后立刻笑起来：“走走好，走走好。我也没什么事，改天再来看你。”说着穆玲兰离开了材料库。
穆玲兰走后，离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朝着执法部的监狱而去。她要去看十七，并且她想到小可最后的日子都是和十七在一起的。
……
……
ps：看到离戈吻向穆小可尸体的时候，笔者才恍然意识到，只有女孩间才有这样真挚至深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