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院是穆家专门用于收集情报的机构,穆玲兰在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密院。类似于密院这样的设置在其他宗派中都是极其重要的,然而穆家避世,极少与外界沟通,导致密院这个机构也成了闲职,经常无事可做。
半个多月前,中原第一大门派穹澜宫中举行禅位大典,穆家历史上与穹澜宫颇有渊源,因此也派人前去祝贺。领队的是穆家的两位长老,其次就是密院的人。而穆玲兰也有幸参与其中,这让那些从没走出过穆家的女孩们羡慕不已,而直到昨天她才从东域阑州回来。
离戈来到待客的大厅,穆玲兰正坐在椅子上和一位少女说话。见离戈来了,那少女与她打了个招呼后就退了出去。穆玲兰身穿一件蓝白色劲装,脸上似乎还带着长途旅行后的风尘,她本身就长的俊丽,外出历练后更显得英姿飒爽。
见离戈出来,她也不在坐着,笑着起身来到离戈身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离戈妹妹,好久不见!”
“听说姐姐昨天才回来,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吧?”离戈也一脸的笑容,她把穆玲兰拉回座位上,又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新茶。
这几年来穆玲兰也经常来仓库看望离戈,与她请教人偶术,说起来两人的关系在毕业之后亲密了不少。
穆玲兰先是喝一口离戈递过来的茶,然后轻笑道:“也不怎么辛苦,只是这一路上见了太多新奇的事,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这次去穹澜宫,那个新宫主送了很多珍稀的材料给穆家,我们这些小辈也是人手一份,我特意帮你要了些。”
离戈听后顿时来了兴趣,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那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她从没见过的材料,每一件都散发着不凡的气息。
“这些东西,我居然都不认识!”离戈惊讶道。
穆玲兰噗嗤一笑,解释说:“有些是咱们南域不产的,我也不认识,回头你查查资料应该能知道怎么用。”
离戈小心地把盒子收起,一脸感激的对穆玲兰道:“姐姐,你这份礼物真是太好了。”
见离戈这样高兴,穆玲兰也笑起来:“嘿嘿,我就猜你会喜欢。你不知道,这世间原来如此的广阔,我们光赶路就走了十多天,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
“哎,等我能出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离戈长叹了口气,在穆家很少有人能走出去,尤其这一代家主穆晨,更是严令禁止族人私自外出。但很快离戈就被其他东西所吸引,好奇道:“姐姐,你快说说,外面的世界和穆家都有什么不同。”
听到离戈的话,穆玲兰顿时来了兴致,她凑到离戈身前。迫不及待的想把路上的见闻都告诉她:
“太多不同了。就拿我们去的穹澜宫来说吧,他们都住在高高的山上,到处都是云雾缭绕的,好像仙境。他们也不学人偶术,学的都是法术,可以御剑飞来飞去的那种。而且他们那里有好多男人,不像我们穆家都是女人……”
说到最后一句穆玲兰有些羞涩的红了脸,她这个年龄正是女孩怀春的时候,只是在穆家里极少见到男人。
“他们的宫主,也是男人?”离戈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而且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很清秀随和的一个人。”
穆玲兰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眼里带着一丝疑惑,幽幽道:
“听说在场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就连他自己宫里的人也不认识他。我看见很多门派的掌门人都故意刁难他,而他就是样静静地微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说起来也是啊,一个本来默默无闻的人,一下子名满天下,任谁看了都会嫉妒和不服吧。”
“默默无闻,名满天下……”离戈小声的念着这几个字,默默出神,总感觉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过类似的话。这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那人邪异的勾了勾唇角,好像是再说——杀人!
“想什么呢?”穆玲兰见离戈愣着发呆,忍不住推了推她。离戈突然醒悟,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姐姐你继续讲。”
穆玲兰听后也没多在意,继续讲述,这时候她眼中好像蒙了一层迷离的雾,语气也轻柔了许多:
“我在穹澜宫认识一位少年,他叫做明鹤,在穹澜宫的两天就是他给我们当向导。他给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事,什么东方尽头的大海,北方边缘的万里冰原,西方的戈壁沙漠,还有锦州繁华的不夜城,等等等等,好多有趣好玩的事。他说,等他学成出师可以来找我,让我和他一起闯荡天下。”
“这不错啊!”离戈由衷的赞叹道,她也沉浸在穆玲兰的描述中,那当真是个不错的生活。
“呵呵……不错……”穆玲兰突然凄然一笑,自嘲道:“我都不知道下次离开穆家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离开。”
说着她抓住离戈的肩膀,满眼正色的说:“你知道吗?我多想这一去就再不回来了。”
离戈这时也叹了口气,她知道穆玲兰说的是事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突然穆玲兰又笑起来,眼中闪出希望的光彩。
“不过穹澜宫的那个新宫主给家主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天下将变,恳请穆家再次出山。我知道穆家有很多人偶师也盼着能出去,这两天她们就要和家主商讨这个事,如果成了,到时候不止我,我们大家都有机会,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闯荡天下!”
“真的吗?”离戈也有些兴奋,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释然道:“其实我还好啦,只要能研究人偶术,出不出去都行。”
离戈并没注意到,当她说出这句话后穆玲兰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瞥了眼外边的天色,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来打扰妹妹。”
说着穆玲兰起身告辞,离戈也是把她送到大门口,才挥手告别,只是这次穆玲兰在走到远处后,突然转身对她笑道:“差点忘了,妹妹,新年快乐!”
离戈这时才意识到,今天是腊月三十。
回到屋子后,仓库里的其他女孩们都相继离开回家过节,只剩下一个叫做穆乐的女孩还在收拾东西,她看见离戈走进来,疑惑道:“离戈,你不回去和家人团聚吗?”
离戈笑着摇摇头,其实她也想回去,但一来仓库不能没人看守,二是母亲住在十三外院,回去很不方便。
在内院工作的这些年离戈也渐渐知道了十三外院代表着什么。穆家准确的说只有十二进院,再往外就不算是穆家人,而十三外院说白了就是为了关押那些被赶出穆家的人。她们虽然被从穆家除名,但不能离开,只能永远住在十三外院。
这时候离戈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小时候和母亲从来都不出门,也没有访客,因为她们是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的。
“明天你也不用来了,仓库由我看着,你在家多陪陪家人吧。”
离戈对于穆乐笑道。穆乐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因为天赋不佳,所以没有进入学堂学习人偶术,很早就在这里做零活。她虽然不会多少人偶术,但心肠很好,对于离戈即恭敬又照顾。
穆乐听后先是高兴的笑起来,然后她转念一想,对离戈道:“要不,你跟我回家过年吧。一晚上没人守也没事的,谁大年三十还过来。”
而她的话音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两个人的大笑声:
“穆离戈在不在?我可是听说她从来都在仓库里值班,尽忠职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是就是!今天她要是不在,我打赌她就要倒霉喽!”
外面的笑声越来越近,来人已经进了大厅。穆乐皱了皱眉,心想谁如此讨厌,偏偏这时候来捣乱。她刚想出去质问,离戈突然笑着拉住她:
“我知道是谁。你快回去吧,有她们陪我也挺好。”
穆乐狐疑的看着她,后者对她轻轻点头。无奈之下穆乐耸了耸肩:“好呗,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说着穆乐从后门离开了。而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两位身穿花色宫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两个面容相似,都十分漂亮,其中一位留着短发,一双大水汪的大眼睛明亮有神,一看就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另一位则与她相反,留着几乎垂到膝盖的长发,双目含羞,柔情似水。
两个人自顾自的走进屋子,一脸调笑的看着离戈,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大的纸包。
离戈也盯着她们看,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道:“今天也是怪了,客人一个接一个。穆柯,穆白你们倒是说说,我今天如果不在,要怎么个倒霉法?”
来人赫然就是当初学堂西院,穆霖门下的穆柯和穆白!
穆柯、穆白是双胞胎姐妹,最初也是跟随在穆青身边,并以第三四名的好成绩毕业,之后她们被分配到穆家的藏书阁,负责编辑整理穆家的藏书,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位置,穆家的许多长老都曾做过这份工作。
在森林一战后,两人深为离戈的牺牲精神所感动,更惊叹于她的人偶术,于是在后来她们主动找到离戈,希望与其结交。离戈也十分喜欢两姐妹的直爽,三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短发穆柯爱动,长发穆白爱静,姐妹俩虽然性格不同,但对于人偶术的最终理念却是一样的,即追求人偶极致的人性。
她们见识过离戈的扶桑,知道离戈在这条路上比她们走的更远,于是经常来材料库找离戈研究讨论。而离戈对于任何有关人偶术的话题都来者不拒,因此三个人经常能通宵达旦的长谈。
对于她们二人这时候的到来,离戈虽然十分意外,但也很高兴。两人笑着走进屋内,把手里的纸袋在桌上铺展开,里面竟然是各种吃食酒菜,果然,很快穆柯又从怀里拿出一瓶甜酒,也放到了桌上。
看着这么多美食,离戈虽然有些垂涎欲滴,但还是忍住了,疑惑道:“这是?”
而穆柯和穆白则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我们来陪你过年呀,你要是不在,这么多好东西都吃不到,可不就是倒霉了?”
说着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笑起来,让这原本冷清的屋内充满了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离戈听后感动的鼻头有些酸涩,没想到她们还记挂着自己。她揉了揉眼睛,感动道:“那你们不用回家陪家人吗?”
穆柯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笑道。“不用,我们离的近,天天回去看她们,都看腻了。”
“妹妹说的没错。相比起来还是咱们姐妹在一起最快活。”穆白一边侍弄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一边肯定的点点头,她对于自己的头发爱不释手,每时每刻都在打理。
离戈知道她们是故意这样说的,一股暖流从心底不断的升起。她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们为什么还不开始呢?我都饿了!”
“开动!”
“来吃!”
三个人欢快的笑着,围着桌子坐下。这时窗外亮起了点点的烟花,将渐渐深沉的夜空,装点的更加璀璨。
【注释一】穹澜宫:中原人族第一大宗派,位于东域阑州,穹澜山脉的穹澜山上。穹澜宫曾经唤作——朝阳宫。因为穹澜峰山势极高,总能迎来东方的第一缕朝阳,因此得名。千年前冥道入侵,世间陷入一场灭世浩劫之中,出身朝阳宫的韩易平——又名风易平,联盟世间百族反抗,终于击退强敌。从那以后韩易平在朝阳宫的基础上创立穹澜宫,成为第一代宫主。世人为了纪念他的功绩,称那一年为——天澜元年
自天澜元年起,各族和平共处了一千三百余年。
(详情见前传【剑舞穹澜】,以及本系列其他篇章。站内搜索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