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同只好先留下,看那些女子伤势,只见有两人臂膀受伤,性命无碍,另外五人却利箭穿胸,三人已死,两人正在咽气。
丁同手法迅捷,摸出一把匕首,点燃蜡烛燎一燎刀锋,便割开女子皮肉,从中取箭,若是生拔,则伤口破损严重,不好收拾。
他又取出一个小白瓷瓶,里面用盐水泡了几根羊肠线,还有一枚弧形细针。
丁同这种整日刀尖儿舔血的汉子,为别人缝合伤口时,也总是觉得不适。亏得两个女子都是山里人,身体强健,忍耐力好,可连疼带怕,还是身子颤抖,汗流满面,痛声凄惨。
丁同在伤口撒上止血良药,别的女子拿来用月白内衣撕成的布巾、布条,包扎停当。
事态紧急,丁同也只能做到这些,催女子们速去山洞躲藏,便拔步去追同伴。
钱森这个香头,比队长的武功、轻功高出不少,即使身受重伤,索河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眼睁睁看他跑进林子,可那血迹却是指路明灯一般,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再追得一会儿,眼见跃过一条突出地面的大树根,索河便可一剑穿了钱森后心,谁知索河跑得急了,竟在树根上绊了一脚,登时摔了一跤。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树上飞身扑下,刀光如电,本可斩开索河头颅,却因为那意外一跤,砍进树根,一时间拔不出来。
偷袭那人比索河反应还快,一边拔刀,一边飞起个撩心脚,索河弯胳膊往胸前一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滚到一边,半天爬不起来,一脸痛苦。
只听一声大喝,却是高双全到了,挺矛直捅偷袭那人胸口。那人已拔起刀来,就势把刀背往上抡磕。
别看高双全个子矮,却是一身力气,否则也难使动丈八铁矛,谁知偷袭这人内力高强,高双全全力一矛轻松被一把单刀磕得高高扬起,虎口震得发热。偷袭那人趁势把高扬的刀头抡下。
高双全大惊,向后一倒躲避,刀尖儿把外衣内衣一并破开,险些见血。
偷袭那人还要借势攻上,却见索河把手一扬,那人急忙收刀一磕,谁知只不过是一支从地上捡起的枯枝。
索河与高双全同时爬起,与敌对峙。
这偷袭之人名叫武约,是采香堂的一个“堂柱”。
“敢杀掉我一个小队,老子剁了你们喂狗!”武约用刀尖儿点指索高二人。
索河阴声冷笑:“狗都不如的东西,老子不杀你算你走运,我劝你还是快滚!等我的援兵到了,你想跑都跑不了!”
高双全心想:还是索阎罗心思快,这敌人厉害,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敌得过。
于是高双全也虚张声势喝道:“无耻小人,竟敢偷袭,来来来,和老子大战300合!等我扶义社其他兄弟到了,你就没有死在老子手里的荣幸!”
武约却丝毫不怕,狂笑道:“扶义社,苍蝇一样讨厌,今天在这卧牛山,就是要把你们斩尽杀绝!”
武约伸拇食二指入口,打个唿哨,只听一里之外有人唿哨相应,然后有两人快速奔来。
“你俩给钱森包扎伤口,这些杂碎,我一个人收拾。”武约命令道。
来的是两个香头。
索河叱喝,高双全大吼,同时出手。
索河擅长快剑,谁知武约更快,明明是索河先出手,武约的刀锋却后发先至,一个直刺,先架开索河剑锋,又顺势捅到索河眼前。
刀法本讲究劈撩砍剁,武约却使出剑招,实在怪异,却极为有效。
索河尽力后仰躲避,堪堪闪过面门,那刀尖儿插入他发髻。武约刀头一划,头发被斩绞得断折散乱,狼狈不堪。
高双全向面门捅来一矛,武约却象没看到一样,直到矛尖儿离面半尺,此时他刀锋已穿入索河头发,才突然一摆脑袋,闪过矛头,然后脑袋再迅速回摆,用脸侧把长矛矛杆碰得横荡出去,此时他刀锋已绞离索河头发,一个就势横斩,砍撩高双全面门。
高双全也是拼命后仰闪躲,颧骨处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象鼻刀法!”高双全失声叫道。
“哈哈,还算有点儿眼光。”武约笑道。
逍遥帮左护法名叫古仙云,是开宗立派的高手,自创“象鼻刀法”,武约就是他的一个弟子。刚才险些要了索、高二人性命那两招,叫做“象鼻格”、“象鼻甩”。
武约叱喝一声,这回先出了手,竟然同时猛攻索高二人。
这般打法却并非狂妄,逍遥帮的堂柱,实在是厉害角色。
索河、高双全立刻险象环生,只听身后有人飞奔而来,却是丁同到了,大吼一声,身子高高跃起,戒刀当头劈向武约。
武约随意抬刀一挡,就象闪电击来,只是举把纸扇逢迎。
二刀相碰,武约突然发力,裹住丁同刀锋,划圈儿绞转,这一式叫做“象鼻卷”。
丁同一个胖大身体,竟被卷得在半空失去平衡,砰地仰天摔在地上,若不是索高二人剑矛抢攻,武约刀锋随便一落,便要了他性命。
扶义社三雄大战武约,却全落下风,二十几个回合过后,人人衣服都被划破,丁同、高双全更是分别见红带伤三处、四处,这还是索河使出拚命打法,极力抢救,否则二人早已头破脑裂、肠穿肚烂,死于当场。两人心中都是暗想:莫非今日难逃一劫?
这时索河忽然大吼:“丁和尚、高矮子,我是老大!”
丁同、高双全立刻回喊:“我是老大!”
索河骂道:“他娘的,还争什么,我武功最高,轻功最快,我就是老大!”
丁同、高双全面露悲痛之色,大叫:“索阎王,你是老大!”
武约听得云山雾照,一头雾水,暗想:这是死到临头,急疯了不成?
索河突然大吼一声,发动一轮狂风暴雨般拚命攻击,搞得武约一时间只能招架。
丁同、高双全一转身,拔步飞奔。
原来当老大的意思,却是暗语,是逃命时负责断后。
丁高二人全速奔逃,头也不回一下。他俩都知索河凶多吉少,两人要是跑不掉,对不起好兄弟一条命。
现在最要紧的,是通知扶义社其他成员:这卧牛山,是一个要吃尽全社的大陷阱!
大有庄,本来是个富豪的农庄,后来卖给他人,没多少人知道,这新的主人,就是逍遥帮。
现在大有庄已成为高级拍卖场,专门拍卖绝色俏丽的女人。
今日里,庄中又有一场拍卖,百名竞拍者在午饭后,来到一个广场落座。
广场前方的高台上,有人押上一个个美女,供买主出价。
买家有的是妓院老板,有的是好色盐商等大商人,也有黑道大豪,个个都是一掷千金之辈,竞拍场面火爆。
300多名美女,不到晚饭时间,已拍卖干净,只剩一名压轴。这名女子却是坐在一张藤椅上,被抬了上来。
台下众人忽然起了些骚动,纷纷低谈私语。
原来大有庄的拍卖,虽然没有什么规定,但一向只卖黄花闺女,如今台上这20岁左右女子,肌肤之娇嫩,面容之绝美,胜过之前卖出的所有女孩儿,可台下众客都是女人方面的行家,全看出这女子是经过男人的少妇。
拍卖主持扬声说道:“这女子名叫许嘉惜,是个富户的妻子,最近富户病死,她就成了寡妇。”
台下众人暗想:病死?恐怕是被杀死吧。
主持又说道:“这女子会些武艺,反抗起来让人有些头疼,若是把她捆绑上台,很杀风景,只好用药迷了,请大家见谅。”
台下一富豪叫道:“买了这种女子,弄个不好,享不了艳福,反被她杀了,那岂不亏本儿?”
又有一人叫道:“老子就喜欢这种又野又美的小妞儿,你要制不住,不买不就得了,还说出来丢脸!”这人是个黑道大豪,武艺高强。
主持开始叫价,底价一万两,最低加价一千。
那女子实在是娇美无限,睡容朦胧,更增丽色,本来到这大有庄的人,是来买处女的,此时也忍不住纷纷出价。
价钱直抬到十万七千两,方才成交。
拍卖结束后,有一群管账来到众客座位旁边,收取“货款”,发放取“货”凭证,办完手续以及没有成交的客人,则前往“春色满园”厅,参加晚宴。
有一个头发斑白的客人,交了“货款”,却不去赴宴,而是走向高台左侧。那里设有一个账棚,管账收来的银票,全交到这里,放入一个小箱子。
账棚四周,有一个堂柱带十个香头,严加看守,见那斑发客人靠近,便有一个香头上前阻拦:“这位贵客,这里不许外人靠近,请止步。”
斑发客人似是有些糊涂,憨憨问道:“我要靠近会怎样?”
香头还要解释,那堂柱却在账棚入口处扬声说道:“靠近账棚十步以內,杀!”
斑发客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走。
堂柱冷笑一声。
斑发客人忽然又转回身,仍是憨憨问道:“靠近账棚,真的要杀?”
堂柱面现怒色:“杀!”
斑发客人又问:“你杀我,还是我杀你?”
堂柱面容一凛,心道这客人有问题!全身戒备着,大步行来,要擒下审问。
斑发客人又是吃了一惊,这回撒腿就跑。
堂柱喝道:“站住!”飞身追去。
十个香头没得到命令,仍是谨守账棚,都觉得堂柱抓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斑发客人跑得不慢,显然身有武功,可堂柱全然不怕,几个纵跃,已追到身后,探右手出去,虎口如钳,捏抓斑发客人后颈穴道,只要掐中了,那人必定身体软倒,无法反抗。
斑发客突然扭身,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左肘向后一撞,正挡住堂柱抓来手爪,这结结实实一下,堂柱指骨登时折断。斑发客右手顺转身之势,一个冲拳,中指第二指节凸出,捅在堂柱咽喉。
堂柱喉结破碎,被捅得倒飞出去,还没落地,已经死去。
如果光明正大,堂堂对战,斑发客虽然武功奇高,至少也要十招,才能打败堂柱,此番他示弱假逃,再加堂柱轻敌,才闹成这个场面。可谁也不能说他手段卑鄙:人家都逃了,你非要追,死了赖谁?
堂柱尸体还没落地,斑发客已从他身边奔了回去,一头撞进账棚。
那十个香头已经傻了,竟没阻拦。堂柱两招被杀,象做梦一样,怎能相信?等斑发客进棚,香头们才缓过神儿,炸了窝,有六个往棚里追,有三个跑去看堂柱,还有一个最机灵,飞跑离开,去报上级。
那银票箱子归一个管账先生管理,旁边站着两个香头守卫,斑发客冲将进去,连发两拳,迅速之极,香头又根本没料到有人敢行凶,立时被打倒。斑发客左臂揽起银箱,右手向地上一探,捡起香头跌落的单刀,向账棚后部一划,便是一道大口子,跃将出去,撒腿就跑。
此时庄中已乱起来,四处吹着哨子示警,可绝大多数逍遥帮众,都不知敌人是谁,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乱找。
不过斑发客经过的地方,帮众们还是一眼就认定他可疑,纷纷喊叫拦截,怎奈这人武功高强,杂打、押队经不起他一刀,队长、香头也拦不住人家。
斑发客一直冲到庄子围墙边,忽然站住,大声叫道:“金银财宝要不要?”
只听墙外有人应道:“有多少,要多少!”
斑发客举起银票小箱,扔了出去。
大有庄周围,有大批逍遥帮众巡逻,庄内一乱,这些人按规矩并不入庄,只是对内严守,不让一人出来,对外密防,不让一人进入。
庄内乱声一起,便有外敌冲庄,并不是大批人员,而是只有两个,第一个身材瘦小,使一条链子枪,第二个身材雄壮高大,足有八尺,兵器携带两件,一件是手中持的七尺大钢盾,一个是背上背的五棍钢连枷。
这两人是扶义社排名第三的洪挺,外号“飞天鼠”,第五的许秀山,外号“一堵墙”。
扶义社八十三名骨干,不以年龄排位,只以实力为尊,每一个位子都是比武打出来的。那在卧牛山区救人的丁同等人,武艺已算很高,但排名极为靠后,在洪挺、许秀山面前,撑不了三五招。
丁同的排位是六十九,索河六十,高双全七十一。
洪挺、许秀山闯庄,立时招来大批逍遥帮众围攻,怎奈这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许秀山一面大钢盾,只守不攻,管你什么刀砍斧剁、枪刺锤击,暗器飞箭,全扛挡下来,而洪挺躲在盾后,只攻不守,枪链子一抖,就中一人咽喉,任你杂打、押队、香头,都拦不住二人脚步。
便是一名堂柱拦截,也得不了好,只见许秀山推着大盾撞去,堂柱向左侧一闪,谁知洪挺在盾侧探个身,链子枪贴地一扫,堂柱左腿立时被钢链抽得骨断筋折,痛声倒地。许秀山一个跨步飞跃,落脚处便踩碎了堂柱脖子。
如果说洪许二人战斗力各自是一,两人联手,却并不是二,而是达到七或八。
洪许二人一路杀到大有庄围墙下,便停住不走,就是等那银票小箱,与墙内斑发客接上暗号,箱子飞出,洪挺探手接住,解下腰间一条钢链,把那箱子熟练地“五花大绑”,然后挂在脖上,便又一路杀出去。
扶义社对付逍遥帮,不单要杀他的人,还要劫他的财,所以被逍遥帮恨得入骨。
那小箱中足有一百多万银子,逍遥帮虽富,这也是被咬掉一大块肉,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不过这些银票到了扶义社手里,却是一堆废纸,因为就算是逍遥帮到钱庄兑换银子,也需要出票方派一位亲信跟随,处理密押、背书签字这些防伪程序,否则一两银子也取不出来。
可扶义社自有办法,这办法就是和逍遥帮做交易。拿到银票后,扶义社先联系各个发行银票的钱庄,由钱庄向逍遥帮传达这样一个消息:银票可以归还,但要扣下两成。
逍遥帮恨得发疯,但又只能接受,这样还能拿回八成收入,否则屁都没了。
如今这小银箱,又是一笔大买卖,扶义社可以抽走大约三十万两银子,钱庄兑票能收入手续费,只有逍遥帮是冤大头。
扶义社得了钱,一部分抚恤受害者家庭,其余的用来壮大自己队伍,以更强力量对抗逍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