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分叉口,邢影先走了。
晓悠十万火力的赶到“斯是陋室”,她想说她是怕巴扎黑饿坏了,跟某人绝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猫粮也吃了,水也喝了,巴扎黑也打起了盹,某人还是没来。晓悠见天色已晚,百无聊赖中和巴扎黑道了晚安就自行骑车回家了。
闷恹恹,纱窗外把栏杆斜靠。不听不烦恼,转听转心焦。
奈何人家听的是萧,而晓悠听的却是一室寂静中的落寞,轻怅怅,空落落。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即使进入梦乡,也是纷乱复杂的。晓悠只记得,梦里徐子衿给她发来了迟来的,晚安。
风清扬说,这世间女子,哪个不是未及情深,已种情根,萌芽,生长,说不清在多少时刻,暗暗滋养了一份脉脉的等待,等春来,等花开……
期望总已失望而告终。
晚安果然只是个想太多的梦。想要的梦没来,噩梦倒是先来了。
有一种孩子叫做别人家的孩子,有一种学校叫做别人上的学校。人家学校体育课打打球,跑跑圈也就算了,郑晓悠她们学校每个期末却是有体育达标的。这对一向视体育为魔鬼的晓悠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中的梦魇。
虽然大家都在说肯定会过的,可平时少不了多跑跑练习练习,4分10秒800米啊!晓悠想着这些数字就双腿打颤,呼吸困难,这跑不动也不能怪她呀,她一跑就觉得心疼、肺疼、气管疼、胸腔疼、后背疼无所不疼,简直就是酷刑。
可该跑还得跑不是。
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晓悠在操场上做着热身运动时,徐子衿在上化学课。他眼睛有意无意地撇向窗外的操场,奈何坐的太里面了些,看的不甚清楚。
司若瑜坐在靠窗的位置,余光在感受到徐子衿频频张望过来的目光后,身板坐的更直了,S曲线毕露。那微翘的嘴角,腮凝新荔,温柔沉默,真真儿是观之可亲。
徐子衿看着讲台上口沫横飞的化学老师,又回头看了眼他后座正在打游戏的姜涛,说道:“把你游戏给我玩会儿。”
姜涛是班上出了名的捣蛋鬼,上课打游戏下课打游戏,时不时地还打人,脾气火爆,除了班主任的课,别人的他都浑水摸鱼。
“平时也没见你玩啊?等我打完这一把。”姜涛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飞舞。
“别等了,现在就给我吧。”徐子衿说着伸手就要抢他的手机。
“哎,哎!你别抢,别抢,我要死了!要死了!”
姜涛太过忘情,见徐子衿上手来抢,情急之下大喊出声,惹的全班同学都向他看来,包括——一脸怒容的化学老师。
“姜涛!你给我站起来!”化学老师说着将手里的粉笔愤恨的向他砸去。
化学老师是位女性。大家背地里都叫她老处女,因为她三十八岁了还未婚。短头发,有点龅牙,天天吊着个长白山脸,同学们背地里都笑话她是因为欲求不满。
姜涛因为差点被粉笔打到,那不服气的小劲儿就全写在脸上,别说站起来了,他还一脚踹着桌子,借力将椅子像后挪了几步,那神情举止简直就是个社会小痞子!
“你自己不学还影响别人,你知道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了吗?”
“我知道你去年的一点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嘴边!”满眼的are you不服,comehere,大长脸!
“你再给我说一遍!”化学老师已经气的音都颤了。
“老师,你看,我这玩意儿是不是比你的大啊?”姜涛说着从书桌里拿出两个灌了水的小水气球放在胸前,还故作天真的比了比,惹的全班同学忍俊不禁,有的甚至笑出声来。
化学老师毕竟是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遍整个面庞、脖子甚至耳朵。她脸色开始红里透青,说话的声音像录音机绞带了,被这样的学生气的当场落下泪来,“你们,你们这样的学生我没法教了!”说着摔了手里的黑板擦,哭着跑出了教室。
“这回你可摊事了。”石皓对姜涛表示同情。
“是。”徐子衿也附和道。
“哎我说徐子衿,你平时也不玩游戏,今天抽什么疯,看你把老处女惹的,一会老班来,你解释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玩游戏的是你。”
“我去,不带你这么坑队友的啊!”姜涛无语地看着事不关己的徐子衿。而后者只是无辜地耸耸肩。
姜涛将椅子往桌前挪了挪,嘴里还念念有词:“生存或毁灭,这是个问题!是否应忍受命运之打击,还是与苦难奋然为敌!此二抉择,究竟哪个更崇高?”说着还望向众人,可惜没人理他。
老班是踩着哪咤得风火轮来的,行走之间有风雷之声,瞪人之时有烈火之势,一进班级就直奔姜涛而去。
“你俩给我站起来!”吼功了得,不容尔等猖狂也。
姜涛耷拉着脑袋不情愿的和徐子衿站了起来。
“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不想考试了!”
“老班,我错了!虽然我的本意是想阻止姜涛同学上课打游戏的,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主动要求体罚,站在后面深刻反省!”
“你……”姜涛怒目而视,没想到徐子衿真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你什么你!你跟我到办公室来!”老班说完又指着徐子衿道:“你,后边站着去!”说完怒气难掩的又踩着风火轮走了。
“孙子,你等我回来……”姜涛还要再说,奈何老班一个秋风扫落叶的眼刀,他立马跟上。
徐子衿看着姜涛消失的背影,闲适悠哉地走到最后排,找了个视线绝佳的角度观看操场上跑步的郑晓悠。
这家伙是烂泥做的吗?看她跑那几步,全然没有一点体育精神,他走的都比她快!
“加油啊,晓悠,你可不能再是最后一名了!”郝帅在第三次超过晓悠身边时说道。
晓悠边跑边大口调整呼吸,送了郝帅一个白眼后,就接着她的万里长征了。不是她脾气变好了,而是目前实在分身乏术,也没有那个体力。
她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时邢影和宋佳也都超过了她,同时回头给予最大的鼓励。
郑晓悠手掐着腰,看着剩下的三分之一路程,心里绝望到极点。
她感觉自己一呼吸,整个呼吸道都疼得厉害,她放慢了脚步,想着不然就走吧,腿果然比较诚实,几乎在她有了这个念头后腿就比走快不了多少了。这时郝帅早跑完了,看着快要虚脱的郑晓悠真是比她本人还着急。
“哎哟喂,我说您老倒是快点呀,最后一圈了,这时间都快到了!”郝帅实在看不下去了,跑到郑晓悠侧面喊话。
“我……我……我已经……尽力了……”晓悠上气不接下气,她真的已经很拼了。
“让你平时多锻炼锻炼,你却天天捧个书,这下傻眼了吧!”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姐还有大把时间锻炼呢,晓悠心里正腹诽着,突然就被郝帅和另一个男生架住了胳膊,拖着她跑起来。
“哎,哎,你俩慢点,我脚都不沾地啦!”
郝帅只管哧哧的笑,和另一个男生飞速地跑着,两人简直就是架起了郑晓悠,让她看起来像是飞了一样。刑影和宋佳在终点大喊加油,晓悠只感觉自己真的飞了起来,这感觉真是该死的棒极了!
“正好四分10秒!”宋佳对着到达终点的三人兴奋的大叫。
“平时多练练。”体育老师瞟了一眼因为运动满脸涨红的郑晓悠说道。
郑晓悠装兔子样乖巧的“嗯”了一声,在老师走后马上原形毕露。
“你俩,你俩也太给力了!我觉得……呼,期末考时能这样就太好了!”晓悠边压住过快的心跳边对带她飞的两人说道。
“想得美你!明天早上开始我找你晨跑,把手机声音给我开到最大!”郝帅看着一直在喘的郑晓悠,怒其不争地摇摇头。
“不要!我已经睡眠不足了!”晓悠哀嚎。
“哇,晓悠你好幸福,都有私人陪练诶!”宋佳两眼放光的打趣道。
“让给你好不好?”
“没事,晓悠,我陪你一起,稍微提提速就过了。”邢影说道。
“你看你多幸运,有我们这些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明天五点啊!”郝帅说着就走开了。
“你确定不是插我两刀吗?我不要早起跑步!”晓悠绝望地坐在草地上,她怎么就和朱朱的命运一样一样的呢,体育界都不欢迎他们。
“哎你别坐下啊,我们一起走走,一会就好了。”宋佳说着赶忙上来拉她,“你呀,就是欠练!”
“朱朱说了,读书用功的人大抵体育成绩不大好,我就是这种人。”
“还贫!”宋佳拍打晓悠的肩膀,“你读书用功吗?”
“我不用功吗?”晓悠看向邢影寻求作证。
“嗯,对朱朱很用功算不算?”
“好你个坏丫头,我算没朋友了!”
三人嬉戏打闹乱成一团,青春就是好,无论你以何种精神去面对,都能焕发出无尽的活力,取舍有限,赢面无限。
而楼上的徐子衿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操场上的郑晓悠,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的身影。看郝帅那么积极得去帮她助跑,他觉得胃里有些反酸,想来应该是早上那碗豆腐脑醋放多了的缘故,吃太酸果然,不好。
“司若瑜!”小秋小声地喊着前排的司若瑜,在对方回头后传了个纸条给她。
司若瑜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是二年五班在上体育课,我姐夫好像真被那个贱人迷住了!
这个姐,当然就是司若瑜本人了。她心里赌气,她又不瞎会不知道谁在上体育课?想着将怒火发泄在纸条上,本想扔进书桌,看了一眼还在向外张望的徐子衿,负气的又将纸团撕碎起身扔进垃圾桶,可徐子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司若瑜坐回座位,却无心学习。她一直是喜欢徐子衿的,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为了跟随他的脚步,一路随他选了理科班,将来她还要努力跟他上同一所大学。他待她是不同的,比别人多了份亲密,与她说话时也不会像对别人那样失去耐心。可郑晓悠的出现是个异数,他竟然主动去接近她,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久,这使她心慌。
感情从不问先来后到,若是无心任你怎么付出也换不来同等的回应。这么浅显的道理,身陷感情泥潭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从旱冰场那天开始司若瑜就知道他对她不一样,他主动出去接她,给她存包,拉她的手还对她笑,这些他从未对别的女生做过。今天,他又……想到这里,司若瑜深吸一口气,闭目塞听,可如果想心静就能止水,那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说到底,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石皓看看站在窗边的徐子衿,又望了望司若瑜挺直的后背,良久,才趴在桌上假寐。
郝帅倒是言而有信,第二天早早地就把郑晓悠从被窝里给连环夺命call了起来。晓悠随便绑了个马尾,套了身运动服,半睁着朦胧睡眼无奈地看着郝帅道:“我又不是体生,你说我都不在意你急个什么劲儿?”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郝帅一脸嫌弃地看着不修边幅的郑晓悠,和她一起晨跑他都觉得丢脸。
“你看你都多大了,就不能有点身为女生的自觉吗?”
晓悠打了一半的哈欠僵在空中,“我怎么了?”
她上下打量着自己,没有披头散发,衣服穿得合身,虽然没有洗脸可是也看不出来啊!
“唉,算了!快走吧,邢影在前面等我们呢!”
“真是罗嗦的老头子,自己更年期提前神经衰弱睡不着也不让别人睡好,我严重怀疑你是报复我平时对你……”
“您能快点别在那碎碎念了吗?”郝帅深感此任务之艰巨。
“……其实我适合慢跑,竞走也是可以的”
郝帅受够了她的婆婆妈妈,直接上手推着她的后背前行,她即便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也躲不过他持之以恒的魔鬼训练。
就这样连续好些日子晓悠都跟着郝帅、邢影一起晨跑。开始还腿疼犯困,渐渐的感觉身轻如燕,精气神也好了很多,在后来体育达标过了的时候晓悠除了感谢邢影的陪跑,一点功劳也没算郝帅头上,郝帅也只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他心里,过了就好,结果永远比过程来的重要,尽管在后来数次的打脸中,他依然如此坚信着。
周末这么令人振奋的日子里,晓悠却神情蔫蔫的。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就是亢奋不起来。
邢影约她出去玩她也懒得动,郝帅觉得万事反常即妖,往日都是她张罗出去嗨的,这才几日光景就要做宅女了?于是打电话准备探个究竟。
“嗯?”
“喂,你这是要壮士一去兮吗?”郝帅一听她这要死不活的声音就忍不住怼她。
“郝贱,你要生在古代肯定一辈子光棍。”
郝帅习惯了晓悠的话里有话,不出声静等下文。
“七出里第六条就是口多言,为其离亲也。”
郝帅一口老气差点没上来,“靠,那是休妻好吗?”
“重点不在于此,请领悟其精华。”此乃长舌妇是也。
“郑晓悠你这嘴毒的,在电视剧里都活不过十秒!”
晓悠懒得搭理他。
“有话说,有那啥快放,过期不候。”
“出去玩啊?”
“不去。”
“走吧,再学习就学傻了,我领你出去玩。”
“我出去了你开心吗?”
“开心啊!”
听到那边的笑声后晓悠接着说道:“好,那就这么开心吧。开心完了告诉我一声,我好挂电话。”
……
“郑晓悠!你还真是死pig no怕open water烫!”
“……什么鬼?”晓悠对郝帅的再造语言天赋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英语老师听到会不会送她一化骨绵掌。
“死猪不怕开水烫!哼!”
接着就是嘟,嘟的忙音。
这孙子竟敢挂我电话?晓悠表示全家都不能忍,遂又拨回去,在听到那边的一声“干嘛?”之后,果断挂掉。至于再打来她是肯定不会接滴,就让郝贱那孙子吐血去吧!经此一役,晓悠的心情回转了不少,敞亮了很多。
如果说郝帅的电话让晓悠小雨转多云,那么徐子衿的短信就是多云转晴。
“巴扎黑不见了。”
什么!巴扎黑不见了!多难过的事啊,可晓悠愣是欢天喜地一路去寻它。
到了“斯是陋室”徐子衿果然在那。
“怎么会不见?周围你找了吗?”几天不见,他好像憔悴了些。
“等你来一起。”徐子衿并不看她,只是望着巴扎黑逃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