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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随着接触晓悠发现徐子衿除了毒舌些还有双重人格,他喜怒无常,不同于郝帅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往往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冷脸发飙。有时他笑着,可笑不达眼,一切好像只是应景,除了她吃猫粮那次,那是她见过的唯一一次开怀大笑。这表象背后的别样深沉晓悠不懂,她习惯性地把它划分为青春期不安的躁动。

两个人像玩过家家,有时会比较谁对巴扎黑好,经常各说各的。没办法就一人伸出一只手,巴扎黑的爪子搭在谁手上谁就赢,可经常两人说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在意巴扎黑的眼神,那里面透着鄙视人类的冷漠,却全然忘了鄙视之人是它的衣食父母。

有一天两人又在巴扎黑的“斯是陋室”探讨谁的情书更厉害的问题。

徐子衿说:“你那朱朱算什么最会说情话的人啊,你看《桂枝儿》里冯梦龙说的:怎如得俺行儿里,坐儿里,茶儿里,饭儿里,眠儿里,梦儿里,醒儿里,醉儿里想得你好慌。是不是很有感觉?”

晓悠心里点点头,可嘴上却不服输。

“如果有眼睛而不能见你,那么还是让它瞎了吧,有耳朵而不能听见你的声音,那么还是让它聋了吧,多少也安静一点,只要让心不要死去,因为它还能想你。怎么样?”

徐子衿不置可否,“还有这个,娇滴滴玉人儿,我十分在意,恨不得一碗水吞你在肚里!”话里带着狠劲。

晓悠笑的乐不可支,觉得冯梦龙好可爱。

“朱朱也说过更甚的:有时我对你说的我要吃了你,那是从头到脚连衣服鞋袜一起在内整个儿的把你吞下肚里去的意思,是非常野蛮的馋欲。”语气里带着兴奋,“你发现没,他俩骨子里那股狠劲很像诶!”

“是,此句甚合我心。”缓慢的语调,声音像被砂纸磨砺过,暗哑低沉得滚烫人心。

这太过撩人的声线让晓悠不自在的整理下表情,看着巴扎黑若无其事道:“此乃豺狼虎豹之辈!还有吗?”

“你嗔我时,瞧着你,只当做呵呵笑;你打我时,爱着你,只当做把情调;你骂我时,听着你,只当我心肝来叫。爱你骂我的声音儿好,爱你打我的手势儿娇。还爱你宜喜宜嗔也。嗔我时越觉得好。”徐子衿这回全程都盯着晓悠,不禁让她老脸一红,觉得和他讨论这个实乃不明智之举。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表白了?”

手机带给人们方便的同时,也丢弃了原本信件联络的那份能写不能说的情感,时代飞速发展却失了当初的纯真质朴,在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里,快餐爱情是否让你向往当初那片只飘着几许白云的蓝天?

“那你喜欢什么方式?”

我喜欢一切旧的,老的事物,怎奈生不逢时,晓悠心里想。

“恩,文艺点的,比如昨天我看到的一句话:谢谢你,盛装出席我的青春。很扎心,有木有?分手的节奏,吼吼吼!”晓悠欣快症发作。

徐子衿鄙夷,一个字,俗。

他们给巴扎黑重新盖了房子,置办了用具,虽然还是斯是陋室,可起码像个风雨中的落脚处了。巴扎黑凭着动物的本能——有奶便是娘,天天在此处候着二位的大驾光临,兼免费观看打情骂俏,虽然他们不肯承认,可在巴扎黑眼里,人类就是喜欢玩你追我跑的感情游戏,全然没有他们动物来的干脆,喜欢,干就完了!

野有蔓草,零落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非我愿兮。阳光,微风,岁月静好。

“你看,你俩的眼睛多像。”徐子衿蹲在巴扎黑面前,指指这个指指那个。

“像吗?”声音中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快意味。

“乖巧中透着野性。”说着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巴扎黑的鼻子。巴扎黑很不爽,他不想乖巧的变成两人的宠物。

晓悠扭头有些无语地看着徐子衿,直接说她野蛮得了?

“第一次有人说我乖巧。”卖萌啊卖萌啊!

“别误会,是卖乖。”

川剧变脸,“喂?谁还不是淑女咋地?”

徐子衿看晓悠发飙,低沉的笑声从他喉间传出,有蛊惑的味道。

“外表看着很乖巧,很好骗,实则骨子里充满野性,你就是那种不要说话的淑女。”

不要说话?晓悠琢磨了半天,“……你就直接让我闭嘴不就得了!”

用郝帅的话说,晓悠就是个汉子。可在徐子衿看来,她只是像巴扎黑有尖利的爪子,会随时保护自己。可不说话的时候又可以给你一种恬静的安稳。像现在这样,眼睛黑亮黑亮的,嘴角浅浅的微笑带起两点迷炫的小酒窝,动作很温柔地抚摸着巴扎黑。

昨晚路灯昏黄,她也是这个样子,蜷起身子也不过那么一点点,很单薄,却很坚韧。

他当时看得有些愣神了,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冷吗?”

“嗯?”晓悠只顾着逗巴扎黑玩,“啊,有点。”北方的夜晚凉气初现。

有点!徐子衿像醉酒后被人猛地倒了一盆冷水,清醒后的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穿外套,所以不能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给女生来个衣服的抱抱,更不能有邪念的顺从刚才的意志来个人体抱抱。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说:“那……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

就这样,晓悠从前一个人走的路,开始有了徐子衿的陪伴。和郝帅不同的是,晓悠注意到身边人是位异性,她会不自觉管理自己的言行举止,连走路都看着鞋尖,你说奇怪不奇怪?

徐子衿回家后,照例一室漆黑。

他摸索到灯的开关,入眼屋里一片狼藉。花盆碎在地下,到处都是土,花也像被抽干了水分,奄奄一息的横尸着。抱枕,摆台,桌上的小零件都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显然这里发生了争斗,显然淡定的徐子衿已习以为常,他挑拣着可以走的路直接来到了主卧室。

门开着,他不紧不慢的来到床前,开了床头灯,被子里裹着个人。他轻柔地坐在床边,慢慢地拉下被子。妈妈李雪梅紧闭着红肿的双眼,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头发凌乱的粘在脸上,刺眼的灯光让她蹙了蹙眉头,反手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回来了?”李雪梅适应着光线,鼻音浓重的问。

“嗯!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说着声音里夹了哭腔,可又咬紧下唇忍住了。“你呢?”

徐子衿点了点头。

“吃了。我给你叫点粥吧!”说着拿出手机点外卖。

正如贾平凹所言,一只野兽受了伤,它可以自己跑到一个山洞躲起来,然后自己舔舔伤口,自己坚持,可是一旦被嘘寒问暖,它就受不了。儿子的关心,让独自伤心许久的李雪梅像是洪水找到了出口,宣泄,一发不可收拾。

“他人回来有什么用,心还留在外面,我说几句,他就大喊受不了!”说着霍地坐了起来,眼泪也像开了水闸,源源不断流成小溪。

“当初怎么就受得了,现在有了那野女人,当然怎么看我怎么不是!呜呜……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他结婚我就没享一天福……”后面的话,徐子衿已经背的比牛顿的三大运动定律还要熟。

“他打你了?”

“他敢!”音量陡升一个调。

“我不挠死他!我往他脸上挠,让他在公司丢尽脸,看他还怎么出去拈花惹草!”

妈妈的厉害徐子衿还是知道的,从小就没见爸爸赢过!他一直觉得爸爸长期受压迫,忍让妈妈,就应该一直忍让下去,何苦到了这般年纪,又闹出事情!如果不是妈妈的哭闹,他跟踪爸爸,看到了那个女人,他一辈子都不会相信,老实、木讷的爸爸也会学人家搞婚外情?!

“儿子,你放心,妈妈不会离婚的!不会让你没有家的!更不会给那个野女人腾地方!想进这个家门,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恨意滔天,唠叨着自己又哭了起来。

徐子衿木然地看着床上那一堆浸满泪水的纸团,又抽出一张,递给李雪梅。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没有什么能让他更疼了。他伸手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后背,偶尔安抚似的拍拍李雪梅的肩膀,这时候再坚强的女人也都像小孩子,那心底的最软弱最无助,在此刻儿子单薄的安慰中找到了点点慰藉。

“爸爸妈妈没事,你好好学习,我们再闹也不会离婚的……”李雪梅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儿子听,每天的胡思乱想开始让她精神有些恍惚。她不明白的是,徐子衿要的不是这个支离破碎毫无温情的家。他们天天又吵又闹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全心投入到学习中了。

他机械地拍着母亲的后背,眼前浮过晓悠和她妈妈说笑的身影,隐忍的嘴部线条崩的一触即发,如果眼睛可以射出毒箭,那一定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李雪梅终于哭闹累了,叫来的粥只吃了几口就合衣睡下了。

徐子衿收拾完客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静的仿若雕塑。

月上枝头,疏影横斜迎风唱。泪流,泪流,啾啾栖鸟过,谁染花隐夜?

他双眼没有焦距,脑海里飘过晓悠的各种笑靥,那诱人的小酒窝若隐若现。郑晓悠,凭什么我家鸡飞狗跳,你就可以河清海晏?凭什么我要每日每夜承受如此煎熬,你却眉欢眼笑想一世安然?既然,我不幸福,那么我也要你和我一起不幸福……

郝帅发现郑晓悠最近神神叨叨的。

不是一个发呆就是一个人傻笑。放学还不等他一起走了,也不跟他斗嘴了。

“晓悠,你最近放学怎么总是一个人先走啊?”郝帅趁着晓悠收拾书包还没走时,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没有啊,每天都和邢影一起啊!”然后分开去……看巴扎黑。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

“你笑什么?”郝帅狐疑道。

“没有啊!我笑了吗?”

“她没笑吗?”郝帅指着晓悠问邢影。

邢影看着晓悠,也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

“矮油,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晓悠打哈哈。

“你最近不正常,像疯人院里自嗨的患者,没事就傻笑。”

听到这里晓悠把收拾好的书包往桌上重重一放,就这么上下不停地扫射着他。

“你,你,你干嘛?”郝帅双手环胸做出自卫的样子。

“我发现你得了一种病!”晓悠语气神秘兮兮中带着肯定。

郝帅的眼神由惊慌转为不屑。

“弗洛伊德说,假如人生活在一种无力改变的痛苦之中,就会转而爱上这种痛苦,把它视为一种快乐,以便自己好过一些。把痛苦视为一种乐趣的便可称为受虐狂。”晓悠像说单口相声,语速快得让听的认真的郝帅没有任何防备,刹那就被揪住了耳朵,任他疼的哇哇叫,晓悠也绝不松手,谁让他没事就来挑衅她的权威。

“暴力女,放开我!我好心来关心你,你竟不识吕洞宾!”

“晓悠,郝帅骂你是狗!”路过的宋佳不怕事大的出口相助。

“好啊,接着骂啊!”最后那个啊还随着手劲在拉长。

宋佳还在那添油加醋,“打是亲,骂是爱,晓悠在对你表达她火一般的热情呢,你要有敢于接受的勇气啊郝帅,哈哈哈!”

“宋佳你哪伙的!”晓悠怒视。

“我站在真理的一边!赫尔岑说过,要坚持真理——不论在哪里也不要动摇!”

晓悠空不出手收拾宋佳,就把火气都撒在了郝帅身上。郝帅疼的实在受不了只得使出杀手锏,那就是晓悠怕痒。极怕。他只要一根手指轻轻地往她腋下那么一戳,她就会立马缴械投降。只是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显然今天乃吉日,一招命中,郝帅成功的脱离了魔爪,揉着红透的耳朵,疼的嘴里嘶嘶哈哈。

“宋佳你个叛徒!”晓悠这边指责宋佳,那边郝帅又伸出一指禅显然是想报复了。

“其实我是在夸你!”晓悠秒变正经脸。

“此话怎讲!”郝帅恨这丫头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受虐狂气质有别于受虐狂行为,你看你,”晓悠伸出手上下打量他,“同梵高、海明威一般人物,坚强、无畏,勇于正视痛苦与黑暗!”说着还怂恿大家鼓起掌来,宋佳更配合的竖起两个大拇指。

“请你圆润的离开我的视线!”滚!他不敢说。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

“好嘞!”晓悠背起书包拉上邢影飞速消失。 j35684kEjpBn2shaj1yKjmiZyvIMGAEdbzuj827B3+3JGJEdSnClH/XhC+w9E1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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