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决定了吗?”石皓蹙着眉头一脸担心地看着晓悠。
“真的!”
自从看见一则招募钢琴老师去偏远山村支教一年的信息后,晓悠便决定只身前往。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有爱心、熟通音律就可以了。晓悠曾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钢琴老师,所以这次的决定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看着石皓,明白他的担忧,心里就生出了无限感激。
“石皓,这么多年谢谢你的照顾,真的!”
石皓还是习惯她损自己,突然这么正经的同他说话,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了。
“咱俩谁跟谁,你有能耐别光动嘴,来点实际的!”
实际的?“我现在穷的就剩下人了!”晓悠打趣道。
那就很好嘛!石皓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哭什么穷,我又不跟你借钱!”然后就略带感受的长叹一口气,张开怀抱。
“一路顺风!受不了记得回来,这里永远都有人在等你!”
“好!”晓悠笑着扑进他的怀抱。
这个油嘴滑舌却始终陪伴她的男人,这辈子终究是无法回报他的感情了!
支教地区的条件比晓悠想的还要艰苦,她坐了长达36个小时的火车,外加8小时的大巴车,依然没有到达终点。因为前面的山路太窄要步行,学校专门派了人来给她带路,天不作美,路上又下起了小雨,本就难行的路上更加泥泞了,最后60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三个小时,到达学校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有关贫困山区孩子的报道,可亲眼所见才知道,人们看到的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冰山一角。
统一化的土木房,没有网络还经常断电。所谓的学校因为之前国家帮助过,虽然墙面得以翻新,可跛脚的旧课桌、木质的旧黑板,还有那高低不平的操场、没有棚顶的厕所,几乎几天都见不到肉腥,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贫穷落后。晓悠简直不能相信,都已经改革开放30多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穷的地方?心里不禁就对这些孩子生出怜悯,更加爱护起来。
她和一个在这任职了6年之久的女老师住一个屋,一门之隔是这批同她一起来的两个男大学生,他们显然也被这里艰苦的生存条件震撼了,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网络,手机成了装饰品,这让一个习惯生活在网络时代的人简直要发狂。
晓悠曾经以为,人活着只要担起肩上的责任就可以了。而她来这里小部分原因也是想自我放逐,可经过几个月和孩子们的相处,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个人的悲欢真的不重要,要想不浪费生命有意义地活着,就应该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哪怕它很微弱,哪怕它缺乏力量。
孩子们天真渴望知识的双眼,是晓悠在这里坚持下去的动力。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学会了烧火、做饭,看着有的家庭真是困难的连口好锅都没有时,晓悠也会伤心落泪,那时的无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有电的时间,她就带孩子们享受音乐所带来的快乐,让他们暂时忘了饥寒交迫,忘了生活的艰辛。精神的富足有时候真的可以满足身体的贫乏,那些所谓的城市生活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能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给别人带来欢乐和好的改变,晓悠觉得她不虚此行,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李雪梅也在逐渐康复中,徐子衿没有因为晓悠的离开而选择回去,他依然住在那里,每天上下班,有时间就以郝帅的铁哥们、晓悠的男朋友身份去探望郝帅父母。从最初的不受欢迎到被接受,他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好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他一去,郝帅爸就赶紧摆好象棋,说等他多时了。
时间似乎真的能淡化一切,也能像退潮后浅滩上的顽石,它的坚定终将被人们看在眼里。石皓和徐子衿的关系如今很微妙,称不上友好可也不再彼此生厌。他们总会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喝喝酒聊聊天,慢慢得倒像是重新认识的朋友一样。
“别跟我说这又是巧合!”徐子衿看着石皓拎的水果篮,接着陪妈妈做康复训练。
这半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两边跑,而李雪梅依然定期地来医院做复建,已从最初的不能动到能走了。只是说话还不清楚,左手也像时刻握着什么东西无法伸展。
“是啊,我来看病号,突然瞧见是阿姨就想着过来看看!”石皓撒谎从来脸不红气不喘。“阿姨,身体恢复的挺好啊!”
李雪梅只怔怔地看着他点头。
徐子衿戏谑的看石皓一眼,也不揭穿,就这么晾着他。
“我听说高密那大雪封了路口,连人都进不去了!”石皓说着,有意无意地瞄了徐子衿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谁在高密那受苦,只是当着李雪琴的面不说罢了。
“你不是人,可以尝试下!”那的天气预报他比谁都关注。
最近高密那突降大雪,本就贫瘠的山村,想来取暖更是成了问题了吧!徐子衿在心里叹息,伴着心疼。
“切!你也就在我这占点便宜,见了某人不还是老鼠见了猫的怂样!”石皓不屑。
徐子衿瞪了他一眼,让他言辞注意。石皓却不管不顾的又说道:“我可听说一起去的大学生可有个回来了!”
“你不是说大学封路人都进不去吗?”徐子衿明显略微激动。
石皓看在眼里,取笑在心上,装!我看你接着装!
“下大雪之前回来的!”
那欠扁的模样徐子衿真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听说人在那瘦的脱了相了,眩晕症也犯了一次,我看那……”
“你给我出来!”徐子衿低声吼道。
石皓就嬉皮笑脸的跟李雪梅说再见,还对帮她做复建的护士挤眉弄眼的,气的徐子衿直接将他一把拎出来。
“你什么意思?”刚出房门徐子衿就脸色不善道。
“字面的意思!”石皓颇不服。
“我和晓悠已经不可能了,她以后就托你照顾吧。”
“别!”石皓一脸写着不干,“不可能你见天儿的去溜须人家干爸?不可能你还不找女朋友安你妈的心?”额,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见徐子衿脸色一沉,忙道:“我,我阿姨的心!”
徐子衿不说话。
“你就是个懦夫!把人家姑娘害那么惨,现在你拍拍屁股说走人就走人了,怎么着,欺负她娘家没人啊?”说着还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徐子衿眼波幽幽一动,道:“你不是喜欢她吗?还求婚呢!”
“我……我那是牺牲精神,带有救赎色彩的!万一她就这么抑郁下去再自残喽,怎么说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徐子衿懒得和他掰扯。
“我已经决定了跟她当朋友,只远远地看着不会再靠近了,我为她带来的除了伤害还是伤害,今生就惩罚我孤独终老了此残生吧!”
石皓见徐子衿说的认真,一时也无话了。孽缘,这就是作孽啊!
李雪梅康复的很好,情绪稳定,说话明显能听出个数了,可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给出的解释是,摔下楼磕坏了脑神经导致暂时性失忆,据说家里人多跟她讲讲从前的事,对她恢复记忆会有很大的帮助。
而徐刚难得语重心长的和儿子交流了一夜。
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曾经做了荒唐事对不起李雪梅,她如今这样都是他的错,所以忘了就忘了吧,不要让她纠结于过去,他会继续照顾她,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徐子衿听到这话不感动是假的。他之所以能后顾无忧的去工作,就是因为爸爸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妈妈,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所以他也同意不帮她恢复记忆。看着徐刚鬓前的白发,徐子衿第一次意识到爸爸老了,道歉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身上也是难得的一派轻松,原来主动认错并不难。
徐刚还说了件让徐子衿心跳加快的事,他说是商量主要还得看他的意愿。那就是重新和晓悠在一起,不要在乎他们,去勇敢地追求属于他的幸福!还说,只有儿子幸福了,他们做父母的才是真的幸福,而此时,李雪梅也转过身来,笑着说:“我要儿子幸福!”
徐子衿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终是忍不住抱着她痛哭出声,天知道,他以为这辈子他和晓悠都不可能了,他都已做好了一辈子孤独的准备!
幸福来得太突然,收拾行囊,整装待发,奔向有他爱人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