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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个春节就这样戚戚哀哀得过了,转眼已是开学在即。这期间,郝帅和宋佳曾来过几次,可晓悠都死人般沉寂着。

“叮咚”门铃响了。

晓悠和邓欣都在各自的房间,没有人去开门,她们也不想开门。

过了一会,邓欣的手机响了,就听见拖鞋走路的“吧嗒吧嗒”声,门开了。

“你这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这下手也太重了……”一阵惊呼的女声,晓悠听出了是郝帅妈妈——于慧阿姨来了。

紧接着是自己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于慧往床上望了一眼,给郝帅使了个眼色就随邓欣进了卧室。晓悠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整个人缩在里面。郝帅看她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蹙眉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明媚的阳光照进房内,也照进床上的人心里。

“晓悠,出去走走吧!”郝帅已经不知道这话自己说了多少遍了。

晓悠不说话也不动。

“大道理我不再讲了,算我求你,别再这么糟蹋自己了……”郝帅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虽然前后来了几次可却一次不得见,他这次依旧软声哄道:“你再这样下去是在毁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如果不是那明显的隆起,会让人以为郝帅是在自言自语。

“晓悠,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很绝望,可你也冷静得想想,世上有什么事儿会过不去呢?人只要还活着就要向前看,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这几乎是在乞求了,太过沉重的语调透着浓的化不开的忧伤,郝帅宁可她起来暴揍自己一顿,也好过当他是透明。重要的是,他已经感觉到从前的晓悠,死了。

床上的人还是不为所动,只静静的蜷缩在那里,将任何人都拒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郝帅看着那安静的似没有生命力的隆起,所有的哀伤和憋屈化作一股心头火,他上前猛地一把掀开被子,晓悠就这么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郝贱你发什么疯!你给我滚!滚出去!”晓悠被这突来的暴举气的面部狰狞,她疯子一样的披散着头发赤红着双眼,手指着门口对着郝帅恶语相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给我滚远点,别再来烦我!”

郝帅被晓悠的样子吓到了。

他呆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瘦的脱相的晓悠。这是他从事发后第一次见到她,而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他滚?郝帅蠕动了下嘴唇,想说,他不是在同情她,只是想陪她一起度过这难熬的时间而已。可晓悠的样子吓到了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有点想不起来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我……”

“滚!我让你滚!以后不要再来了,我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来看笑话!”晓悠吼着将床上的枕头、抱枕一股脑的朝郝帅砸去。见他不躲也不走,又光脚下地去推他,可长久的少食让她眼前一花,身体虚弱的摇晃了下,郝帅见状赶忙去扶她。晓悠缓过来后继续推搡郝帅,直到将他推出了房门,落了锁,才让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凹陷的眼眶里流出来。

对不起……郝帅……

这次过后,郝帅再也没能进入晓悠的房间。她用一把锁就阻隔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晓悠现在不需要陪伴,不需要心灵鸡汤,更不需要帮助!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独处。

颓废,也是一种态度。

晓悠像是冬眠的动物,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她几乎日夜都在床上躺着。

“郝帅打电话约你出去玩,换件衣服去吧!”邓欣趁着晓悠去洗手间的空档对她说道。

“不去。”

“不行,你今天必须去!”邓欣动怒的朝门口推了下晓悠,推的她一个踉跄。她现在看着晓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满肚子气。

见晓悠不吭声而是又要往房间走,邓欣一直以来紧绷的那根绳,终是断了。她无力地哭喊道:“晓悠!妈知道是妈对不起你,是妈害了你,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大人的事我们会处理好,你眼看着就开学了,难道你想天天这么在家躺到死吗?”邓欣这些天是逮到机会就劝,可再好的耐性遇到没人情味的木头也是白费力气,她耐心已告罄。

“你是哑巴了吗?我就是欠你的,我也生下你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天天这要死不活的是给谁看的?我为了你,忍着你爸的臭脾气、臭毛病和他对付着过,可你呢?你体谅过我的苦心吗?早知道你怎么都是现在这样不如当初就趁早离了婚!”

“呵呵,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晓悠声音嘶哑,她盯着邓欣的目光幽幽的泛着绿光。

“我说什么心里话?你爸这个人又自私又霸道,他自己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家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是事不管,这和我一个人过日子有什么区别?他一天上班累了回家就得大爷一样的歇着,那我也累了一天为什么还要回来伺候你们?我是人,不是机器,我也会累会心情不好,可谁又来关心我了?平日里好事也决轮不到我头上,可但凡有一点不好那就全是我的错,我心里的苦有谁知道,我和他能过到今天还不是因为你!”邓欣哭的泪涕横流。

晓悠讽刺地看着,嘴角满是冷笑。

“所以你就去找别的男人诉苦求安慰,找别的男人来代替我爸?呵,我看,这一切不过是你为自己出轨找的漂亮借口罢了!”

“啪”晓悠脸上捱了重重的一巴掌。

邓欣手心发麻,气得浑身直哆嗦。孩子这么大了,她有多久没有对她动过手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是人,是个需要有人呵护的弱女子,可你爸他根本就无视我的付出。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还不是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难道我就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了吗?”邓欣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她的不理解让邓欣倍感失望。

听着邓欣的质问,晓悠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庞,连呼吸都像是在喷火。

“离婚吧,你自己幸福去吧!”晓悠没有再看邓欣,绕过她还是回了房间,没有去理身后肆意的哭泣。看来她才是那个阻碍大家幸福的人,所以这一切的报应都是对的,因果循环,顺应天意而已。

从那以后,邓欣就走了。走时留给晓悠一封长长的信,上面说她这些年过的有多么委屈多么不容易。其实父母早在半年前就离婚了,本想等她高考后母亲再离开,可这个家她真的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希望自己好好上学,别到了最后放弃了自己。可晓悠不明白,明明先放弃自己的人是她,她怎么就能说的那么与自己无关呢?

晓悠爸又开始天天应酬,天知道他是怎么息事宁人的,但晓悠猜测无非是银子遭罪罢了。他每晚回来都喝的烂醉如泥,清醒时就会给她钱,还用那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晓悠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欢笑的家,现在支离破碎的像个破败的空盒子。她感到迷茫,不知道现在再做什么还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在人生路口彷徨的人不只是她,徐子衿也没有报复后的喜悦,可以说父母的关系更恶化了。他甚至觉得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像正反的两个面,这辈子怕是难再交心了。他很想见晓悠,又怕真的见到她,就深夜在她家楼下徘徊,觉得能如此靠近她心里已莫名满足。他也想过,万一遇到晓悠该对她说什么?想想,不禁苦味蔓延四肢百骸,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这样吧,这样吧。

她实在睡得太久了,不分昼夜地昏昏沉沉,最后却是被饿醒的。那种饥饿就好像心底住着一个饿死鬼,它吼破了嗓子嚷着要吃!吃!还是要吃!

晓悠艰难得从床上坐起,她的窗帘一直拉着,灯始终开着。屋外漆黑一片,她看了眼闹钟,十点一刻,是深夜。浑浑噩噩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爸爸还没有回来,冰箱什么吃的也没有,晓悠太饿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吃点东西,随便什么都好。

起身去衣柜换上了外出的衣服,这是她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出门,久远的好像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外面很冷,飘着细碎的雪花,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白亮白亮的,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

晓悠还穿着一月前的大衣和不算厚的运动鞋,一阵冷风刮过,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透心凉,又冷又饿让她差点一跟头摔在地上。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道上、店铺前挂着灯笼、中国结,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漂亮的冰灯,这是到元宵节了吧?晓悠恍若隔世,一切都像在梦里,让她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多小商铺都关了门,最近的只有一家烧烤店还开着,晓悠裹了裹衣服,走了进去。

里面人很多,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碗方便面、两个饼和二十个猪肉串,在老板惊奇的目光中,她真想告诉他,其实她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好久没有好好吃饭,现在闻到肉的香味,晓悠感觉更饿了。还好她的东西很快就来了,面虽然很烫可她还是吃的飞快,因为太饿了以至于舌头都被烫的没了知觉。

这时,有人喊了句“外面打仗了!”,就见临桌地一些人一窝拥的出去看热闹了。

晓悠喝着碗里的汤,并没有抬头,很快就三光实现了一光,可虽然饿却是吃不进去了,甚至有的想吐。饿的太久,胃已经不能适应过多的食物了。

看着桌上剩的东西,晓悠很惭愧,匆匆付了钱就出了门。外面三三两两的吃瓜群众围了个松松垮垮的圈,中间有两个穿着黑羽绒服的人扭打在一起。晓悠瞥了眼想走,可她又猛地回过头来,那出拳的人分明是郝帅!

晓悠瞪着凹陷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看着郝帅将那人打的不再起来反抗才从雪地里爬起身来。他身上都是雪,大口地喘着气,嘴里念叨着什么,眼睛随意地在人群一瞟,就发现了穿的格外少的晓悠。那目光从惊讶到欢喜,眼看着咧着嘴角就直奔晓悠跑来。

“小心!”晓悠惊慌地大喊。

刚才还躺仰在地的人,这会儿捡起旁边的半截棍子就朝郝帅后脑勺打去。郝帅率先低下了头,棍子打在了郝帅的背上让他一下摔倒在地,晓悠急的赶紧去扶他,这一凑近她才看清那个人的脸,是敬老院的那个护工。

事情不了了之。郝帅没什么大事,只是走路一跛一跛的。他们又进了烧烤店,重新点了肉串和啤酒,郝帅吃着晓悠喝着。

“你不会喝,少喝点,来,吃点东西!”郝帅心疼地看着瘦的皮包骨的晓悠,递了个肉串过去。

晓悠接过却是没有吃,郝帅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酒量可比以前好多了。她现在才知道,这酒啊,是可以练出来的。只要你每天喝上那么一点儿,就可以什么都不想,没有痛苦没有知觉的睡死过去。这是她偷喝她爸的酒得来的经验。

“你怎么会跟那个护工打起来?”晓悠实在觉得不可思议,自从那次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个人。

“那就是个无赖,得寸进尺的无赖!算了,别说他了,喝酒!”郝帅说着和晓悠碰了下杯子。

“怎么回事?我来的时候见那养老院没有牌匾了!”

“没什么大事,你别管了!”郝帅说着又倒了杯酒。“晓悠,我想给你补补课,你落的太多了!”

其实晓悠的成绩还是很稳定的,郝帅之所以说晓悠落下太多是因为他自己太优秀了。高二开学之前老师就曾找他父母谈过,想让郝帅直接跳级参加今年的高考。学习与他来说并不费力,可是他不想成为大家眼中的天才,路,正常走就好。

晓悠没有说话,她举起杯子,隔着橙黄的液体看着对面的郝帅,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怎么没有必要?!”郝帅激动的一声吼,惹来旁人的目光后又收敛的低声道:“晓悠,你是不打算参加高考了?”

晓悠死盯着杯里的酒,算是默认了。

“难道你忘了你的梦想吗?”

梦想?晓悠想起自己跟徐子衿说过想当个钢琴老师,忍不住心底一阵冷笑。

晓悠的发呆看的郝帅那叫一个着急啊,“你不是想当医生吗?你爷爷去世时,你哭地撕心裂肺地说以后要当一名医生,再也不让你爱的人离开你了!”

晓悠看着郝帅眨了眨眼,记忆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她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叫作生离死别。现在,她懂了,可她觉得,有时候死别要比生离好得多!

“小时候的胡言乱语罢了,我的成绩医学院的大门都找不到。”晓悠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

“正是因为不够好,所以才要努力啊!”郝帅感觉特别无力,晓悠现在油盐不进,无论他说什么都被死死的挡在门外,丝毫慢渗不进。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郑晓悠!”郝帅沮丧得想哭,此时唯有杜康消愁。

晓悠看着郝帅痛心疾首的样子莫名想笑,实际上她确实是“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难得还有一个真心为她的人。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事明日忧!”

看着颓废的晓悠,郝帅竟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豁达。他摇摇头,笑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一饷愁消值万金哪,干!”

两人又笑又哭,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后来晓悠嚷着要送郝帅回家,可最后自己却是被送的那个。 8lEBPItqzA+VyJ3gXsP//abBaSGja3eD6/qgp8nXwybKrC0YdLAyZaPorjA5wt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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