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怎么了？是不是还恶心的难受？”

晓悠泪眼婆娑，只是望着他。

“你倒是说话呀？”徐子衿最怕晓悠这样哭。别人都是呜呜地哭，不然也要有点动静的，可她偏偏那么安静的哭，眼泪像一条小溪，那可怜样任谁都见不得，尤其是他。

徐子衿见问不出什么，只得从兜里拿出纸巾为她擦眼泪。不敢太大力，怕把她皮肤擦疼了，就轻轻地沾着。她倒是也不躲，这会儿难得的乖巧。擦完了眼泪，徐子衿就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给她顺着后背。

深秋的夜晚着实寒冷。刚才一番打闹还不觉得，现在静下来却冷风刺骨，徐子衿脱下外套披在晓悠身上，她喝了酒再吹风怕是要得病了。

“你就会欺负我……”晓悠终于说话了。可说完眼泪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灯光照着亮晶晶的。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对你好还来不及。”徐子衿叹息，用手指揩拭掉那碍他眼的泪水。

“你当我是个随便的人，你想怎样就怎样。”

徐子衿想了下猜她在说刚才吻她的事，说道：“我当你是我的人，所以做喜欢的事！”

“可你都不问我的意见。”

“好吧，那我现在问你，悠悠，我可以吻你吗？”

晓悠被他那声悠悠给酥着了，以至于忽略了后面的那句。

“你，你叫我什么？”晓悠难得犯起口吃来。

“悠悠啊，你不喜欢吗？”徐子衿问的一脸正经。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你……你不觉得太肉麻了吗？”

“那是因为你没习惯。习惯就好。”

晓悠无语。她舔了下嘴唇说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其实你可以叫我晓悠。”

她不懂，为什么这么晚她不回去睡觉而是在这里和他讨论对她的称呼问题，可她就是不能让他这样叫，因为，因为这太，太……撩人！

“就因为没人叫，以后只有我能叫。”徐子衿无比认真，他捧起晓悠的脸，看着她像被水洗过的黑亮的眼睛。“悠悠，我们在一起吧！韶华易逝，有你才不遗憾！”

晓悠看着眼前的徐子衿，看得那么入心。他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而他的倒影却是在自己的心上。她总是告诫自己，也许是被他的外表一时所惑，那并不是真正的感情，而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备战高考，这些情情爱爱实在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可现在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即使看他看的不真切，他的样子也已经完全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无须去看，他也依然在她心上，这样，她还能放得下吗？

“悠悠，你怕什么？”

“我什么都不怕。如果真的要怕，那就是怕你终有一天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我，那我所付出的全部感情将会变成天大的笑话。”

《思念里的流浪狗》里有段话，说爱情的抉择有时候跟赌博没有两样，你可能赢，也可能输得一败涂地。你决定去还是不去的时候，要考虑的不是将来会不会后悔，也不是他会不会永远爱你。因为你根本无法知道答案。最重要的，是你爱不爱他，是不是爱他爱到愿意豪赌这一铺，虽然你是个贫穷的赌徒。

晓悠决定孤注一掷的做这个贫穷的赌徒。她唯一的赌资就是对他全部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爱。

“不会有那一天的。”徐子衿目光闪烁，说的信誓旦旦。

“如果被我发现，我就废了你的人！”晓悠说的恶狠狠，徐子衿却听的笑吟吟。

“遵命，夫人！”徐子衿满眼都是笑，他抱起晓悠，开心的转圈。

在这透骨寒凛凛的深夜，却有股热流在两个年轻人的心间流淌。晓悠本来就晕眩得很，被他这样一转，只感觉眼前一黑，满天的星星仿佛都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秋天不再是秋风瑟瑟秋雨潇潇，空气中飘散着一抹甜得发腻的幽香……

“来，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

“哦不，可以是吧！谢夫人！”

“喂，哈哈，你别闹，有人！”

“哪有人，话说你能不能走直线啊？”

“不能！这叫不走寻常路！”

张小娴说，当爱情来临，当然也是快乐的。但是，这种快乐是要付出的，也要学会去接受失望，伤痛和别离。

人生从来都不是纯粹的。

郑晓悠终于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而在这之前，那爱情都活在一本本书里，一段段佳话里，它们神圣的不可侵犯，周围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让人不敢轻易去触碰。可现在，就是这光芒，只要她愿意，皆触手可得。这一切来得意外而惊喜，晓悠喜欢现在的生活，她感觉每天都像踩在七彩祥云上，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两人在学校几乎不说话，却彼此追逐着对方的身影。有时，一个擦肩，会心一笑，仅仅是微微勾一下嘴角，那满满的幸福感就要溢出眼底。晓悠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从前觉得校园乏味寡淡，现在却恨不得住在学校里。有时她也会迷惑，只是心里住进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就看天比从前更蓝，看花比昨日更艳，看人也都特别可爱了呢？一切都变得美好而更有意义。

郑晓悠撒谎成精了。午饭时间她会骗邢影她们说有事情，而实际上她是偷偷跑出去和徐子衿共进午餐了。和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情到浓时两人会情不自禁地喂对方食物，会用同一根吸管喝同一瓶饮料。起初晓悠还有些羞赧，十多年不存在的女儿态渐渐被爱情的魔力给激发出来，晓悠学会了撒娇，学会了矫情。每当徐子衿放着自己的饮料不喝，抢着她刚喝过的吸管时，那股甜蜜的热意就会从晓悠的心底一路蔓延到眼眶，她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相濡以沫吧！

两人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吃饭遇到香菜，晓悠还是会主动将它挑出，这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而这样做的后果是徐子衿更变本加厉的挑食。芹菜和胡萝卜他是一口不吃的，尽管晓悠使尽了各种办法，可徐子衿仍然不为所动。最后郑晓悠非但没有改掉徐子衿挑食的坏习惯，反而被他逼着吃了她最讨厌的茄子和芹菜，甚至连食不言这规矩也被迫遵守了。

郑晓悠有些恼火，难道爱情就是喜欢他的喜欢，迁就他的霸道和接受他的各项不平等条约吗？她据理力争，徐子衿偶有妥协，不过大都不了了之，几乎都是晓悠做出让步，谁让她不舍得跟他吵呢！虽然每次都被他欺压的很气愤，可看他对着自己说着软话，笑得一脸温柔时，那些不满也就随风飘到九霄云外了。

晓悠实在是怕了流言蜚语，所以要求徐子衿保密两人关系的同时也不许送她回家。放学时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好像装了探测仪，扫到你就有种原形毕露的感觉，晓悠心虚加害怕。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好像消失了，她开始患得患失，心思比从前更加敏感、细腻了。

两人经常会在巴扎黑那里约会，然后将白天一肚子的话倾力倒出。多数是晓悠说徐子衿听。两人并排坐着，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伴着冷风轻声呢喃，丝毫不觉得深秋的寒冷，连光秃秃的枝桠、散落一地的秋叶，也带不起丝毫萧索之感。死如秋叶之静美，一切静穆的顺其自然，向着万物自有的轨迹，悄然足矣。

她在说，他在笑，晓悠手冷，徐子衿习惯性的包住她的，这个秋天就变得好温暖。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他们聊爱好，聊小说，聊徐子衿喜欢的体育，总是这个话题还没有结束，另一个已呼之欲出或在焦急等待，话总是说不完的。偶尔徐子衿也会调戏晓悠，语言调戏占不了上风，就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每每晓悠讨饶方可了事。两人正值青春年华，也有忘情控制不住之时，可晓悠脑子是拎得清的，总是及时制止，尽管不舍得徐子衿可怜兮兮的样子，可原则就是原则，她是不会妥协的。

两人也会谈到未来。徐子衿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建筑师，在最耀眼的地方矗立着自己最满意的设计，这是晓悠所没有想到的。而她的梦想则是当一名钢琴老师，在一个气候适宜，温差不大的小镇。人不用多，可是要真心喜爱音乐。她希望那些美好的旋律能真正走近每一个孩子的心里，为他们驱走心灵的黑暗，在成长中通过音乐使他们体会到别样的快乐，这就是她想要的简单的幸福。

就是这样半明半昧得夜晚，充满梦想的年轻人抛弃世俗的一切，只为着心中那小小的一簇火苗，细心呵护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着！

“我们要考同一所大学！”

“好！”

“然后选一个很美的城市，工作、生活！”晓悠的眼睛亮的好像会说话。

“好！”徐子衿现在嘴角总是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地笑。

“然后，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吗？徐子衿看着天上璀璨的星星，有些恍惚，一切好似在梦里……

正销凝，夜月一帘幽梦，秋风十里柔情。

“晓悠，你最近眉眼含情，是有什么情况吗？”一下课宋佳就跑来找晓悠咬耳朵。

“哪有！你嗅觉失灵，再到别处去练练！”晓悠心虚地推着宋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傻笑，可她就是好心情到控制不住啊。

“郑晓悠，咱俩还是不是铁哥们了？”宋佳不耻她这种行为，怒目而视。

“宋佳，你来我告诉你。”邢影笑的贼兮兮的，给晓悠看的心肝肺一阵乱颤。

“我也去！”晓悠一个着急就跟着她俩出了教室。

仨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晓悠保持沉默，做她们忠实的听众。

“晓悠，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我都看见了！”邢影语出惊人。

“啥？你看见啥了？”宋佳急不可耐，晓悠依旧沉默，实则心已要蹦出胸口。

“昨晚咱俩分开后，你去见谁了？”邢影笑的不怀好意。

惊！看来邢影真的发现了，晓悠脑筋高速运转。

“谁呀，谁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急死我了！”宋佳已快亲在邢影嘴上了，吓得她猛烈反抗。

“徐子衿！徐子衿！”

“啊，我就说嘛！你们总是眉来眼去的，一看就有鬼！”宋佳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转而对晓悠道：“这你瞒着我们干嘛？快乐是要分享的啊！”

晓悠无语地望着姨妈笑的两个人，她们这是在为自己开心吗？确定不是八卦到重大消息的兴奋之色。

“你们觉得我俩……行吗？”晓悠第一次这么没自信。

“行啊，怎么不行！最合适不过了，我们支持你！”宋佳对晓悠挤眉弄眼的，邢影也笑着直点头。

“好吧，但你俩得替我保密！这事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

“安啦安啦，我的嘴你还不信！”

晓悠万分沮丧，就是宋佳那嘴才最不可信。

此时已是深秋之末，南方依然艳阳高照，空气炎热，而北方却阴雨连连，寒风凛冽。这天恰逢周末，徐子衿和晓悠两人约好去爬黑龙山。

此山有个传说。曾经这里住着一条作恶多端的白龙，经常危害人间，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幸而出现一条黑龙，与其战斗了三天三夜终将白龙打败，从此这座山就叫黑龙山。黑龙也因此一直住在山里，保护着人们安居乐业，后来大家经常来山上祈祷，保佑他们逢凶化吉，岁岁平安。

黑龙山离的并不远，两人骑车一小时就到了山下，沿途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将车子锁在山底，望着一路向上延伸的台阶，晓悠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