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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权力的游戏

刘邦过世之后,他生前宠爱的姬妾们,都被吕雉所妒,都给关起来了不让出宫,而薄姬因为极少见到刘邦,居然得以出宫,并跟儿子到了代地做了诸侯王太后,可谓是农奴翻身把歌唱,她的弟弟薄昭也跟来了。代王立十七年后吕雉死,本年刘恒二十四岁,早已成年。

长安使者突然来访,刘恒得知要他入宫,初期并不高兴,而是推辞掉并表示歉意,说不打算去当皇帝——刘恒本来就远离政治中心,未央宫的浑水有多深,他根本就不知道。谁没有成为皇帝的野心?刘恒也有,只不过,母亲的传奇和推掉赵王的经验,使他认为“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老子道德经。”他本能地第一反应,就是干净利落地拒绝。

未央宫随即又派出第二批使者。

真得认真了。

刘恒询问郎中令张武等高官。张武等大臣们都认为,陈、周都是老政客老油条,叫代王入京是别有用心,不能去要先观察。而代地的军事参谋长、中尉宋昌却与众不同,他从军事、政治等各个角度来分析,认为元老们是顺应时代潮流迎立代王,就劝他赶快进京,不要顾忌。

刘恒的智商很高,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他先是同薄太后商量,母亲没拿出主意;之后他又沐浴更衣卜了一卦,龟甲烧后得到“大横”之卦。卜词是:

大横之卦真不错

我当天王命注定

好像夏代启登基

刘恒疑惑地问:“我已经是王了还当什么天王?”

卜者说:“所谓‘天王’,就是天子。”

刘恒心中暗喜,立刻派出舅舅薄昭进京,与周勃面谈,周勃等和其详细会谈后说明意图,薄昭回去述职说:“绝对可靠,无可置疑。”

刘恒笑了,对宋昌说:“真的像您说的那样。”解除疑虑后的刘恒即刻带着宋昌、张武等六位心腹大臣,坐着六乘的传车来到长安城。

政治形势是瞬息万变的,做事谨慎的刘恒也知道。在“九月晦日己酉”到了长安城外的郊区后,他派出宋昌先进城打探情况,宋昌行到渭桥,见大臣们都来欢迎,场面十分隆重,宋昌一看到这情况认为基本可以了。随后刘恒等来到渭桥,大臣们行礼,刘恒下车还礼,开始对话。

周勃首先说:“希望我们能不公开地谈话。”

刘恒岁数不大没啥经验,不知咋接话,身后的宋昌适时且强硬地说:“你们要是说公开的事,就公开地说。要是密谈,王者不接受私下谈话。”宋昌的意思是有事办事儿,透明公开地,我们不是来跟你们玩政治的(实际上也玩不过)。

周勃一点即透,单刀直入——“跪上天子玺符”,送上信物,承认刘恒为皇帝。刘恒收下说:“那么请到代国驻京办会谈。”于是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又到代邸。

然后一帮大臣就说明情况,中心:“愿大王即天子位。”且看一下大臣的豪华阵容:

国家总理、国务卿陈平;

国防部长周勃;

总参谋长灌婴;

最高监察长、大法官张苍;

皇家家族代表刘郢;

首都卫戍部队司令刘章;

未央宫侍卫长刘兴居;

外交副部长刘揭;

这其中读者比较陌生的是刘郢、刘揭、张苍这三个人,我略说一下。

刘郢:这“郢”字,读为“营”,他是刘邦同父异母弟弟刘交的儿子,管理刘氏家族的户籍档案,估计也是族长之类,可以推想他是一个辈份高有威严的人。

刘揭:史籍记载少,个人资料不详,本文略过。

张苍:他是又一个传奇。

张苍出生于战国时代,乃阳武县人,大致跟刘邦生年差不多。年轻的时侯,他游历至齐国,在鼎鼎大名的“稷下学院”深造,他的老师是儒家大宗师荀况。他的一个师哥是大秦丞相李斯;一个师哥是法家开创者韩非子;他的一个学生,是汉初的文学泰斗贾谊。

张苍跟这两个爱上位的师哥不一样,他就喜欢闷头搞学术研究。他是数学兼历法专家,最喜欢研究《九章算数》,天天吃饭睡觉都在捉摸它,他为世界数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九章算数》里许多学术成果就是张苍搞出来的。

就这么一个书呆子,赶上的时代却不大好,他在秦朝的官职是御史,管理各地上呈的统计资料以及文书。但不知他犯了秦法的哪条罪,就撂挑子不干跑回家了。

后来刘邦打阳武,张苍以幕僚的身份跟着打南阳,可能是替人背黑锅了要砍头,光着上身的张苍跪在刑场上,被元老王陵看到了。王陵一看,嗬,这兄弟个高儿白净,跟白葫芦瓤似的,长的不错。瞅那样子也挺有材,杀了白瞎了。于是王陵找到刘邦求情,特赦了张苍。

张苍作为幕僚,跟着刘邦打天下,打关中打三秦,跟韩信又打陈余,他从一个傻呼呼的书呆子变成了文武双全。他带领军队又干掉了菜鸟陈余。刘邦用他为代国丞相,彼时的刘恒尚小,实际上张苍是代国的老大。后来他迁为赵相,几年后又迁回来,臧荼造反后,张苍带兵助战,平叛后张苍被封为“北平侯”。

再后来张苍被调到中央,萧何任命他担任总会计师兼任财政部长,负责对诸侯国的统计。黥布造反后,刘长被封到淮南,张苍又担任淮南国丞相。这一去就是十四年,远离政治中心,直到被召回担任御史大夫。

话说御史大夫不是曹窋吗?怎么张苍上去了呢?曹窋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跟张苍都比不了。张苍代替他很正常。

面对这八个人组成的官吏代表,刘恒的心里乐开了花,但为了表示传统美德,他得推辞再三,史载:“代王西向让者三,南向让者再。”最后,陈平等大臣再奉上玉玺,刘恒才说:“宗室将相王列侯认为没有再适合寡人的,寡人就不敢推辞了。”

请注意,此时刘恒开始自称“寡人”,这个称呼为皇帝专用,可见在渭桥上接受玉玺之后,在法理上就已是大汉皇帝了。玉玺就像是结婚登记本,一登记就合法,当然以后会有结婚典礼,但这都属于程序问题了。代王刘恒,在“九月晦日己酉”这一天,已经即位。

下午,交通运输部部长(太仆)夏侯婴和侍卫长刘兴居到位,负责接送皇帝及宫殿清人等安全保卫工作。原来,刘兴居主动跟四叔刘恒说,他干掉吕氏家族没出啥力,这回让我进宫清人吧。刘恒同意,他进到宫中,对堂弟刘弘说:“足下不是刘家的人,不应当成为皇帝。”命令其左右执戟的收好兵器下殿。有的人还坚守岗位不撤退呢,外交部长张泽亲自发来谕告,这帮人才撤出,夏侯婴安排专车送出刘弘,迎进刘恒。

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进入端门时,有十个持戟侍卫把守不让进。理由是原皇帝还在宫中。刘恒一看这是没协调好,就找来周勃,周勃来了一刷脸,这帮人麻溜地撤退,刘恒顺利进入未央宫。

夕阳西下,余辉把大殿映的如黄金一般明亮,刘恒明白,拿到了玉玺进宫,他现在才成为了“寡人”、“皇帝”,才真正地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他抚摸着父亲刘邦所坐过的云毯漆几,激动地对下属说:“这是属于我的时代,我要开创一个辉煌的盛世。”

宋昌沉声说:“那就开始吧,首先是考虑咱们的安全问题,然后解决政敌。”

刘恒点头,当天晚上就给六大臣开会,他做了三件事。

一,任命宋昌为卫将军,卫将军是首都卫戍部队司令,兼指挥南、北二军,权力极大,替换走了刘章和刘兴居,把安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二,任命张武为郎中令。其职责之一就是负责未央宫的安全保卫,兼管理禁卫军,张武也就相当于更亲近的侍卫长这么个角色。这样两员大将的手里就有了兵权,随时能调动军队。

第三件事,是入夜派张武调用军队,分别进入到梁王、淮阳王、常山王和少帝刘弘的府邸,族灭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也被株连,即使有的话,也不会有历史记载。

刘恒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优秀皇帝,表面上他和平即位,但在敏感的时刻,他也避免不了血腥和阴谋。即使是亲侄子,他也要彻底解决。斩草除根,这本是一个政治上的潜规则,也许,元老们也是乐见其成。

“九月晦日己酉”这一天,吕雉时代正式结束,刘恒时代正式启动,这个被后世称为“汉文帝”的年轻人,将成为一代明君。 x2AHU32w1keqp5ZkgPixCKdY88uIX1uUNjijHG4Mhxnw934lD4G2kKBVmxtde5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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