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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杀机

刘邦得意之际,有投机者劝刘邦说,秦地地形强,比别的地方富庶十倍,据说项羽准备要将投降的章邯封到这里,如果他来了,沛公你不就失去了关中了吗?现在应该马上派兵掐住函谷关,诸侯军一个也不放进来,然后就地征兵,狙击各路诸侯。刘邦觉得这条建议不错,就这么办了。然后,麻烦来了……

十一月中旬,项羽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谁都可以不来,但项羽一定得来,秦楚二国相斗了上百年,是秦国让他家破人亡的,偌大个家族如鸟兽奔逃,都是拜秦人所赐。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就是他的作风。历史将证明,项羽同志是认真的。

项羽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怎么进函谷关。函谷关位于河南省黄河岸边,因关隘在峡谷之中,如同深函而得名。其西,为高原;东,是深渊;南,锁秦岭;北,濒黄河。向西,通向咸阳;向东,通向洛阳。此关扼守咽喉要道,道在深谷,树木遮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大才子贾谊在《过秦论》中开头便说:“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文章非常有气势,其中“崤”念“销”,山名。“函”,即为函谷关,此关实在是秦人创业的一大根基,是秦国的东大门,只要一打开,秦国天险全无,八百里秦川,则唾手可得也。

方今函谷关隘紧闭,项羽就派人打听,不是自己人吗?刘邦什么个情况?

听说刘邦大哥已经平定了关中,自称为王,项羽小弟大怒:“打!英布,把这个关隘给我打下来。”

英布这个人,是项羽手下的第一战将。英布原是六安人,“六”最初是个小国,在战国七雄崛起之前就被灭了。年轻时有人给他算命说,应当是受刑以后成为大王。这英布长大以后犯了事儿,被抓了受黥刑。

秦刑法有“黥”这一条法律条款,这个字儿念“晴”,黥者,以墨刺面也。就是在犯人的脸上刺字,然后再以墨涂进字中,以显示这个人犯过罪。这个刑法虽然在秦刑当中比较轻,但对爱美的人来说,可够缺德的了。你想啊,本来一帅哥儿,给你脸上纹得花里胡哨的,那跟毁容有啥区别呢?

这英布就想起年轻时算命的说的话了,很高兴地笑道:“有个算命的说我被黥了以后就会发达,嗯,估计我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么地吧,以后我改个名儿叫“黥布”,更吉祥不是?”

大伙听了都偷偷乐他,哈哈他够二,你一个臭囚犯怎么能咸鱼翻身?

这受刑就得去干活,英布被发配到骊山去修秦始皇帝陵墓,那里有几十万刑徒,英布都和那些有能力有头脑的大哥们交上了朋友,后来几个兄弟合计要逃跑,也不晓得是进山伐木,还是长途取土,反正数十个人找了个机会逃跑了,游荡在长江附近当盗贼,名声是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他碰到一个大哥级别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吴芮。吴芮本是吴王夫差的后代,豪门世家之后,以前在秦朝当公务员,为秦政府驻番阳县县令,史称“甚得民心”,就是说群众基础相当好。

他一看胡亥不着调,决心也大干一场,他和英布一接触,哎,这小伙子不错,长得蛮精神,这脸上虽然刻了字儿,但也挡不住他的帅他的酷,体型也好,高大威猛,这小伙子我喜欢。他目前的职业差点儿,但很有男子汉气魄,好!

本来吴芮想跟小英结拜为兄弟,但自己比英布大多了,吴芮一拍大腿,干脆招为姑爷得了,还能让英布带着哥们儿来壮大自己。于是乎英布交了好运——白捡一如花似玉的豪门媳妇儿,当然他也铁了心投靠了吴芮,靠吴芮的几千兵力发家了。

后来,项梁成了南方地区大哥里的大哥,项梁打算跟鄱阳湖区的老大吴芮联合,吴芮也很配合项羽,出人出力派出英布跟项羽干,英布经常是勇冠三军,杀得敌人崩溃而逃。巨鹿之战,英布锐不可当,率手下一战成名,而且其手下多是亡命之徒。

项羽远远在马上见到,对部下说:“我以为鄱阳湖帮就英布一个武疯子。特么现在看,鄱阳湖帮全特么是武疯子。”项羽对英布是佩服之极,不敢怠慢他。

现在本文正式称呼他为“黥布”。

虽然刘邦有沛县老铁们守关,但黥布打仗不要命,很快占据关隘,这样关中已无险可守,一个月的时间,项羽的军队就直接抢滩登陆开到了新丰附近的鸿门,与在灞上的刘邦军队相距不远。

双方的军力对比是这样:项羽手里有四十万人,对外号称百万,刘邦手里有十万人,对外号称二十万。

两个最大的反对派又重逢了,这一次,比较微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人差点儿把刘邦给弄死,这个人叫曹无伤,著名历史故事——鸿门宴的始作俑者。曹无伤在刘邦的军中担任“左司马”,这是一个级别比较高的武官,相当于军中副总参谋长这么个角色。据他观察,刘邦十月设关隘,项羽十一月打进关,项羽对刘邦意见很大,准备要动手,这两派早晚会打起来,结合人员、将士等各方面情况来看,刘邦估计会被打废,与其跟着被黑,不如……

曹同志决定提前布局,给自己在项羽那里谋个好位置,曹无伤自愿干起了间谍工作,他派人联系项羽,透露了刘邦的三个意图:

一,想要管辖关中;

二,用子婴为相;

三,占有全部珍宝。

他所透露的未必是假,也许这就是刘邦的真实意图。但无论如何,他成功地激起了项羽的敌意,啥想法都过不去项羽这关。好了,那曹同志的意图就明显了——透露机密,促使项羽攻击刘备,自己立功受封——典型的投机派。

接到密报,项羽大怒说:“明天犒劳士兵,干掉刘邦。”幕僚范增,这时已被项羽尊称为“亚父”,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一个字——打!姜还是老的辣,范增看人还是比较准的,他跟项羽分析:沛公在山东的时候,贪财好色,进了关中,不动钱,不动美女,志向不会小。看相者还说刘邦有皇帝的气象,所以,得马上干掉刘邦,不要让他跑了。

不过,曹无伤和范增的计划都被一个人打乱了,这个人几乎凭一已之力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许许多多人的命运,他叫项伯。

项伯也许并不认识刘邦,也许以前和刘邦打过交道,但自从项伯打定主意夜奔刘营的那一刻,他就被不自觉地拽进了刘邦的团队里。项伯其实对刘邦没什么感冒,他之所以冒险泄密,是为了他最铁的铁哥们儿——张良。项伯和张良是过命的哥们儿,今夜若不通知张良,明天张良再被乱军杀了,他项伯在良心上怎么能过得去?

项伯从来都是讲义气,以他的性格,必告知。于是项伯快马加鞭,夜驰到刘邦大营,私下里找到张良,详细地跟他说了此事,要求张良赶快和他一起走:“跟我走,不要和刘邦一起死。”

谁料张良也是走江湖的义气人,并不次于项伯,张良明确拒绝了项伯:“沛公今天情况危急,我悄悄走了太不讲义气,不能不跟他说。”

张良,好男儿!司马迁说:“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史记·郑世家。隋代的王通说:“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断则伤;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

都是说有的朋友是随着你的地位或金钱的变化而变化的,但很显然张良,不是以权利合,不是以利相交,不然,他为什么不去投奔项羽?一定要跟着刘邦呢?

张良和项伯一样,首先就有一种豪侠的气质,杀人,暗杀,不是血性的脾气做不出来。想想当年他为了报答韩国,抛弃亿万富翁不当,去当随时都会被干掉的杀手,现在几个“讲义气”的人能做到。刘邦呢,豪爽豁达,没钱也要抢着买单,也是个为哥们儿能两肋插刀的主儿,都是一个脾气,我想张良和刘邦,此时一定是惺惺相惜,男人之间的相惜,最后都会化为真诚,所以有荆轲为太子丹刺秦,有侯瀛为魏公子自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为了哥们儿,豁出去了!

张良立刻把这事儿跟刘邦说了,刘邦大惊,说这咋办啊?还是张良有招,让刘邦先跟项伯认识一下,再通过项伯跟项羽打声招呼通通风,说不敢背叛项王。

鉴于项伯在反对派中的地位,刘邦马上开始拉拢项伯,先是敬项伯酒,说说久仰大名,既然是张良的哥们儿就是我刘邦的哥们儿之类的话,然后又约定为儿女亲家,最后谦逊地向项羽传个话,以表忠心。

项伯许诺把话传到,同时还给刘邦支了一招:“明天早点儿去项羽那里,把话唠开吧。”

刘邦:“行。”

项伯又连夜回去,跟项羽说明情况,把话转达到位,又帮刘邦说好话:“不是刘邦进到关中,你能进来吗?如果人有大功反而被打击,就太不讲道义了,倒不如好好对待。”

项羽:“说的也对。我们曾经拜过把子,并肩战斗时我把刘邦当大哥,三叔,你放心吧!我不动刘邦。”

范增做的没错,杀了刘邦是对的;项伯做的也没错;救助张良是对的;张良做的更不错,告诉刘邦是对的;唯独项羽错在判断失误,五年后,他将死于这个错误。他死的一点儿也不冤,因为终其一生,项羽最多只是个将才,他远远达不到范增所考虑的高度。范增、张良才是帅才,不听帅才指挥的项羽终究会完蛋,而听了帅才指挥的刘邦,最后才会大器晚成。 MeIPNQznrZfeOlwSWnRjEKQCZelBGpS6r24PZd092uAHcGuMYpB2yoK//i5vB1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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