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先生在论述清代学术思潮的变化时,引用佛家的一段概念,相当精彩,其云:“佛说一切流转相,例分四期,曰:生、住、异、灭。思潮之流转也正然,例分四期:一、启蒙期(生);二、全盛期(住);三、蜕分期(异);四、衰落期(灭)。无论何国何时代之思潮,其发展变迁,多循斯轨。”
其实何止是思潮?一个政权的兴亡,也是如此。如果说大秦帝国在前几任秦王的带领下,从启蒙期发展到嬴政统一天下的全盛期,那么在嬴政死后,历史没有青睐这个政权,它让两个勇敢的人,拉开了大秦帝国灭亡期的序幕。
这两个人一个叫陈胜,字涉,阳城人,阳城即今天的河南阳城。一个叫吴广,字叔,阳夏人,阳夏即今天的河南太康。
陈胜非常渴望功名富贵。曾经别人雇佣他种地,他在地里忿忿不平地自语说:“假如我富贵了,不要忘了这个时候。”
同耕的雇工取笑说:“你一个小农民工,哪里来的富贵?”
陈胜冷笑说:“你这小小的家巧儿,怎么能知道我这大鸟儿的志向?”
雇工:……
秦二世元年七月,陈胜,吴广带领贫困户去渔阳县(北京密云)服役,九百人集结在大泽乡,即今天的安徽宿州附近,作为屯长,陈胜,吴广大概有些过人之处,不然不会管理这九百人的队伍。
不过适逢夏天雨灾,道路过不去,耽误了到渔阳的时间,估计肯定得晚了,秦法严酷,晚则砍头,都得死。
于是一大群男人在愁眉苦脸地坐着,有的紧张,有的木然,有的焦躁地走来走去,都在等待着屯长给他们拿主意。
俩人商量:逃跑也是死,造反也是死,都一样死,造反死还像点样儿。值得惊讶的是,陈胜居然还知道一些朝廷的内幕消息,比如说高层不应当是胡亥执政,应该是扶苏执政。他和吴广密谋说楚将项燕很有口碑,但人已在战争中失踪,不知死活,我们打着扶苏、项燕的旗号谎称复楚,就不信天下人不响应。吴广深以为然,两个人开始策划造反。
先是两个人在帛书上写“陈胜王”这三个字,塞到鱼的肚子里,别人炖鱼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帛书,惊讶不已,后来吴广又在半夜里跑出去装狐狸叫:“大楚兴,陈胜王。”这样大家都对陈胜感到很神秘。造神运动完成后,吴广又故意激怒将尉,将尉用鞭子抽打吴广,吴广奋起夺剑,陈胜帮助他把两个将尉都给杀了。
接下来两人给役工们做了一番励志演讲,喊出了十分响亮的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王侯将相,难道就是天生就是他们当的吗?这句话已见到诉求平等的影子了,可以和刘邦的“嗟乎,大丈夫应如是”;项羽的“彼可取而代也”;并肩成为秦末汉初最励志的三句口号。
然后众人整个盟誓的誓坛,把两个将尉的脑袋放上去祭坛。于是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拉开了武装夺取政权的序幕。陈胜任命沛县人葛婴为将军,进攻数县,到了陈县(河南淮阳),已发展到六七百台战车,上千骑兵,数万步兵,陈县的头头儿战死,陈胜占据了此地并自立为王,打出了“张楚”的旗号,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陈吴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推翻暴秦复兴楚国。
人生往往是不可思议的,谁知道陈胜吴广的振臂一呼,会轻易地获取巨大的权力呢?在暴秦的阴影之下,上到旧王侯,下到平民卒,人人都想复建自己的祖国,秦朝在统一后所做的认同工作,宣告失败。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艾米莉·狄金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