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在做一种理性描记的同时,也在逐渐地认识到这个学科对于人的情感和具体认知过程的忽视,这方面研究的逐渐开展和深入探究,将对人类自我体验的文化表达实践有更为深入的探索。它将促进共同体意义上的“在一起”的人类学的发展,即彼此觉知各自的存在并乐于促成彼此的共同意识。“在一起”的人类学不仅是中国本土人类学的一种主体意识的回归,同时也是借此而去构建一种学术共同体的行动策略。人们通过各种聚会的形式凝聚一种中国人类学的共识,借此,一些不同的意见,在新的学术共同体意识之中得到相互容纳与再造。
虽然,一种强势的无可阻挡的现代分离技术在不断地使人类相互之间有着彼此分离的趋势,但是今天中国的人类学家却在不同的区域以及不同的场所,细致地研究着那些不为人所觉察却能够使人和人之间相互结合而不分离的文化,寻找一条社会与文化重塑的道路。在此意义上,人类学在融入其他学科的同时,也在创造自己的新姿态,这种新姿态是朝向宽容的理解,而非朝向自我封闭。它使许多试图对人本身加以理解的学科可以从对人类学的借鉴中获得不菲的收益,但人类学自身显然仍旧在走一条特立独行的道路,而这恰是一种真正学术意义上的光明交流,即彼此可以借助一种往来互动而获得益处并共同成长的交流方式。
对于人类而言,一个不能否认的前提便是,我们的世界乃是一个处在不断分化和裂变之中的世界。我们可以从宇宙之中各自独立存在的巨大星球一直追溯到生物基因这样微不可见的生命要素的存在,更不用说那些已经为自然科学家们所透彻研究的同样微不可见的粒子的存在。对有认知能力的个人行动者而言,这基本上便是一个自明的事实。在这一点上,英国的社会理论家吉登斯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明白,没有必要再有任何怀疑。
人类学就是在这样一种大背景下被西方人创造出来的,它的初始目标一定是寻找到一个笛卡尔哲学意义上的自信、清晰、不能有任何怀疑存在的自我之外与这些特质相对的那些实际的存在,即总体而言的他者的存在。由此一种相对西方而言的遥远的他者,自然也成了印证此种他者存在的绝佳对象,人类学也因此而有了一个新的自我标签,那就是对于他者的研究。它并不关注或者不必关注自我本身,因为这个自我是完全不用怀疑的;它所关注的乃是与这一独立自我相对而言的他者的存在,那里充斥着与西方自我的各种完美属性完全相反的属性,并人为地将这些属性归咎到人自身发展的早期阶段,以此来证明这是人的理性尚未发展成熟的阶段,它不存在于西方世界之中,而存在于西方世界以外。人类学因此而有了一种自己对西方自我的他者进行实地研究的独特的学科史地位,即对异文化研究的不可替代的学科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