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兰仓促撤退的德国人放慢了速度,尽管到目前为止,兴高采烈的荷兰人之中还没有什么人能意识到这一点。从比利时边境向北一直到阿纳姆,公路仍被堵得水泄不通,但行军的队列中发生了一些变化。夏尔·拉布谢尔在阿纳姆大桥上方的省政府大楼里工作,从他所在的位置来看,过桥的车辆、部队以及纳粹同情者的洪流并没有减少。但在拉布谢尔的位置往北几个街区的地方,古董书书商赫哈德斯·威廉默斯·赫斯伯斯(Gerhardus Wilhelmus Gysbers)却注意到了一个变化:从西面进入阿纳姆的德军部队不再走了。赫斯伯斯家旁边的威廉斯兵营院子以及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挤满了马拉的车辆和制服杂乱的士兵,他注意到,里面有德国空军野战部队、高射炮兵、荷兰党卫队以及第719海岸步兵师那些上了年纪的士兵。在阿纳姆的抵抗组织领导人彼得·克鲁伊夫看来,很显然这绝不是短暂的停顿,这些部队不是返回德国的,而是正在缓慢地重组;第719海岸步兵师的一些部队正乘坐马车开始南下。克鲁伊夫在阿纳姆地区的情报组长,33岁的亨利·亚历克斯·赖尼尔·克纳普(Henri Alexis Reinier Knap)悄悄地骑着自行车穿过该地区,同样发现了这个微妙变化。克纳普感到很疑惑,他想知道伦敦播报的那些乐观广播是不是假的,如果是的话他们就被残忍地欺骗了。他看见各地的荷兰人兴高采烈,人人都知道蒙哥马利的部队已经攻占了安特卫普,毫无疑问荷兰会在几个小时之内获得解放。克纳普看得出德国人正在重整部队。他知道虽然敌人眼下没有多少实力,但如果英国人不迅速赶到的话,他们的力量就会增强。
在阿纳姆以南18公里的奈梅亨,德军宪兵队正在封锁通向德国边境的公路。葡萄酒进口商埃利亚斯·亨里克斯·布鲁坎普(Elias Henricus Broekkamp)看见一些部队正在朝北方的阿纳姆行军,但多数人流还是就地停下重新集结,随后列队成扇形展开。与阿纳姆人一样,这名漫不经心的旁观者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布鲁坎普看到荷兰平民正在对着德国人张皇失措的窘境哈哈大笑、冷嘲热讽。
事实上,这种窘况正在消失,奈梅亨正在变成部队集结地,再次被德国军队牢牢掌控。
再往南,在离比利时边境不到16公里的艾恩德霍芬,撤退几乎停止了。现在开往北方的零星车队,里面更多的是平民纳粹分子而非军人。弗兰斯·科尔蒂之前看见德国人正从飞利浦电器工厂的屋顶上卸下高射炮,但现在他注意到了新变化,在火车站附近的一条铁路支线上,一列挂载着平板车的火车进站,上面装载的是重型高射炮。科尔蒂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令那些善于观察的荷兰人更加气馁的是,他们发现增援部队正从德国赶来,在蒂尔堡(Tilburg)、艾恩德霍芬、海尔蒙德(Helmond)和韦尔特(Weert),人们看见生力军的先遣队乘坐火车赶到了。他们迅速下车,列队集合,奔赴荷兰—比利时边境。这并不是寻常的德国陆军部队。他们久经战阵,装备精良,纪律严明,一看那与众不同的钢盔和迷彩服,就能知道他们是能征善战的德国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