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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活跃的业务员
武志停下自行车，一条腿撑住地，抬头冲二楼窗口喊道：
“秀雄！”
窗户开了，秀雄一露头又缩了回去。接着，楼梯上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大门咔啦一声打开了。秀雄穿着拖鞋走了出来。
“找我出去玩吗？现在可不行。我正忙着呢。”
“忙着写作业吧？”
“啊，作业——”
秀雄一脸沮丧。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好不容易把这茬给忘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作业晚上再做吧。现在我正忙着组装《少年杂志》赠送的游隼战斗机呢。”
“得了吧。晚上你不看电视？今晚可有《铁臂超人》。”
“当然想看。可是——”
“这样吧，我帮你做作业。”
“真的？你真好！拜托！拜托！”
秀雄高兴得两眼发光。
“工资二十元。”
“啊？要花钱啊？”
秀雄失望地垂下了肩膀。
“劳动当然要给钱呀。你在组装模型、看电视的时候，我可在吭哧吭哧地给你写作业呢。”
“那倒也是。可二十元也太贵了。太贵了，太贵了。”
“那，便宜五块钱。”
秀雄想了想，说：
“不行，不行。要是你来写的话，老师一眼就能认出来。”
“放心吧，作业要你自己抄。你来我这里抄作业十元。我帮你送上门来十五元。不能再便宜了。”
“我去你那儿抄。你等着，我去拿钱。”
秀雄回屋拿了十元，很心疼地递到武志手中。武志得意地一笑：“一会儿见！”
武志吹着口哨，调转自行车头，奔向下一家客户——相泽家。
照这样子，一定能大赚一笔！
迎面吹来冷飕飕的寒风——忘记说了，武志创办这家“课外作业代写公司”时是五年级第三学期
的冬季——但武志的心里热乎乎的。他骑着自行车飞驰而去。
这个时候，丘美枝正在沟川河畔的小区里。
这个小区里的建筑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三层公寓。听上去挺气派，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些都是战争前的建筑，墙壁的好多地方已经脱落、发霉。公寓的楼梯也破破烂烂的，破了的窗户上糊的报纸在寒风中唰唰作响。小区到处弥漫着小孩的尿味、霉味。
美枝靠在一面向阳的墙上。
“吉田，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做什么作业呀？打算盘才是正事。”吉田一副大人的口气。他总是牛气十足地宣称：“我一定要练成日本第一算盘高手！”
“只要把算盘打好，就不愁找不到好工作。秋子的大哥就是榜样！他比大学毕业生挣得都多。我也要像他一样。”吉田总是这样说。
秋子的大哥是樱花市算盘大赛的冠军纪录保持者，所以秋子大哥的工资很高。
吉田虽然才上小学五年级，但在他心中，早已暗暗定好了将来的工作单位，那就是秋子大哥所在的大和电机公司。
“我老爸就在大和电机公司下面的村上工厂当临时工，工资低得很。我现在一定要把算盘练好，中学一毕业，我就去大和电机公司，拿高工资。”
如此有决心的吉田，现在已经开始送报挣钱了。用吉田自己的话说，都小学五年级了，如果还挣不出自己的饭钱，简直丢死人了。
刚才美枝到这个小区的时候，吉田正和两个朋友要去算盘辅导班。其中的一个朋友也是他们五年级三班的同学。
“那，我帮你做作业？”
“你在逗我吧？”
吉田根本不信这话。他的朋友倒是兴奋得很：“好好好！”
“一个人二十元。”
“啊？要花钱啊？”
吉田的朋友一脸失望。吉田倒认真起来。
“既然敢谈钱，那就靠谱。我总跟老师说忘了写作业，还得低头道歉，也够烦的。”说着，吉田从钱包里掏出两张十元钞票。他想了想，把钱又放了回去。
“美枝，你得先说清楚到底谁来写作业。要是你来写的话，那可……”
“要是我做，还不如你自个儿做，是吧？告诉你，不是我，是秋子！”美枝盯着吉田油黑发亮的钱包，有些生气地说。
“原来是秋子做呀。那四年级的作业，多少钱？”
“四年级？那我倒没想过。”
“那得算便宜一点吧？对了，还有二年级的。”
“啊，你是说你弟弟妹妹的作业，是吧？”
“没错。这样吧，我让他们跟你走。”吉田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美枝，扭头喊道，“过来！过来！”
五六个小毛头从公寓后面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
“听着，你们跟这个姐姐走，听她的话，把作业写完。等我从辅导班回来，挨个儿检查你们的本子。谁要是没写作业，就等着我赏拳头吧。”
吉田又对他身边的两个朋友说：
“你们不请她写作业？”
“我们哪有钱？花二十块钱，还不如被老师骂一顿呢。”
“哼！早就叫你们跟我一起送报纸嘛。美枝，那就拜托你啦。”说完，吉田急急忙忙走了。
美枝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一字排开的五个孩子脏兮兮的小脸。
——这下可好，当上“一百元的家庭教师”了。
想到自己刚刚在武志家说过“我们就算当家庭教师好了，还能挣到十块钱”，此刻的美枝真是哭笑不得：还真被自己说中了呀。
“你们快去拿书和本子吧。我们现在马上出发，去樱花小区学习。”
“也可以带星芒去吗？”一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女孩问。
“星芒？”
“是小宝宝的名字。他是我们的弟弟。喏，他来了。”
美枝顺着女孩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老天！当家庭教师还不够，还得当保姆！吉田，你别想用这么点钱就把我打发了。”美枝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