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文忽然站了起来，对着照相师一直摆手让他不要拍。照相师一时怔住了，手停住了看了看毛人凤，毛人凤看了谷正文一眼，笑了笑：“不要紧，都是自己人。”说完继续给段云鹏戴勋章，动作很慢在别勋章一瞬间还停住了，聪明的照相师立刻连续按下了几次快门。看到毛人凤发话，谷正文不好说什么，沉默了一下让后又坐下了。

于声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得不佩服谷正文的机警，这个人确实是干特工的天才。不过今天毛人凤正在兴头上，这个时候毛自己也是愿意多留下几张照片纪念的。

于声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对毛人凤表示由衷感谢，毛人凤已经开始叫他的名字了，并且向众多的特务开始宣讲于声的战功：“在广州，一直奋战到最后一刻，确保了爆破成功才开始突围，突围路上连续击退共军的围追堵截，不损失一人不损失一车突围成功。在金门岛，身先士卒，一直战斗在第一线，亲手生俘共军师级干部一名，毙敌无数。为党国立下不朽功绩。”听到这些严重夸张的战绩，于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党国一贯的作风，其实台下的大小特务多数也清楚中间的水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或者已经习惯了罢了，哪天没有夸张反而不习惯了。

说到这个夸大战绩和隐藏损失，其实每个国家每只军队都是必修课，但是登峰造极的非二战日军莫属。日军在总结战绩上有一个小花招，别人统计损失，都是计算伤亡总数，一般不影响战斗的轻伤是不算的，只有造成减员的伤害才算，再加上战场死亡、意外死亡，失踪、病死病重等，全部加上就是战损。而日军只统计战死，其他受伤、失踪、病死全都不计算在内。经典的一个例子就是兰封战役，国军15万人围攻日军2万人，结果最后日军突围成功，上报损失100多人，就算是用板砖打十几万人也不至于才死这点人吧。而夸大战绩更是日军拿手好戏，最经典就是太平洋战争，计算日军的战报，发现在1944年的时候，美军的全部军舰几乎都沉了一遍了，企业号航母甚至沉了好几次。夸大的战报让华盛顿都心惊肉跳，赶紧询问前线损失情况，所以有了哈尔西那个著名电报：“我正在太平洋海底向日本进军。”

国军这方面也是人才，红军时期就多次报道红军被全歼，朱毛更是被宣传死了好几遍。到了解放战场，著名的徐东大捷，仅仅是解放军华野的诱敌深入，白崇禧津津乐道宣传了半个月的青树坪大捷，也仅仅是不成功的伏击而已。上行下效，保密局作为一个严肃的情报机关，这种虚报和瞒报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足为怪。

于声在不好意思的情绪中领取了他的勋章，毛人凤特意在授勋完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励。对于这个下属，一开始毛人凤并没有特别在意，觉得他书生气足，恐怕难当大任，但是通过这几次的事情来看，于声一方面表现确实不错，任劳任怨，而且不畏艰险，关键是这小子运气还不错，总是逢凶化吉还能捡到便宜，毛人凤是笃信风水和玄学这一套的，他甚至相信也许于声就是他毛人凤的“福将”。这种身份有时候比谷正文那种悍将和叶翔之那种干将更来得重要。

于声心里知道自己在这些所谓“战绩”了都干了些什么，他并不庆幸自己所谓的运气，他更多的只是遗憾，比如自己冒险和努力，并没有挽救杨杰和海珠桥的命运，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金门岛上解放军全军覆没，他觉得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当然，他并不反对保密局对自己的嘉奖和升迁，这非常有利于自己未来的工作，尤其是这个上校军衔，虽然在目前的保密局里并不算多显眼，但是这已经是众多中层干部的天花板了，因为戴笠是以少将军衔摔死的，这就导致少将军衔成了保密局的军衔天花板。不论你再努力，你也不能超越伟大的戴老板，除非你因公战死有可能和戴笠一样追授个中将罢了。而中层干部的天花板目前就是上校了，看看谷正文，立了那么多大功，仍然还没授衔少将，一方面是资历还是不够，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很多同僚嫉妒。你个人的出色只能证明其他人的平庸，这就是中国几千年的厚黑学经典语录之一。

说起来毛人凤这种迷信思想，还真不是他的原创，这在军统和保密局里是有传统的，始作俑者就是戴笠，戴笠对风水玄学是非常着迷的。首先就是名字，军统常用化名，戴笠对自己的化名特别讲究，时任军统局主任秘书毛人凤有一项持别使命，就是帮助戴笠审批其化名的使用。戴笠早年算命，算命先生说他“八字属于双凤朝阳格，但因缺水，故早年命运蹉跎，仕途难登。”于是他就改名戴笠，字雨农，意思是雨中戴着笠的农夫，水足得很，此后做事果然顺风顺水。戴笠每次出去时，起的化名都是带水字旁的，如江汉清、汪涛、沈沛霖、洪淼等。而戴笠还确实一路青云，从一个小小的黄埔六期毕业生成为国民党情报和特工界扛把子。毛人凤知道戴笠在这方面非常重视，因此，他也格外重视，凡手下草拟的化名，他都要亲自过目，然后再呈戴笠本人通过。然而，1945年底，军统局秘书室助理袁寄滨是一位新来的工作人员，不信这个，替戴笠起工作化名时，特意拟了一个缺水的化名：高崇岳。戴笠那时候在天津，而毛人凤恰巧那次有事，没想就批准使用了，结果，戴笠出事时就是用的这个化名。更玄妙的是戴笠起于此，命绝亦于此，中国人有一种忌讳叫做“将军犯地名”，而戴笠飞机撞的山叫戴山，山下有座戴家庙，山腰上有一条小水沟叫困雨沟，而戴笠恰好字雨农，飞机爆炸后，飞机的残骸以及戴笠等人的尸体，就散落在“困雨沟”里。所以，冥冥之中，戴笠也犯了地名的忌讳。

授勋大会马上结束了，毛人凤招呼大家都去餐厅痛快大喝一顿，于声站起来用目光寻找林风，想赶紧让她想办法去婷婷照相馆翻拍，没想到谷正文抢先一步走向了婷婷照相馆的照相师，看来他是不死心啊。 JFy2OICiWA2iiRhreK8j0VUkSN3Rr2orxSz48XE0wqveBDvNeEo6DX7g7N8b36Z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