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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一见知君即断肠

姨娘死的时候,我哭了。

我不是为姨娘而哭,我是为我自己而哭,为自己的爱情而哭。

我被张生给嫌弃了,又重新回到这崔府的院墙中来了,那份情,得断,得了,没了。

说没就没了。

自从娘诞下小弟弟后,姨娘就开始受辱了,连带着我。姨娘真是个贱人,凭什么要拉着我受辱呀。

在这崔府中,爹是最大的主人,小弟弟是小主人,娘沾着小弟弟的光也是主人。那些婢子小厮们是最卑贱的下人,姨娘还有其他的姨娘是上等的下人,我和其他姐妹们算是半个主子,反正不是下人就对了。

按理说我是万万不能同弟弟一般地锦衣玉食,可也沦落不到吃残羹冷炙的地步,而这一切的磨难都是来自姨娘,都是姨娘招惹来的祸端。

我怨姨娘,所以才不会为她哭。

我也恨极了崔府,自小便想从这牢笼中逃出去,就像燕子一样,身轻如燕地飞出去。每一次望着后院的矮墙,踮起脚尖跃跃欲试,却害怕跌下去的时候被树枝泥石划伤了脸。

我在豆蔻之年便开始幻想,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想逃出崔府的时候,有那么一个良人能够站在围墙后面,伸出双臂来接住你,使你决不会跌入泥土沾惹满身风尘。

那是一个初春的早晨,我荡秋千有点困倦了,在轻轻柔柔散漫开的日光中,我又看到了那个傻子。他张开孔武有力的双臂,我似乎都可以看到他厚实手掌上密密麻麻的茧子还有那一身麻布上的补丁。

他就那般猝不及防地咧开嘴笑着说:“小姐,莫怕,跳下来罢,我接着你……莫怕,我接着你。”

吓得我跑回了绣楼。

这可比跌入泥土可怕得多,甚至比逃出崔府还恐怖。

所幸,上天怜我。很快,我便遇到了一个书生,他姓张,叫他张生好了,和我这九娘很是匹配。

他是我表哥,可谓表哥表妹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听说他是爹的某一位姐姐的独生子,只是爹是正室的独苗苗,那些庶出的姐姐如同他庶出的女儿一般多,他是记不得的。

可爹着实伤心,在接风宴上大哭流涕,哀悼他早逝的姐姐和姐夫,一副姐贤弟恭的样子,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让我确信他是我的表哥无疑。

但他可不仅只有我一个表妹。

张生就像话本子里面的张生,是要去考取功名的,每天悬梁刺股地读书,辛苦极了。家中的姐妹尤其是大姐,对他很是关心,常常会给他送夜宵去。

每次踏进他的房门,案桌上都已经摆好了十八份各式各样的点心,看着很精致。

大姐和娘掌管着中馈,对我很是克扣。一无所有的我抱歉而又尴尬地冲他笑了笑,他放下手中的书来说:“燕燕会沏最好喝的茶,是她们不能有的手艺。”

我为这句话几次三番地感动到流泪,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夸自己沏茶好喝的人。就这样,我为他冲了五年的茶。

我十八岁那年他要进京赶考了,为他沏好茶后恸哭,求他带我走,否则我就要被爹许配给七老八十的刘员外了。

我没看错人,他半夜带着我从后门逃走了。我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其实这空气没有崔府新鲜,因为大街上过分喧闹,但这并不妨碍我做一只自由自在的燕子。

其实对于这场情窦初开的爱情,有一半是我虚情假意设的局。

我偷听过爹的谈话,爹和娘窃窃私语:“我打听过这小子,据说十分的早慧,崔家生意上虽然发达了,可在官场上却没有人来照应,这小子将来万一考取了功名,便把大姐儿嫁给他,咱大郎将来的路也好有个依仗。”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设计我的局。

我在为他沏茶的时候,故意烫伤了自己的手。果然,他是如此地感动,男人嘛,哪有不怜香惜玉的呢。

毕竟我和其余众姐妹是不一样的,她们呆板得很,绝不会像我一般把碧螺春和大红袍混在一起来戏弄张生。而张生嗅觉灵敏,既不会饮下这么不伦不类的茶,也平添乐趣。

在他准备进京赶考的前夕,我又给他沏了一壶茶,滚烫的茶汤又一次烫伤了我的手,这定会让他想起第一次为他沏茶的我,果不其然,他心软了。

我必须要和他走,我必须要牺牲我的名节,世人都会知道,我是为他而私奔的,这样爹才不会把大姐嫁给他,我才会成为诰命夫人。

要不就只能继续被当做扬州瘦马来养着。看官你可知道扬州瘦马是什么吗。

把贫苦人家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我们家这种高门大户原本也是不需要的,可家里姐妹太多,爹老年得一幼子担心家业不能传承,便把我们也当做瘦马来养着,嫁给那些官宦做妾,好给我那宝贝弟弟铺路。

可我不服,我想做妻,不想做妾。你看那话本子里的崔莺莺不也是嫁给了状元郎了吗。

你看呀,燕燕于飞的后文是:“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他不正是这样的良人么。

张生说了,他会娶我的。

我是那样地相信他。我一直等,等他及第,等他升官,始终没有等到他娶我,等来的却是他娶了另外的女人。 aNKtotE4EeoMwxtrsjaV7TL3nutdq6z+fXC3+3vR3CcBEAilZUiJF49xlwqAGJ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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