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深圳五十多公里的莞市有一座声名远扬的天堂酒店,每一个到过那里的男人都会把它视为天堂,甚至东南亚的一些富豪乘专机而来,只为享受一晚上帝的待遇。我常常想每一个曾经为了爱情和女人要死要活的男人,只要去天堂酒店住一晚,他第二天绝对会豁然贯通,因为酒店里能找到你想要的每一款女人,国内的,国外的,老的,小的,高的,瘦的,清纯的,放荡的……各种款式各种型号,应有尽有。每一款让男人深受伤害过的女人,在天堂酒店里只会淡化成一张价格标签——只要你付得起价钱。
育红学校的林校长的电话不算难找,当我听到他那一口广东味的普通话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我不知道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人是如何教书育人的,当然校长未必就要给学生上课,也许在当下校长仅仅是个不错的职位而已,因此我有理由为祖国下一代的教育深表担忧。我一如继往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王元,王八蛋的王,一元钱的元……”
电话中的林校长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他的交际圈里是否有一个叫王八蛋的人,片刻之后他才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我说校长果然聪明,我们是不认识,但我想晚上请你吃个便饭,望你赏脸。
也许每天请校长吃饭的人能在一千米跑道的操场上排两圈,所以林校长坚定的拒绝了我,当他准备要挂电话的时候,我使出了绝招:“林校长,不吃饭也行,但教育局副局的位置你有兴趣吗?”
对方沉默了两分钟,电话中只有电流轻微的声音,林校长终于虚伪的说:“好吧,我只是和你吃个饭而已。”
我说谢谢校长,地址我会发到你手机上,晚上见。
晚上六点半,我打出租车接上林校长,直奔幽兰小馆。出租车走走停停,让我不得不思考有钱了真该买辆车了。林校长一路无话,绷着个脸就像我欠了他钱似的。进了饭店点好菜,林校长开门见山:“王先生,咱们直奔主题吧。”
我很喜欢林校长的爽快,“林校长,我知道最近您和周校长在竞争副局长的位置,所以我想帮你。”
林校长疑惑地看着我,他的确有一万个理由不信任我,要是一个陌生人对我说能帮我当上副局,我一定会骂他神经病。
林校长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我不是帮你,其实我是帮我自己。”我把发生在周校长学校的事慢慢道来,林校长一边听着,一边点上烟。当我说完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他吐了口烟圈骂道:“那个死扑街,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我笑笑,说:“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们就是战友!”
林校长也笑了,把酒打开给我倒上,我赶紧受宠若惊的一口喝光。能混上校长位置绝非等闲之辈子,老奸巨滑的林校长问:“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但副局长这个位子,可不是你们说了就算。”
此时此刻,该我亮出底牌了。“陈国良,知道不?他女儿是我女朋友。”
林校长顿时两眼放光,组织部长的名字看来比他亲娘还亲,比我说一吨豪言壮语还管用。我趁热打铁,“林校长你要不相信,我现在打电话叫她过来喝两杯。”
说着我就要掏手机,林校长站起来的按住我的手,“老弟,我信啦,我信啦,今天我和老弟一见如故,今晚就咱们两个好好喝,不叫其它人!”
“行,咱们好好喝,不醉不归。”看着林校长通红的脸蛋,我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成了。从陈妙虹那里我了解到情况,副局长的人选最后的确就是林校长和周校长,只要周校长当不上,那就非林莫属。反正我只求她不要让周上位,又没让她帮我让其它人当副局长。只要周校长失去机会,那么林肯定就是副局,这样我即报了仇解了恨,又给林校长做了人情,只要林校长成了副局,深谙规则的他肯定不会少了我的好处。一石二鸟,我不禁为自己的计划暗自得意。
饭后我带着林校长去了天堂酒店,老男人果真有些重口味,竟然点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我不得不对林校长刮目相看,林校长自信满满的进了电梯去客房,我拉住两位姐妹花走到一个角落问:“你们想不想多赚点钱?”
姐妹花点点头,我掏出五千块,说:“先给五千,只要你们等会把老男人在床上的表现给我拍下来,我再给五千。”
其中一位小妞笑着说:“我当什么事呢,这事我们常干,专业。”
看着两位小妞走进电梯,我一身冷汗,怎么现在他妈的小姐都有了当间谍的素质了?我走到大堂柔软的沙发里抽烟,刹那间我觉得心很疼,亲爱的林校长,真对不起,别怪我这么卑鄙,要怪就怪社会险恶,而我已经别无抉择。
那些穿越而过目光笔直的人,
抵达了死亡的另一王国
记住我们——万一可能——不是那迷途的
暴虐的灵魂,而仅仅是
空心人
填充着草的人
——艾略特
那天在旋转餐厅是和我肖婷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我试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当然也包括她和一个男人一起的情景,但这种情况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心里还是撕心欲裂。肖婷对面的男人怀着一脸敌意,仿佛一头发情的雄狮闻到了威胁的味道,我强忍住悲痛,对肖婷说我女朋友正坐在那边,今天我向她求婚,她却故意为难我,她说如果你能亲我一下,她就答应嫁给我,当然我保证,事先我根本不知道是你坐在这个角落。
我以为肖婷会闪现忧伤的表情,但是我错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平静如水。她靠近我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并悄声说:“祝你幸福。”我强打起失落的精神走回陈妙虹身边,接下来的事情已顺理成章,她答应了我的要求。
老顾最近又催了我好几次,说快要中秋节了,时间紧迫,问他的事何时办妥。最近是多事之秋,我差点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真想扇自己两个嘴巴。找了一个空闲的下午,我独自一人去了空悲寺,至从在寺里和那个叫了缘的老和尚聊过几次之后,我发现老头挺可爱,平日有什么烦心事,总会去找他聊聊,也算是一种心灵寄托。下午时分的寺院里人影寂寥,我走到大殿中向佛祖跪拜,心中默默诉说着近日的烦恼。忽听背后一沙哑低沉声音传来:“问佛祖,笑到几时方合口;叹世人,万般罪恶何时休。”我倏地一惊,回过头去,只见沙袍老僧宝相庄严屹立殿中,正是了缘老和尚。
我双腿麻木起身相问:“大师,一个人拿了不该拿的钱,是不是犯了错误?”
了缘道:“错即是对,对即是错,对对错错,哪有对错?”
我迷惑不解,问此话怎讲?
了缘含笑相语:“常言道金钱乃为万恶之源,你收了别人钱财,即减轻了他人的罪恶,也算功德无量。”
我心中想笑,看来那些贪官们收钱他妈的还收对了?又不敢无礼冒犯,便道:“弟子原听大师详闻。”
那老僧却转身而去,嘴里朗朗有词:“手上只一金元,你也求、他也求,未知给谁是好;心中无半点事,朝来拜、夕来拜,究竟为何理由。”
我真想破口大骂,之乎者也故弄玄虚,可今日有事相求,只得堆着笑容说:“大师真是字字玑珠,不才受益良深。”
了缘说:“王施主,去老僧房里喝杯茶如何?”
我想正好,在佛祖面前谈些红尘人俗事实属不敬。我跟着了缘进了房间,他亲自泡上一壶上等碧螺春,我端起一闻,香气四溢沁人肺腑。
我开门见山,“大师,今日来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了缘呷了口茶说。
我说:“我有个朋友的母亲,是位虔诚的佛教徙,每日吃斋诵经,老人家有个念想,想弄串佛珠,我一下子就想到大师您了。”
老和尚虽是佛门中人,却是深谙为人圆滑之道,故作为难地说:“王施主,老僧是佛道中人不假,但佛珠之物却是不易找寻啊。”
我说:“当然当然,好找了我就不来麻烦大师您了。佛珠是珍稀之物,所以我会多为寺院捐点香火钱。”
老和尚压低了声音:“老僧和施主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之人,而且交往几次下来,老僧觉得施主也是实诚之人,因此也有一事相求。”
老家伙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我说尽管说,只要兄弟能办到的一定再所不辞。了缘一开口就差点把我雷死,他说:“我有一个女儿……”
了缘看着我惊慌失措的眼神,叹了口气:“哎,造孽啊!在我年轻的时候,村子的后山上有座灵法寺,香火一直旺盛。那时我刚结婚有了一个女儿,村里闹饥荒,迫于无奈我跑到灵法寺去帮忙混口饭吃,经常在寺里住个十天半月,谁知道有一天我下山回家,却发现女儿不见了。我老婆哭着对我说,家里实在穷的没东西吃,把女儿送了。我气的把老婆揍了一顿,让她也去把女儿要回来,她说要不回来了,因为送给了一个外地路过的人。当时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一气之下跑到灵法寺剃度皈依了佛门。”
老和尚喝口茶继续道:“我老婆觉得愧疚,就一直苦苦寻找我那送人的女儿。当然一直没有结果,差不多过了十年了,有一天一位衣衫褴褛的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找到了我老婆,老人说这个小女孩是我女儿,当时收养她的那人家境也不算好,这两年更是屋漏又遇连阴雨,那位老人后来托我,让我带着小女孩去找她的亲身父母。我老婆抱着女儿一下子就哭了,女儿回来了,可是她却找不到我了。那时我云游四海,早不在灵法寺了。”
我基本上对故事情节有了了解,问道:“大师,直接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吧。”
了缘却没理会我,继续说:“后来我到了空悲寺,深得主持厚爱,前年老方丈圆寂,于是我成了新方丈。但是去年呢,我老婆找到我了,我一听说女儿还活着,而且还苦苦找了我十几年,老僧这颗平静的心就无法淡定了。我老婆一个人很辛苦把女儿带大,女儿呢,也很懂事,明年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我准备送她出国深造,王施主,这你就懂了,出国得花钱啊……”
我了然于胸,又有点为难,说:“大师,出国这得不少钱吧……”
老和尚一笑,“施主不必为难,我早有打算,怎能让你出钱为我办事呢?你看我们这寺院多年失修破败不堪,如今又香火旺盛,因此我打算把寺院重新修缮一番,施主又是做工程装饰的……”
这下我完全明了,老和尚真是聪明人,给我工程,我给他好处,这老头真是十分可爱。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大师,这哪是我帮您啊,这完全是您帮我。佛祖对我太好了,大恩大德今生难忘。”我这是实话实说,最近没有工程,行将破产,老和尚能拉我一把,真是三生有幸。
老和尚起身走到柜前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打开,说:“这是一串海南黄花梨念珠,是当年我的师傅留给我的。既然你朋友的母亲与佛有缘,那老僧就将它赠予你那朋友的母亲吧,阿弥陀佛。”
我看着那佛珠圆润的包浆,显然是经历了岁月沧桑的磨砺而出,再者又是得道高僧的遗物,想必价值不菲。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心想大不了这工程不赚他钱,多给老和尚点回扣罢了。
辞别了缘出了寺院,我依着台阶下山,暮色西沉,远处的残阳如血,整座山头淋浴在一片金色之下。我的手机震了一下,宁萌发信息过来:“晚上有时间吗?我心情不好,能不能陪陪我?”
你在暮色中
坐在屋子里不动
也是与她有关
你不要不承认
——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