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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无间道

号子里的兄弟们都为我感到高兴,认为我两三天就能重获自由。肖爱国说你小子出去后千万别玩女人了,哥哥我就是前车之鉴。我说他妈的就是玩女人,我用的是自己钱,怕什么。瘦猴无限憧憬的问我,五亿人民币有多少?应该用钱能盖一座房子吧。我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我根本没有五亿,那只是虚无的想像。只有老张显得比平时话多,只不过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大兄弟,你哪天出去?”

对于老张的殷切希望,我也无能为力回答。就这样在希望中度过了一个月,慢慢的变成了叹息,肖爱国说:“他妈的你太天真了,肯定又被忽悠了。”我心里否定他的答案,可是又隐隐不得不承认,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中国的官场领导,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盘根错节,就像一部完美的机器,你面对的不是一小零件,而是一部机器。一个零件坏了就会影响机器的运转,所以他们会自我保护,不让外力侵犯。几条视频算什么呢?或许我太痴心妄想了,就像小时候我看武侠小说多了,常常会觉得自己有盖世神功,事实上却是在面对比我强大的小朋友时,依旧被他们揍的头破血流。

我开始长时间的发呆,号子里的人都劝我,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老张也发表意见,这年头谁也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我心里难过的要死,为什么会这样?宁萌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有我的消息,她会不会发疯?我现在晚上难以入睡,白天又毫无精神,一副病怏怏的状态。有天下午我打着瞌睡,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喊话:“039527,有人探访!”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老张比我还激动的眼神。我去到探访室,却看到了久未谋面的林洁,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曾经以为她会在地球某个角落过着平静的生活,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见面。

林洁见到我就眼圈发红,第一句话就是:“王元,你瘦了。”

我无力的笑笑,“你怎么来了?”

林洁说你犯的事不小吧?我惊讶地问怎么?外面有对我的报道?

林洁说:“其实我一直没有离开深圳,在关外开了一家小酒吧。前几天突然来了几个黑衣大汉,二话不说就把我酒吧给砸了。其中一个为首模样的,问我是否认识王元。我点点头,说与你已有差不多一年没见面。他们威胁我,说如果有什么胆敢隐瞒,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我毕竟在深圳混了不少年,黑白两道认识一些人物,一打听,才知道你出事了。”

我心中气愤,这帮王八蛋开始对我身边的朋友下手了,怪不得一个多月不理我,原来是在外面找证据。我说:“林洁,对不起,让你受连累了。”

林洁说:“没关系,你得罪什么人了吗?能不能摆得平?不然就服软吧。”

我很阴险地问:“你不会是受他们指使来说服我的吧?”

林洁脸色黑了下来,“你他妈的说什么呢,老娘是那种人吗?”

我靠在椅子上,“林洁,我现在谁他妈的都不敢相信,懂吗?”然后我大概讲了一下我出事的经过,林洁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痴情,如果你能这样对我,我死而无憾。”

我说对不起,“以前伤害了你,我进来这么久,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

林洁声音有些哽咽,“以前和你相处,我一直有些自卑,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婊子,我一直认为你也是这么看我的,我很喜欢你,可是却不敢表达。直到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也许我真的是爱你的,因为没有你的那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我们交往的点点滴滴。”

我心里百味杂陈,“林洁,虽然我们以前的交往很疯狂很堕落,但在我心中,从未把你当一个坏女人。如果没有宁萌,我想也许我们真的会走到一起。但感情的事,没有先来后到一说,不是吗?我很庆幸能认识你。”

林洁坐在我的对面,她离我是如此的近,甚至我都看的清楚她眼角的每一条鱼尾纹,那是用任何昂贵的化妆品都无法掩饰的岁月之痕。林洁说:“我很早有前看过一个童话故事,公主和王子相爱了,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惜有天出现了一位巫婆,她嫉妒公主的美貌,便用魔法让公主变成了一副油画,她只能在夜晚到来时才变回人形;而王子在夜晚变成了一尊石像,白天才能变成人。他们每天只有在白天和夜晚相交的那一刹那才能短暂的相见。王元,你知道每个女人都认为自己是公主,我曾经为此故事感动不已,一直以为自己能找到童话里的王子,他会一直守着我。可惜走入社会,一切全变了,爱情在沉痛的现实面前,面目全非。直到后来与你交往,我心中那一丝尚存的火种开始复燃。”

我心底无比悲凉,“可惜我不是王子,我现在只是一个囚犯。”

林洁擦了擦眼泪,“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王元,你要坚持下去,别放弃。”

会面的时间结束,林洁最后叮嘱我,千万别把证据轻易交出来。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会这样做,那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把自己网络聊天工具的帐号和密码告诉了林洁,让他假装成我,与宁萌聊天,别让她担心。林洁眼里带着醋意答应了。

回到号里,我都不敢看老张,我的心情比听到左小诅咒唱《忐忑》还要纠结,我自己恐怕都自身难保了,老张,我还怎么能替你申冤?老张,我亲爱的老张,你太可爱了。

在与林洁会面的第三天,李镜出其不意的来见我,我颇感意外。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衣着朴素,但那气质一看就是官场中人。我在他们对面坐下,李镜说:“没想到我们哥们会在这种场合会面。”

我苦笑,说:“你能来看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李镜压低声音说:“我一直都想来看你,但感觉时机未成熟。我现在是公安局重案六组的组长。”

“高升了?可惜兄弟现在无法请你喝酒。”我说。

李镜向站在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然后掏出烟递给我一支,看来有权力就是他妈的好,在这种场合都能吸烟。“我是专门为你的事来的,以前我只是个小所长,根本无权过问,希望你理解。”

我心里一怔,李镜不会被陈国良收买了吧?但我还是抱着一点希望,虽然陈部长官职不小,可想搞定警方还是有一定难度,不然他就不会向林洁下手了。我说谢谢你老兄,我现在的事恐怕不好办。

李镜说:“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我对你也有基本了解,你不算是个坏人,要说向国外洗钱,而且还是几个亿,那打死我也不信。”李镜弹了弹烟灰,接着说:“毕竟兄弟一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陷害。当然,就是现在,我也是偷偷在调查,领导没有交待的案子,我不能明目张胆。”

我一阵感动,除了老顾,没想到还能意外收获一份兄弟情谊,“让你为难了,兄弟无以为报……”

李镜说:“经过我手下的初步了解,已掌握了一些情况。”他掏出一叠照片,“你家里被人搜过了,他们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我看到照片上,曾经那个整洁的小屋,被折腾的乱七八糟,我心中暗骂,这帮王八蛋也太无耻了。李镜接着说:“还有你以前认识打过交道的人,都被他们以各种方式骚扰过。林洁,叶可晴,高大山的遗孀,刘小强……”李镜报出一大串名道,我气愤不已,说:“他妈的,这帮杂种真是煞费苦心啊!”

李镜指了指身边一句话没说的男人,接着说:“这位是纪委的丁处长,我的老战友。根据线索的指向,我们锁定了目标……”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丁处长,道:“就是你的前岳父,陈国良。当然他现在仍身处高位,我们不便公开调查。”

我吐了口气,老杂种终于露出马脚了。李镜说,让林处长给你简单讲下他们掌握的情况。

林处长的声音很沧桑浑厚,“其实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有接到举报陈国良的材料,但苦于那些材料上所述的事实都不够充分,或者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因此我们一直没办法对他采取行动。直到前段时间,陈国良的女儿和妻子都移民国外,他已成了名副其实的裸官,我们才高度警惕,但还是没有找到有力证据。”

李镜接着话题,“你曾经和他女儿有过短暂的婚姻,所以我们想,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陈国良才会对你下手?”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李镜和林处长所言真假。我的内心做着巨烈争斗,犹豫不决,李镜说:“包括你被送你看守所,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这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玩的真他妈的漂亮。还有那位女警花,你不陌生吧?她是陈国良一手提拨起来的,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公司文员,妈的!”

我心有所动,如果李镜讲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希望就在眼前。我还是不太放心,说:“我和陈妙虹的婚姻很短暂,而且也是她早有预谋,结婚后我基本很少去陈国良家,所以我也爱莫能助。”

李镜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改天我再来看你。”

林处长说:“希望你能帮助我们,铲除这条大蛀虫。”

李镜塞给我两包中华香烟,说留着抽吧,还要让你受一段时间苦,兄弟你可要挺住。

回到号里,我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有位哲学家说过,他人即地狱。滚滚红尘,每个人都是一条毒蛇,它们都有着迷人的外表,但却在某个时刻狠狠咬上你一口,让你痛不欲生。

肖爱国听说后,轻蔑地对我说:“妈的,你相信警察?他们的道德比郭敬民的个子都高不到哪去!”

我说你不应该侮辱人家的身理缺陷,至少人家还是有高底的是不?哎,他妈的我是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瘦猴说:“老王,你不是说网络很厉害吗?你丫挂在网站上啊?”

我说:“我现在这样怎么上网?你他妈的把鸡八割下来变台电脑么?”

老张说:“你可以让你朋友代发!”

我笑了,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轮回,“给朋友?我能相信谁?再者我也不能连累朋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替我出着各种主意,我躺在生硬的床板上,辗转反侧,我问李虎,“你杀人的时候怕吗?”

李虎抽着我的大中华,说:“我小时候,看到妈妈杀鸡都怕。可后来杀过一个人后,觉得不过如此,人和鸡他妈的有什么区别呢?就像我们现在呆在牢里,连狗都不如!”

我想也许人真的连狗都不如,狗永远是狗,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

林洁很快又来看我,她只是为了告诉我宁萌的消息,她说宁萌的情绪很不好,林洁编了各种理由,她都不太相信,总感觉我不要她了。而且宁萌要与我视频,林洁不知道该怎么办,随来找我。我听了愁肠百结,宁萌啊宁萌,我该怎么告诉你我对你有多爱?我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你现在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和理由,如果没有了你,我的生命将毫无色彩。

我对林洁讲,你想办法稳住宁萌,多讲一些以前曾经的甜蜜,或者你告诉她,我很快就去看她。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你就实话实说吧,但我不希望那样。林洁劝我一直隐瞒下去并不是办法,不如讲出实情。如果她真爱你,她会等你一辈子的。我无奈地说,林洁,你看着办吧,谢谢你。

林洁开玩笑,“我以为你会说,我爱你。”

这个可爱的婊子,我爱你。这是我有心底说的。

听到关于宁萌的消息,我的心里开始动摇,虽然上帝说每个人都有罪,但我相信很多人心底住着善良,就是像李虎这样凶残的杀人犯,小时候也怕杀鸡。就算他们给我一个罪名,判我坐几年牢,又能如何?那样至少我有了目标,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目的的等待。与其空耗生命,不如最后一博。

李镜又来找过我一次,这次他什么也没讲,纯粹像老朋友那样来看我。他关照我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本钱,如果在里面有什么需要,就对他讲。我几次差点忍不住告诉他实情,但还是没有开口,我说李镜,你相信因果轮回吗?也许我上辈子犯的罪孽太深重,此生才要到人间受尽磨难。

李镜安慰我,“别乱想了。我是警察,坚定的无神论者。我只相信邪恶永远战不胜正义。”他临走时又给我丢下了几包香烟。

李虎宣判的日子临近,他的情绪一落千丈,焦躁不安,经常暴跳如雷,动不动就把人狠揍一顿,我们在号子里都不敢惹他生气。我一直以为像李虎杀人不眨眼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原来不过是伪装罢了,真正到了临死的那一刻,谁能真正无畏呢?

我思来想去三个晚上,终于下定决心,和李镜合作,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到目前为止也许陈国良他们能使的阴招全使了,或许已将我放弃了,人在高位的时候,最容易自信过头产生盲目,是对自我的盲目,认为自己不可战胜。我一个小蚂蚱,就算那出点什么证据,又能折腾出什么浪花呢?我把证据交给李镜,并不因为他是警察,而是我对他仍存的一点朋友之情,当然我不会完全的信任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信任,在你锁上所有门的时候,不要忘记了给自己留条逃生的小径。

我给李镜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去我家一趟,卧室的墙上,有一副印象派的油画《野菊》,油画后面的夹层里有一张内存卡,内存卡里有一个《论持久战》的文件夹,里面有一个《论后现代主义》的文件夹……总之要一直往下点击,大概点几十次吧,你会发现你想要的东西。

李镜在电话那头笑了,说你妈的真能瞎搞,设置那么多文件夹,手不累么?

我说:“上大学时经常撸管自慰,右手肌肉发达。”

一句玩笑里不知道包含着多少无奈,我播下种子,却不敢期待果实,也许它甜蜜饱满,或许含藏巨毒。 7O67F7WEXtNjWF06KNNAg1O9StkMHAJhs9ODTLtFHm1Thv0TqKrmo5lO4YpVDe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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