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心的读者发现,我上节小说完的时候没有附诗,是不是我江郎才尽了?首先得说明我不姓江,那些诗都是我尊敬喜爱的诗人们写的,我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其次我也写过几首不堪入目的破诗,我自己看了都会恶心,所以还是不要拿出来侮辱你的狗眼。
那对狗男女警察来找过我之后,这些天我一直心神不宁,心底隐隐会生出担忧慌乱的情绪。虽然陈妙虹的事情我基本上一无所知,而且也完全与我无关,但他妈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你预料的那样,尤其是在那些变态的警察面前,他们会抓住一个小问题,然后使你彻底崩溃。当然我敢肯定陈妙虹干的必定是惊天动地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也没必要用我的身份偷偷进行。我他妈的真比炊事班的班长还要冤,背黑锅带绿帽,看别人打炮。我觉得我这样精神错乱继续下去,迟早得进神经病医院。
在每个寂寞的无法入睡的夜晚,我爱上了啤酒,那种像尿一样的液体,带着泡沫和冰凉,让我产生短暂虚无的幻觉。有回喝多了我竟然梦到了那位漂亮的朱警花,梦境有些变态与荒唐,我们毫不知耻的玩起了角色扮演(俗称SM),当然朱警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我是卑微的罪犯,被手铐和铁链固定在十字架上,她用皮鞭不停的抽打着我,我看着红色的印迹就像画家手中的笔,不肖片刻就画满了我的身体。然后那些印迹变成了一条条蛇将我缠绕,我惊恐万分大力呼救,朱警花却兴奋的呻吟,让我舔她的脚,我恨恨地说:“来吧,抽死我吧,让我的十字架背负更沉重的罪吧。”朱警花扬起皮鞭,我眼前一黑,醒了过来。
我擦了擦落在枕巾上的口水,意犹未尽。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画画,就是看报纸新闻,我只关注深圳官场的消息,但陈国良这老不死的依然天天出现在媒体上,我心中难免悲凉,难道这狗日的全部搞定了?虽然我知道在官场里官官相护只手遮天颠倒黑白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可我还是心存希望。那天我在香港的一份报纸上看到条小道消息,说陈国良会在明年初的两会后卸任。我心情有点复杂,这家伙竟然能平稳退休,而且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真是令人气愤。
虽然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出国和宁萌团聚,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在朱警官找过我的第二个星期的一个下午,他们又来到了我家,这次看的出比较正式,因为来了四位警察,全部身穿制服。我想开个玩笑来缓解紧张气氛,“警花妹妹,这次是要玩制服诱惑?”
一个小伙子上前出示了张纸,说:“这是传唤证,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强作镇定,“呵呵,朱警官,传唤而已,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朱警官冷若冰霜,我跟着他们下楼上了警车,然后就进了公安局的的一间小屋子,我以为有人会马上审问我,可他们却把我晾到一边。其间我还意外到了看到了黑脸警察,他看到我同样也有点意外,问我犯什么事进来的。我说自己也莫明其妙,被朱警花请来的。黑脸警察更意外了,说:“朱警官?看来你小子犯的事不小。”
我极为震惊,问:“此话怎讲?”
黑脸警察端着水杯说:“你还不知道,朱警官是特案组的,外号女神探,经她手的犯人,不是死刑还是无期……”
我瞬间感到天玄地转。黑脸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说:“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除了晚饭时有人给我送了一个盒饭外一直没人理我,直到十点多钟,朱警官才把我叫进了审讯室,旁边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位小伙子,看来他们之间必有奸情。
还是那老一套,特别无聊,于是我把和陈妙虹之间的故事完整讲了一遍,朱警官说:“我们的政策想必你是了解的。”
我说:“是,党的政策我一向了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朱警官说:“那你就不要再讲这些不疼不痒的屁话,说点实质性的东西行吗?”
我说:“你们想了解的,我真的不知道。”
朱警官:“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泊克国际贸易公司涉嫌注册资金造假,当然这不是关键问题,据我们从银行方面了解,不到一年时候,利用虚构贸易业务,从国内向国外等地非法转移资金高达六亿,说白了这就是洗钱,懂吗?如此数额巨大,你知道后果吗?”
我愤怒地说:“这都是陈妙虹背着我干的!我根本不知情!”
朱警官冷笑地说:“呵呵,你们是夫妻,你说毫不知情,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你对陈妙虹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她如何能有六亿资产?”
我说:“那你们应该去调查一下她爹,而不是来问我!”
朱警官说:“她父亲是高官,这事需要纪委去做,我们无权过问。”
我现在才彻底了解到陈妙虹是多么的歹毒,人常说花纹越美的蛇越毒,那么我已被陈妙虹这条毒蛇咬的伤痛累累体无完肤。我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没法说得清楚。
我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如果没有证据,你们好像只能关我24小时。”
朱警官笑颜如花,我却从中看到了巨大危险。“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完全可以把你关起来,因为从税务和银行部门了解,泊克公司的法人就是你,白纸黑字,你能否认么?”
我无力的瘫软,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
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一盏昏黄的灯泡吊在头顶,我坐在墙角万念俱灰,我想到了死亡与解脱,这就是我混迹的红尘,虎狼横行,荆棘丛生,前方万丈悬崖,而我却没有飞翔的翅膀。背叛,堕落,出卖,或许一切都到了偿还的时刻,我们走在一条殊途同归的路上,无须忏悔,也不能回头。
第二天上午,他们给了我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然后把我扔进了看守所,朱警官的笑厣依个迷人,她说如果你能主动交代问题,我想我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不然你会在里面拥有天荒地老。我用眼神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用沉默砍杀她的骄傲。她挥挥手,我被送到了看守所,噩梦从此开始。
初到看守所,都要接受训话,一位五十来岁的警察横肉满脸,他说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是亿万富翁还是街头乞丐,到了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罪犯;不管你们曾经多么风光多么牛逼,到了这里必须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你们不要心存侥幸,那样只会令你更加绝望。在这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有的只是铁一样的纪律,对于不守纪律者,我不想告诉你们后果有多严重,我担心你们听到会绝望。
接下来我被安排了一个编号039527,那位警察对我说你在这里从此没有名字,这个编号是你唯一的身份,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先喊报告政府,懂了没?我无力的点点头,两个警察把我送进了13号房,房间里已有六名犯人,他们都懒散的坐在床上,看到我进来,立马虎视眈眈站了起来,就像饿狼闻到了血腥。
一位长的像猴子般瘦小的年轻人对我喝到:“他妈的懂不懂规矩,蹲下!”
我倔强地望着他问:“为什么要我蹲下?”
他嘿嘿笑了,对倚在床板上的那位目光凶狠的大汉说:“老大,这小子不懂规矩。”那位大汉眼皮都没抬一下,瘦猴来精神,说:“你妈的新来的傻鸟,我先给你讲讲规矩。”他先给我介绍了六名犯人的姓名,那位为首的是号长,叫李虎,据说杀了三人,正在等待最后的宣判;年龄最老的像农民一样的叫老张,因为上访刚被判了两年,他沉默少言,对号子里的一切都冷眼旁观;还有四位是抢劫犯大刘,盗窃犯刚子,贪污犯肖爱国,打架斗殴犯小林子,也就是瘦猴。
瘦猴说号子里就是一个小型社会,不管你年龄多大,进来就得论资排辈,当然谁的拳头最硬就听谁的。“听懂没有?让你蹲下,你他妈的还站着?”
我死死的盯着他,不为所动。瘦猴飞起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抱住肚子疼痛难忍。
瘦猴骂道:“他妈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就是不行。”
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问:“你凭什么打我?”
瘦猴过来又给了我几脚,说:“凭什么打你?老子看你不顺眼。”我看了其余几人几眼,他们都当没看见似的顾盼左右。我以前看过《监狱风云》之类的电影,而且也早就听说牢里是非人的世界,却没想到真实如此,刚进来就被一个臭王八揍了一顿,但我依然有我的尊严,我不能为人摆布!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瘦猴又要攻击我的时候,我出其不意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胸前,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还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此时李虎站了起来,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顿时我眼冒金星,嘴角渗出鲜血。
李虎骂道:“他妈的没想到你还是个硬茬。”瘦猴反应过来,冲到面前对我一阵拳打脚踢,我绝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拳脚像雨点一般砸在我的身上。恍惚中我听到有人敲了敲铁门问:“里面干什么?老实点!”
瘦猴立回答:“报告政府,新来的摔倒了,我扶他起来。”
我晕晕乎乎的睁开了眼,看到警察站在门口,他问:“是你摔倒了吗?”
仇恨的种子在我心底疯狂燃烧,我咬着牙齿颤抖地说:“报告政府,是的。”
“别闹事懂吗?不然大家都得难看!”说完就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瘦猴说:“算你小子识相,今天先饶了你!”
我艰难的从地下爬起来,瘦猴把我的被子扔到了墙角,说你他妈的今天睡地上。我抱起被子走到墙角,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是一个简易的厕所旁边。另一边的老张向我投来同情又冷漠的目光,他似乎在说,忍吧,除了忍耐,你别无选择。
晚饭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白粥配咸菜,我刚到手的两个馒头就被瘦猴抢了过去,他讨好地递给了李虎,李虎若无其事的狼吞虎咽。我只好就着咸菜喝粥,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我的胃就像火烧似的难受。身上的疼痛和饥饿,几乎让我发疯,而此时更加恐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我闭着眼睛强忍痛苦,瘦猴过来撒尿,故意溅到我的脸上,此时我已没有力气与他抗衡,只想快点入睡,只有睡去才能忘记这非人的噩梦。
瘦猴撒完尿说:“新来的,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
我缓慢地睁开眼,“什么功课?”
“操他妈的真是傻鸟,什么都要老子教。五十个俯卧撑和五十个起蹲,别磨蹭!”
我两眼喷出火光,恨不能把瘦猴烧死,活了三四十年,我第一次对人性感到深深绝望,他妈的明明都是低等的犯人,还非要分个三流九等,或许我们从来只会欺负自己人,欺负弱小者,因为弱者永远无人同情。
我不说话也不动作,瘦猴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又踢了我两脚说:“要么乖乖做功课,要么让我们赏菊。”
我第一次在监狱里听到“赏菊”如此优雅诗意的名词,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我,瘦猴以为我不明白,又向我解释,说赏菊就是让大家狠操你的屁眼,你自己选择吧!
我看了一眼老张,老张似乎在说:“孩子,听他们的吧。”
我举步维艰走到号子中间,每做一个俯卧撑,就像有刀子刺进骨头里般疼痛,我的汗水立马模糊了我的双眼,那咸咸的液体里是否含有泪水,我不得而知,据说它们是同样的化学成分。瘦猴在一旁得意的帮我报数,我做完一系列的动作,浑身像散架了似的,我瘫在地上,就那么瘫在地上,像一堆烂泥。
大家见好戏上演完毕,各自躺到床上睡去。我屈辱地爬到墙角,抱着唯一能给我安慰的被子,头脑却开始无比清醒,难以入睡。不久号子里就传来了各种呼噜声,老张起身解手,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迅速的塞给我一个馒头。我感激的望着他,他却根本不看我一眼自顾撒尿。
我把头埋尽被子里,无声的瞬着馒头,那是我从来不曾品尝过的美味。
寂静的夜里,我睁着双眼望着黑暗,只有走廊里微弱的灯光透过狭小的窗子撒进来。我不知道几点,因为我没有手表;我也不知道是否天亮了,因为我看不到外面的光亮。我悄无声息的爬到了瘦猴的床前,我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让他知道一个男人尊严的力量。
我把毛巾绕过瘦猴的脖子,然后双手用力死死的勒住,我坐在地上借助身体的力量不断使劲儿,瘦猴惊醒,想叫却叫不出来,我看到他额头的青筋暴跳,他扭头却看到我凶残如狼的目光,我无声的使劲,再使劲,瘦猴手脚踢打床铺,动作慢慢安静下来,昏了过去。我看到他们都被惊醒了,目光呆滞,像梦游一般。
我无力的倒在地上,望着门口那一点微弱的亮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宁萌,我想你了。
我的心早已经一片黑暗
再没有什么是可以点燃
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
我伸出手却只是冰冷铁窗
——许美静《铁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