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陪着陈妙虹去做产检,我的心情比北京交通还要拥堵,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儿啊?别人带绿帽子都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而我不仅知道带了绿帽子,还要表现的气定神闲毫不在乎,现在我才明白当一个演员多不容易,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我的演技怎么就这么差呢?这是一家专业的妇产科医院,走廊里能看到不少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身边都有一个男人陪着,怪不得陈妙虹要求我陪同,像她这种高傲的女人一个人来做产检,那是多没面子的事啊。一个个大肚子让我感觉身边就像有很多青蛙蹦来蹦去,而我却是一只赖蛤蟆。
验血验尿彩超等等各项检查折腾了半天,我像个机器人跟着陈妙虹跑来跑去,终于检完出了医院大门,我的忍耐也到了极限,陈妙虹看着我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说:“王元,你就那么烦感我?”
我说:“要不你换成我试试?你这种大小姐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感受?”
陈妙虹不屑地说:“一个男人就该能屈能伸,像你这样的能成什么大事?”
她这样一说我更加火了,“我妈都没有这样教训过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再说我成不成大事与你有何关系?我他妈的就是去街头要饭也不想看见你!”
陈妙虹见我如此声色俱厉,她也狠起来,“你既然这么烦我,那你可以滚啊,我没拦着你!别忘了你开的奔弛,你现在赚的几百万,都是怎么来的!”
我一下子泄气了,的确,如果没有陈妙虹我现在还是个天天为了业务而发愁的小包工头,我不可能开上奔弛,不可能出入高档酒店,更加不可能实现我和宁萌的愿望。陈妙虹咄咄逼人,“怎么样?现在不烦我了吧?做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点上支烟,“陈妙虹,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呵呵,折磨?你赚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折磨呢?你要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有回报就有付出。”
我无力沮丧地垂下头,想到革命烈士的舍身取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
陈妙虹打断我,“得了得了,别背你那破诗了,什么爱情自由,你干的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心里一惊,莫非陈妙虹知道我和宁萌的事?当然凭她的实力,我想瞒也瞒不住。我嘴上却说:“至少我没给孩子找个后爹。”
陈妙虹气的脸色铁青,“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再过几个月你就解放了,我会出国去生孩子,也许再也不会回国了。”
“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我干笑着说。
陈妙虹厌恶地瞪了我一眼,“在孕妇面前不要吸烟,真没素质。”然后趾高气扬地驾车而去。
下午去各个工地看了看,高大山管理的井井有条,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老高对工人一向慷慨,所以工人干活也卖力。上午的阴霾一扫而光,粗略算下来,最近又有一百多万进帐,人的欲望永无止境,起初我计划存够五百万就带宁萌远走高飞,可现在又觉得五百万太少,日益高涨的房价与通货膨胀,五百万又能生活多久呢?若每天省吃俭用那也够活一辈子,可我想过有品质的生活,优质的生活需要金钱的支撑,五百万实在太少。
晚上老高非要请我吃饭,盛情难却,找了一家常去的大排档,点好菜,老高提议喝几杯,这几年过度的饮酒作乐纸醉金迷,我感觉自己身体都快跨了,所以最近我都在尽量控制不喝酒。老高憨笑着劝我:“无酒不成宴,光吃饭有球意思?”
我说那好吧,喝几瓶啤酒算了。老高笑着叫了十瓶,我说:“你丫的这是想喝死我?”
老高神秘地说:“我还约了个人,一会儿就到。”
看他的样子,我说:“肯定是个女人,对吧。”
“还是王总厉害。”老高笑着道,“你也见过。”
我说:“我见过?真没印象。”然后开玩笑,“老高你这身板还行吗?回家不交公粮?”
老高叹气:“哎!以前吧,有贼心没贼胆;现在有贼心也有贼胆了,可贼却不好找。我那个老婆你也知道,躺在床上就像头猪,没一点情调。”
我惊诧,“靠,有长进啊。”
说笑间一位浓妆艳抹形迹可疑的女子已坐到了老高身边,我实在想不起认识她,老高给我解释,“不记得了?咱们那次在夜总会一起唱歌,还有老顾。”
我恍然大悟,原来老高是和小姐混到了一起,当然一般稍有品位的女人肯定也看不上老高,看上他的钱到是真的。我对小姐并不反感,小姐多么实在,人家就是直接冲你钱来的,一点也不矫情。
浓妆艳抹说:“叫我丽丽好了。”
丽丽是酒精考验的场面人,上来就和我干了三杯,一边吃喝一边亲昵地往老高怀里蹭,看的我鸡皮疙瘩掉落一地。我笑着说:“我还是滚吧?在这当电灯泡太亮了。”
老高说:“别啊,还没喝过瘾呢。”丽丽也说:“王总,你也叫个美女来一起玩嘛。”
我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林洁,不知道她身在何处,过的如何。她那么聪明的女人,应该会生活很好吧,当然聪明的女人往往都不幸福,也许她会装傻呢?我知道很多做过小姐的女人,赚钱发达之后都会回家或者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个男人嫁,开个美发店之类的生意过着平淡富足的生活。有时想想这样的人生也挺精彩,生活原本就多姿多彩,做过小姐又有什么值得鄙视呢?她们只不过合理利用了自身资源,比那些出卖背叛勾心斗角高尚多了。
我摇摇头,“算了,我现在家有严妻,不敢乱来啊。”
丽丽夹着烟说起了顺口溜,“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花中寻家,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老婆在别人家。王总肯定是一等男人,是不?”
我苦笑,“我六等都算不上,最多是个动物园的管理员。养着两头母老虎。”
老高朝我会心尴尬一笑,“王总可是好男人。”
丽丽嗲声说:“哎呀,人家对好男人最没免疫力啦,王总今天晚带我走嘛。”
我哭笑不得,“老高会把我打成太监的。”
丽丽对着老高娇嗔,“亲爱的,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去玩?”
老高喝过酒的脸红了又绿,我赶忙说:“你们去玩,我要回家了。”
我九点多回到家中,宁萌却没回来,这在以往极其少见,她六点下班,一般都是买菜回家做饭等我,若是有事会提前给我电话。房间里没有开灯,我猜测是不是宁萌和我玩恶作剧?我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口猛的大喊一声“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顿时感到莫名紧张。我回到客厅看着幽亮的钢琴反射着淡然的光芒,用手轻按琴键,尖锐的琴声在房间回荡,如同我空空荡荡的心。我给宁萌打电话,却提示关机,我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冲下楼驾车赶到宁萌工作的幼儿园,门口的保安告诉我幼儿园早下班了,我问她有没有看到宁萌?保安说我们这里好多老师,他不可能都认识。我道声谢谢回到车里,心乱如麻,宁萌能去哪儿呢?她在深圳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她的同事我也不认识,我真悔恨自己平时怎么不去结交她的同事?现在后悔没有丝毫作用,我给宁萌以前饭店的同事红红打了个电话,她那边声音杂乱一听就在泡吧,大概早已对我没了印象,我解释了半天,她才说:“宁萌?我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挂断电话,我心里一片冰凉欲哭无泪,宁萌你不会又这样一声不响的玩消失吧?这样折磨我到何时?我狠踩油门,连闯几个红灯,直奔教堂而去。教堂一片漆黑,看来上帝累了正在休息,我在门口恰巧碰到老外牧师,我远远的叫了一声:“HI!”
老外很幽默,“我不叫HI,我叫乔治。”
我说:“对不起乔治先生,宁萌来过没?”
“宁萌?很久没来了。”他耸耸肩,“我要去泡吧,一起?”
我惊讶地问:“牧师也泡吧?”
老外笑了,“我们和你们的佛教不一样……”
我说明白了,有事先走,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宁萌,我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回到家里我没有开灯,从冰箱拿出啤酒,每当我悲伤的时候,酒总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我如何,它对我不离不弃,比女人可靠多了。想到女人,我突然联想到上午陈妙虹对我说的,“你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大脑“嗡”的一响,难道陈妙虹对宁萌下毒手了?常言道最毒妇人心,一旦女人狠起来,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我操起手机打给陈妙虹,刚一接通我就厉声道:“陈妙虹,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整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陈妙虹莫明其妙的语气问:“你神精病了吧?大晚上发什么火啊?”
我冷笑一声,“装,你继续装啊?说吧,你把宁萌怎么样了?”
“什么柠檬苹果的,你在说什么?没事挂了,我要睡觉。”
我咬牙切齿,“陈妙虹,如果宁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真豁出去了!”
陈妙虹严肃起来,“王元,我再说一次,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如果你再无礼取闹,我也不客气了!”还没等我说话,她就挂了电话。
我气愤难耐,把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霎时间手机四分五裂,零件散落一地。我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宁萌,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你,恨死你!我把冰箱里的啤酒全部拿了出来,凶猛地灌进肚子,让酒精占领我的思想,只有醉生梦死,才能忘记爱情的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醉了,还是睡着了,曾经熟悉的梦境又出现了,一个女人虚无飘渺的女人在我面前触手可及,我却怎么也抓不到,她的眼神充满柔怜,宛若圣母玛利亚。我感受到一片羽毛落在我的身上,无比的轻盈温暖,就像躺在云端,突然之间身体失重,仿佛从万里高空跌落,恐惧使我叫不出声。“砰”的一声,我摔在地上,醒了。
睁开眼,房间一片光亮,宁萌穿着睡衣正在收拾我喝剩的啤酒和满桌烟头,我揉揉眼睛以为还在梦里,刹那间我回过神了,大喊一声:“你他妈的去哪里了!”
宁萌吓了一跳,无辜迷惑地望着我,“怎么了?我班上有个小朋友生病,联系不到她父母,我就送她去医院,一直忙到现在,不巧手机又没电……”我看着宁萌疲惫的脸庞,内心阵阵酸楚,原来是一场虚惊。我一把拥她入怀,“我以为你又离开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都碎了!”
宁萌不知所措的在我怀里说:“对不起,王元,真对不起。”然后“噗”的一声笑了,“看你这么紧张我,我好开心。”
女人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动物,你紧张的流泪,她却开心的手舞足蹈。宁萌拿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看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像个小孩子。”
“哼,敢说我是小孩子,让你尝尝我的大男人滋味。”我抱起宁萌走进了卧室,把她扔在床上,她像一只小绵羊看着我,而我这只大色狼凶猛的扑了上去,不肖片刻就传来宁萌求饶的呻吟。
我喘着气说:“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宁萌满面红光,“我知道了,亲爱的,你不是小孩子,你真大……”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
和日复一日的梦想
——《给你的诗》
悲喜交加紧张刺激的折腾了一晚,我早已疲惫不堪,沉沉地睡去,睡梦中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我极不情愿的拿起手机,凌晨三点多,况且还是陌生号码,我直接挂断,刚闭上眼不料手机又尖锐地响起。我真痛恨这部手机的质量,为什么刚才就没摔坏它呢?
接通后我很不客气地说:“你他妈谁啊?有没有素质,你妈没有教你半夜不要打电话骚扰别人吗?”
那端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传来沙哑的男声,“对不起,我是万小彬。”
万小彬?似乎很熟悉的名字,有时候越是熟的越是想不起,我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哎哟,万总怎么大半夜想起我了?好像咱们之间没什么交情吧。”
“王元,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肖婷失踪了。”他的声音略带伤感,我不知道我前女友的老公半夜打电话给她前任男友意味着什么,听上去相当复杂。
我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好像我把肖婷藏在我床底下了似的?”
万小彬语气严厉,“我在零下一度酒吧等你。”不等我辩解,对方挂了电话。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我起床穿衣,宁萌睡眼惺忪,关心地问这么晚还出去?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乖,你睡吧,我出去处理一点事,很快就回。”
宁萌送我到门口,抱着我亲了一下,“早点回来。”
我拍拍她的背,转身下楼,驱车赶往酒吧。凌晨的街头人迹罕见,整个城市陷入梦境,闪烁的交通灯一明一灭,喝醉的人蹲在路边呕吐,偶有衣着暴露的女人像孤魂野鬼般游荡。我走进酒吧的时候,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还没喝高的人继续孤独的喝着闷酒,桌子上地上到处是酒瓶和各种垃圾,满目疮痍。万小彬抽着烟,静静的坐在那里,一束红色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头顶,俨然一尊雕塑。
我在他对面坐下,径直拿起一瓶啤酒,万小彬好像喝多了,却目光如炬,“你知道肖婷去哪了吗?”
我摇摇头,灌了一口啤酒,“她是你老婆,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万小彬像在自言自语,“我们离婚了。”
我无比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
我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万小彬的声音突然提高,“我操你妈!就是因为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强暴了她!”
我怔住了,我知道视频那件事会给肖婷造成伤害,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离婚。万小彬说“厕所门”事件发生后,对他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毕竟他也是一个公众人物,在自己的婚礼上,自己的妻子和别人干出那样的事,恐怕圣人都无法接受。再加上好事的媒体对他的各种追问,万小彬终于忍无可忍,频频和肖婷吵架,用尽了各种歹毒的语言,骂她是不要脸的婊子,甚至还动了手。肖婷没有反抗,只是提出了离婚。万小彬思考了几天,最终选择同意。当然,他们结婚前进行过财产公证,肖婷不会分得半毛家产。肖婷很快搬出了他的豪宅,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融化的雪被太阳晒得干干净净从来不曾下过似的。万小彬却懊悔不已,在他心底其实还深爱着肖婷,只是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对他的伤害,就像一道新鲜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痊愈。
我心里万分歉意,可我知道没有任何作用,“你找过了吗?”我问。
万小彬又灌了半瓶啤酒,“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任何音讯。”他说后来他想通了,他不应该憎恨肖婷,最恨的人是我,因为一切的伤害都是我造成的,他甚至想找人把我干掉,但他知道那样无济于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确,一切的一切全是由我而起,我罪孽深重万死不辞,他真的应该找个杀手送我去地狱,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王元,你他妈的太自私了!肖婷离开你,你只想着自己受了伤,难道她就没有受伤吗?可你却那样对她,而她呢,选择了沉默忍受。这世界上不只是你一个人被爱情伤害过,你他妈的身为一个男人,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万小彬对着我一字一句说道。
我拿起一个空瓶,照着自己头上毫不留情的砸了上去,一道温热的液体顺流而下渗入嘴角,咸咸的,如同眼泪。
“对不起,我知道说一万遍都没有用。”说完我起身出了酒吧。
万小彬在我背后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赎清你的罪恶?没用的,他妈的没有用……”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里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