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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是你让我心碎

最近一段时间,我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白天躺在小屋里蒙头大睡,夜晚像只猫头鹰飞出去游荡,时常依靠酒精的麻醉才能睡去。曾经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无聊到去马路上狂奔,我一沿着马路一直走到天亮,双腿麻木,然后打车回家就睡。生意上的事几乎全靠高大山管理,大的工程我不想接,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有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小的工程和给我送钱差不多,只有没有什么重大问题,高大山足已解决。我几乎喝遍了深圳所有酒吧,经常会有各种货色的女人和我搭讪,从她们的衣着神态可以判断大多是从事某种行业的物种,每次她们挤到我面前说帅哥可以我喝杯酒吗,我就十分烦感,他妈的这是二十一世纪,搭讪有点创意好么?我像驱赶苍蝇那样说:“我可以请你喝酒,但我是性无能。”然后我掏出一百块塞到她们或高或低或白或黑的乳房里,那些小姐满意离去,大多数心里都会问候一下我的母亲。不出两个星期,风月场所里开始流传一个谣言,有个性无能的中年大款夜里形踪不定的出现在不同酒吧,谁要能让他硬起来,便会得到花不完的金钱。

有一次我在“老地方”酒吧意外的遇到了老顾,这让我心情舒畅不少,该死的混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男人本来就是狼,怎么可能天天卧在家里呢?我拎着酒瓶子说:“你丫的终于色海无边,回头是岸了?”

老顾无动于衷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说:“操,现在都流行装文艺?动不动就讲个故事?”

“那行,哥不讲了,喝酒。”我这才发现老顾不修边幅胡子拉碴面容消瘦。

我问怎么了?和叶可晴吵架了?

老顾说:“如果吵架就好了,关键是我们没有吵架。”

那他妈的到底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这世上我不明白的事太多。

“原本以为我可以做个好男人,好好去爱她,可是结婚后我才发现,一切根本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时间把我们都变得面目全非了。”老顾沧桑地说。

我说:“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要是没有坟墓,你他妈的岂不要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的墓地可不便宜,你小子找到了就该知足。”

老顾借我的火机点上一根烟,“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懂吗?我是说我们都变了!变了!我以为我们会像以前那样恩爱,一起去菜市场,一起做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可他妈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她现在除了会向我要钱,似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她关心的只是名牌,而不是关心我在想什么。”

“去你妈的,我当时不是劝过你吗?是哪个王八说不介意的?”我愤愤地讲。

老顾喝酒,说:“如果单纯钱的问题,也没关系,可就连在床上,我们都无法投入,经常干着干着,她说起逛商场看到的包包如何漂亮,这和一个婊子有他妈的什么区别?王元,你能接受吗?”

“那你想怎么办?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我说。

老顾无奈地说:“能怎么办呢?是不是爱情最后都要输给时间?就像我手中这支烟,终究会熄灭?”

我搂住老顾的肩,像安慰一个小孩子,“老顾,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我怕爱情会被现实磨灭,一想到就心痛不已,甚至都不敢去爱,因为我怕痛。”

老顾靠在我肩上哭了,竟然哭了,真他妈的令我意想不到,一个男人从我身边经过,忍不住问:“你们谁是1谁是0?”

我问什么意思?他笑而不语滚了。一位面熟的小姐从我身边经过,她不屑地说:“原来你是同性恋呀!怪不得对我没兴趣。”靠,瞬间我恍然大悟。

我把老顾推开,说你他妈的好歹注意一下影响好不,“你还爱叶可晴吗?”我问道。

老顾迷茫地望着跳舞的人群,“爱,如果男人的爱只有一次,那么她就是我的唯一。”

我说:“那就好办了,既然你爱着她,就不要离婚。你可以找个情人试试。”不得不承认,婚外情有时候能让婚姻更加持久。

老顾抬起头,问:“找个情人?”

我郑重的点点头,老顾若有所思。

周六下午,正基地产的李总邀请我去打麻将,差不多半年没摸过牌,东风和三筒都忘记长什么模样了,我欣然前往,暗想看你丫的今天是不是还赢我钱?我赶到会所包房的时候,李总破天荒的起身拍了拍我的肩,显得无比热情,他说多日不见,老兄红光满面啊。我说哪里哪里,上火。

李总淫笑着说上火好办,晚上找个地方泄泄火。还有两个朋友没到,咱们先喝喝茶聊聊。

我掏出烟彼此点上,李总问最近如何?你小子现在人生得意,还得感谢我这个月老啊。我想要不是你他妈的介绍我认识了陈妙虹,我能莫明其妙地当爹么?

我说:“必须感谢,等会儿给你放两炮。”以前我总是故意打牌放炮让李总胡,他听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立马笑起来,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

“什么放不放炮的,今天打麻将单纯是联络联络感情,主要有件事想请老弟帮忙,我公司准备新开发个楼盘,老弟给承建如何?”

我说:“无功不受实禄啊,况且这么大的工程,就我那小公司,你也懂得,想吃也吃不下。”

李总小眼一眨,“兄弟,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我这事对你来说不算难。只要你想接这工程,其它的还不好办么,你我都是在这个圈里混的人,手中有业务,还怕没人干?”

原来李总公司看中一块地皮,事不凑巧国土局新换了个领导,新官上任不买李总的帐,李总就想通过陈妙虹的父亲施施压,曲线救国。我说你也认识陈妙虹,何必再绕我这个弯子呢。李总笑着说:“我也人家也不熟,你们呢,毕竟是一家人,说话份量不一样。”

李某人看我犹豫不置可否,开始对我谆谆教诲,“王兄,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有人会说爱情亲情了,有人会说自由信仰了……其实都他妈的狗屁,人活着钱最重要,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在深圳这样的地方,你身上没钱的后果只能饿死!我可不是耸人听闻,当年我刚到深圳,钱包被人偷了,天三睡天桥底下,每天靠要饭度日,你说要是有钱我至于么?没钱寸步难行啊,你看看外面马路上的靓女们,你没钱能泡到吗?就算泡到了,你忍心让你的爱人天天挤公交,穿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你忍心让你的孩子挤十几平方的屋子……当然,我知道王兄现在不缺钱,但你想想毕竟那钱不是自己的是不?说句不好听的,哪天人家一脚把你踢了,你还有什么?何不趁着机会捞他几笔呢?一个人的一生,不是总有机会的,而且有的机会就那么一次,你把握好了,你的人生从此将与众不同;你把握不住,那么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我不否认,李总的话让我动心了,我是从一个穷光蛋走过来的,我体会过没钱的痛苦,有时候都想去自杀。记得刚来深圳打工作,有回找了一天工作回出租屋,路过一家牛肉粉店,一碗粉要八块钱,我垂涎欲滴脚都迈不动了,恨不能上去打劫一碗,可我硬是把口水生吞进了肚里,因为我身上只装了五块钱。当你连一碗十块钱的粉都吃不起时,你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什么尊严与情感?我深爱的宁萌如果有钱,就不会为了治不起母亲的病而当别人的二奶;如果我有钱,我的前女友就不会和我分手嫁给万小彬……我说让我考虑一下,行吗?

李总拍拍我的肩,“这就对了,谁会愚蠢到和钱过不去呢?”

包房的门开了,进来两位中年男人,一高一矮,李总向我介绍,高的叫刘兵,某领导的秘书;矮的叫左小飞,李总的老同学,自己开了家电子公司。人员到齐,台面摆开,香茶沏上,牌已洗好,三人摩拳擦掌,我叫一声:“且慢!”

三人打望着我,我说:“今天咱们玩真的如何?人活着就已经够他妈的累了,还要打假牌,就太没意思了。今天咱们比比运气,不玩虚的。”

刘秘书拍桌子叫好,“我经常陪领导打假牌,都烦死了,今天咱们哥几个就来真的!”

其它二人也应声同意,哗啦啦的开始摸牌打牌,由于没有了心理负担,大家打的皆很认真,笑话也不说了,时而凝眉,时而叹气,时而微笑,时而骂娘……连续三把我都拿了一手的臭牌,不是连不起来就是凑不成对,气的我把牌摔的啪啪直响。李总胡了一把清一色,左小飞胡了两把碰碰胡,刘秘书和我一样摔牌。世界上有些事总是很邪门,用科学知识是无法解释的,比如我的手气,比狗屎还臭。打了两个多小时,我只自摸了两把,心里想要的牌偏偏不来,不想要的总是和你做对,真他妈的扫兴。

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墨菲定律

刘秘书后来居上,赢了不少,李总开始频频叹气摇头,左小飞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总算摸到一把看起来不错的牌,起手东、南、西、北、一万、九万、九条,摸了几圈,又摸起了一条、红中,心中默念上帝保佑,结果真他妈的管用,又摸上了发财和白板,剩下最后三圈,又摸到九筒,顿时心跳加速,国士无双十三幺啊,只要胡了,他妈的一把就赚回来了!人一紧张就容易犯错误,摸了一张没用的九筒,看都没看打了出去,牌一落到台面,李总大叫一声:“胡了,七小对,单吊九筒。”我恨得咬牙切齿,真想把他的老婆操上千遍。

李总笑嘻嘻的接过钱,说:“王兄,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说:“别得意过头了,小心赌场得意,情场失意。”

众人哄笑,李总不以为然,“你们谁要是能把我老婆勾引走,我感激的给谁磕头,哎……你们可不知道我每天迫于她的淫威之下受多少苦。”

左小飞附和,“我可以作证,李总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急需拯救。”

我说:“算了,那我还是让你胡牌吧。”随手扔出去一张三万,刘秘书立马把牌推倒,“王兄,又对不住了,清一色。”

我把牌胡乱一推,“操,你们这群王八,不打了。”

窗外天色已暗,李总趁机解围,“算了算了,打了一下午真累,肚子咕咕叫,吃饭去。”

出了会所上了车子,我心情纠结,十分难受,一下午输了将近一万块,还谁也不能怨,是我自己要求他妈的来真的,能怪谁?什么是拥有,什么又是失去?比如你得到了爱情,怎么才算得到呢?仅仅把女人上了就是得到了爱情么?但你心爱的女人离开你后,你会痛不欲生。我发现得到一件东西的兴奋远不如失去的痛苦那么强烈,好比你炒股赚了一千块钱不会觉得什么,但是赔了一千块,你会无比心痛。

四人去“夜上海”吃上海菜,点了满满一桌子东西,可我总觉得桌子上摆的全是盘子,不知道是盘子太大还是菜的份理太少,吃了和没吃一个样,而且无论什么菜都散发着一股腻人的甜味,除了难吃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词形容。饭后李总发言,说今天铿锵四人行,谁也不许提前掉队,下一站唱歌。

到了KTV开了一间豪华包房,李总又叫来四位陪唱小姐,“今天咱们哥四个一定要唱的尽兴,不醉不归。”

左小飞提议,“光唱歌多没意思?咱们一人选个小姐,让小姐唱歌,谁得分最低,谁喝酒怎么样?”

我们一致举手通过,我让他们先挑,最后剩下一位身材火辣的姑娘直接坐到了我身边,她说:“老板,小妹先敬你一杯。”

喝过一杯,大家开始摇骰子决定谁先唱,结果李总点数最小,他的小妹拿起话筒,说:“各位老板,小妹先为你们送上一首《爱的代价》。”

夜场里的姑娘都是身经百战,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小姑娘唱的惟妙惟肖,我暗叫不好,一曲终了,屏幕上显示87分,果然牛逼。接下来轮到左小飞的妹子,她接过话筒,点了一首《青藏高原》,唱的几乎以假乱真,不去参加那些低俗的选秀比赛简直屈才,她比刚才那姑娘高出两分,我心里又叫苦。

我身边的姑娘站起来拿过话筒,“我为大家唱一首《香水有毒》,希望老板们喜欢。”我暗骂选歌都他妈的不会选,唱这种没水平的二奶歌,能赢才怪。当她唱到“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时,那三个王八都颇具深意地看着我笑。姑娘深情的唱完时,我都不忍心看屏幕,结果出乎意料,93分。剩下刘秘的小妞,她选了一首《梦醒时分》,唱的非常好听,可惜只有88分。

李总认罚喝酒,我问身边的小妹为什么那么高分?她得意地说:“这有什么?这种评份系统是看你的节奏跟的准不准,而不是在乎你唱的好听不好听,这首歌我每回都唱,所以节奏把握的好。”我心中释然,看来他妈的真是母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众人喝的七七八八晕晕乎乎的时候,左小飞建议去按摩,打了半天麻将又唱歌,浑身无力。李总结帐买单给了小费,我们转移阵地去了“桃花源”休闲中心,每人选了一位小姐,各自进了包间,给我按摩的小姐波涛汹涌,时不时的用那肉球蹭我的背,手也不安份守己,总是探索我的神秘地带。

被她撩拨的心中发痒,可我却没有搞她的欲望。她感受到了我刻意的压抑,嗲嗲地说:“帅哥,出来玩就放开一点嘛。”

我说:“今天很累,没有心情。”

“哎呀,就是累了才要放松嘛。”说着就摸我的弟弟。

我推开她的手,“行了,你帮我好好按按就行,改天再来找你。”

她失望地说:“与其在这里按上千年,不如在爱人的床上睡上一晚。”我心想现在的小姐都与时俱进会背诗,怪不得诗人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诗人了。小姐热情的讨好我,无非就是看中我的钱,如果我没钱她会陪我睡吗?做梦!

我匆匆按完坐在大堂等三个王八,抽了两支烟,三个鸟人才走了出来,一个个疲倦的表情,刚才肯定是大战不下三百个回合。刘秘书看到我说:“哟,王兄,这么快?”

左小飞坏笑,“咱们是三个火枪手与一个快枪手。哈哈。”

李总说:“走,宵夜去。”

四人驱车去吃潮州火锅,李总坚决要再整点儿白酒,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凌晨时分,活牛刚宰,肉正新鲜,火锅店的生意相当火暴,人声鼎沸,热气蒸腾。这就是我生活的深圳,此时此刻有人沉睡,有人买醉,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的死去,有新生的婴儿呱呱坠地……无数人来无数人走,生命的轮回依然继续。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醉酒的那个夜晚宁萌是如何把我弄到酒店的,我如此沉重,她那么弱小,我无法想像那是怎样一种场景,一个弱小的女子艰难的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想到这些我就心碎。

四人喝掉两瓶白酒,掺杂吃饭时的啤酒,我头痛欲裂,四人道别,我打了辆出租回去。夜色醇厚,小区里的路灯昏暗,偶有窗户透着温馨的灯光,我拖着重重的步子晃进电梯,“叮”的一声划破夜阑人静,电梯门自动打开,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我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门口,惊的我身上汗毛倒竖,顿时清醒,那团黑影缓缓站了起来,我揉了揉迷糊的双眼,以为是在做梦。

“宁萌,是你吗?”当我问完,我已经泪流满面。 kAvWwvJFQjAcwqfbiu9UeyWrTq2SI7/nVyrGiXlpswiOoGwBCuHKxbZD79YR01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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