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很多东西总是突如其来,很多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会突然发生,从而令你措手不及,比如某天某时的地震,比如走在路上突然发生车祸,再比如爱情。在我那次醉酒之后,我从来没有意识到生命中有一个姑娘会从天而降,我曾经无数次醉酒,当然也抱着美人上过床,但我知道那都是昙花一现的浮云,都市里面的成年男女,谁没有过放纵呢?然,就有那么一次,一个叫宁萌的姑娘深深地进入了你的生活,让你不得不去重视,怎么形容呢?女人如衣服,你可能经常换来换去,不过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件金子做的衣服呢?你还能平常对待吗?不可否认,宁萌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虽然在她身上发生了像电视剧般狗血的情节,但我还是无法把她和那种逢场作戏寻欢作乐的女人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在教堂偷偷见过一面之后,我更加认定了,她就是上帝派来我身边的天使。她瘦弱的身影,她略显无助又充满期望的眼神,她深情的眼泪,她离去时孤单的背影……我无法再视而不见,她的的确确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从此与我有了某种神秘的联系。也许爱情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种感动,不论是感动别人还是感动自己,至少宁萌感动了我那颗一度坚硬如铁的心,我情愿为之柔软。
我想我必须找老顾认真谈谈,尽管他一直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短信。我深刻了解这个杂种,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也会和我干同样的事,不管是肖婷、林洁、宁萌,在男性的眼里,她们只不过是个女人,可以上床搞一搞的女人而已。那么我把叶可晴上了,是我的错误吗?若是在几十年前我可能会以乱搞男女关系罪被抓起来,时至今日再这样岂不被人笑掉大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男欢女爱和道德的关系渐行渐远。
六点钟未到,我站在老顾单位的马路对面抽烟,我不相信这个王八蛋会对我视而不见。一直等到六点半,我才看到老顾走出单位大门,他迈着缓慢的步子显得十分沉重苍老,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隔着马路我大喊了一声“老顾”!他看到我并向我走来,隔着一条马路我看到他的面孔确实苍老了,憔悴的胡子拉碴,完全和以前的意气风发变了一个人。他走到我面前耷拉着脑袋瓜子,说:“有烟吗?”
我掏出两支烟,一人一支点上。“找个地方坐坐?”
老顾像个精神病人般目光呆滞,点了点头,说:“你看着办吧。”
我拦了一车出租车,带着老顾去了民丰路我们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酒馆,老板还认得我们,热情的打了招呼说我们很久不见。我照例点了花生米凉拌黄瓜等几个小菜,叫了半打啤酒。老顾一言不发拿起啤酒就喝,我在旁边感觉十分沉闷,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毕竟叶可晴是老顾深爱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但人都是如此自私的混蛋,自己用过的东西也不愿意让别人碰。
我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说:“老顾,你别这样,心里想什么说出来行吗?兄弟知道错了。”
老顾还是不说话,我接着道歉,“老顾,一个女人而已,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到底要怎么样?要不你去干肖婷一炮?这样我们算扯平?”
老顾面无表情,目光如炬盯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我有些火了,把啤酒往桌上一敦,“老顾,他妈的你到底要怎么样?要不你再砸我一瓶子,兄弟让你出出气!”
老顾突然笑了,说:“看你他妈的紧张的小样儿?老子逗你玩呢!”
“操你妈!有你这样玩兄弟的吗?”我真生气了。
老顾却严肃起来,“王元,你觉得这样玩下去有意思吗?天天吃吃喝喝去夜总会酒店泡泡妞,就为了那几秒钟的愉感,早上醒来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掏钱走人,这样有意义吗?”
我长叹一声,“哎!是他妈的没有意思,可什么才有意义呢?”
“你尊重过女人没有?你想过女人的感受没有?”老顾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我有点发懵,难道几天不见老顾悟透了红尘?
我又喝了几口啤酒,说:“老顾,你觉得女人尊重过我们吗?那些女人和你上完床会记得你的名字?她们的阴道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进进出出,她们甚至用含过别人鸡巴的嘴口口声声说着爱你,他妈的你不感觉恶心吗?谁他妈的尊重谁呢?她们只尊重人民币!”
老顾笑的很难堪,说:“我累了,不想再玩了。”
“那你想怎样?”我问。
老顾很认真地说:“我想结婚了。”
“有目标了吗?”
“叶可晴。”
这完全不啻于晴天霹雳,我惊讶的看着老顾,他说:“怎么了?很吃惊是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慎重的思考,我发现我爱着的还是叶可晴,我忘不了她,忘不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我很穷……算了这些事你都听过了。”
我说:“你丫的真考虑好了?”
老顾用力点点头。我说:“你现在有钱有地位了,你不怕她爱上的是你的钱?”
“或许以前是我错了,那时我没钱,所以很自卑,总觉得爱情和金钱无关,但你不认为赚钱也是一种能力吗?金钱只不过是你的一个附加值。就像绘画钢琴等等一样。再者爱情若是玫瑰,那么金钱就是土壤,没有土壤你让玫瑰如何生长?”
我瘫在椅子上,“你他妈的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老顾笑了,“别这样说,好像我们基情四射似的。”他递给我一支烟,接着道:“别往心里去,不就是和她睡了一觉吗?”
我说:“如果换成别的女人,我完全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你们他妈的结婚了,我怎么面对你们?”
老顾淫笑着,“很简单,我去把肖婷干一回。”
我也笑了,问:“你要不要电话,我现在把号码给你。”
老顾和我碰了碰杯,“别扯淡了,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向叶可晴开口。”
我说:“这个问题还难得到你吗?”
“就像你说的,如果是其它女人,我会随口说出我爱你,可面对叶可晴,我总是紧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老顾这会儿像个孩子似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我面对宁萌的时候,同样很难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或许真的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不过我还是祝福你。”
老顾说:“你也该找个女人正经过日子了,前些日子看你在电视上哭哭涕涕的,怎么样了?”
我忽然就泄了气,“人是找到了,可遇到一点麻烦。”
“要兄弟帮忙吗?”
我感激地望着老顾,真想脱口而出让他借我个几百万,但我说不出口,“没什么难的,时间问题。”
我和老顾喝掉十几瓶啤酒,七倒八歪地出了酒馆,我问是不是找个地方放松放松,老顾十分郑重的看着我,说以后不要叫我去那种龌龊地方了,我要对爱情保持贞洁。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老顾,我确定他肯定是喝高了。老顾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对我说:“别以为我喝多了,我是认真的。”
我一个人站在路边,顿时觉得十分纠结,他大爷的这都什么事儿?我把好哥们的前女友上了,好哥们回过头又要和她结婚,狗血无比。生活真像一团乱麻,如果你没有拿起剪刀把它一刀两断的勇气,所幸不如什么也不想逆来顺受。我心里想着宁萌,手却不由自主地给林洁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两杯?发完之后我挺恨自己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是不敢爱了还是不会爱了呢?还是我天生就是一个不会痴情专一的男人?我想也许这和爱情无关,因为我总是无法抵挡来自女人的诱惑,一具女人的身体到底和爱情有多少关系?在男人眼里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但在女人眼里,她们总喜欢身心合一,不爱就不能做爱,所以男女之间总是会产生矛盾与痛苦。男人想着做爱,女人想着爱。连我自己都头疼无比。
林洁回我说干吗找我喝酒,你的小女友呢?你们那么柔情蜜意情真意切的,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纯洁的感情。
我回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嗦了?成年男女之间不就是上个床吗?你至于这样吗?”
林洁:既然你喜欢的是我的身体,那么我也没必要与你讲感情,一次两千,干吗?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回:干你妈!我很想再回复几句婊子骂骂她,可一想又有什么意义?林洁是婊子,我又高尚到哪去?找出她的号码,直接选择了删除,确定。
这几天只要一闲下来闭上双眼,脑海里闪现的全是宁萌的身影,特别是她那无助的眼神,总是令我心碎不已。我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都市谈论爱情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见惯了自私自利勾心斗角之后会对很多事情绝望,但一切皆有例外,不是吗?死海里也不全是死人,宁萌就像阴沉沉天空中的一道阳光,让我感受到温暖和灿烂。包养她的那人是个香港老男人,在香港已有家室,对宁萌不过是新鲜玩玩而已,虽然上次被他的保镖狠揍一顿,但我还是决定再找他谈谈,我知道这样的老家伙吃软不吃硬,给他使点手段立马吓的屁滚尿流。我给他电话约在周日中午山河会所见面,老男人沉默片刻淡定地说:“看来上次没让你做太监是个严重错误。”
我说:“我是不是太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不来,我把你饭店砸成垃圾堆。”
“你有种!我会让你死的明白!”老男人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我已挂了电话。这种话我听多了,经常有人说要砍我或者操我十八代祖宗,其实我挺乐意的,我想我的老祖宗们在天堂或地狱里一定很寂寞,可惜那帮鸟人只会说说而已。
我给小马哥打了个电话,让他周日中午十二点赶到山河会所帮我砍个人,这厮一听砍人激动的不行,问我能不能提前?他说等的让人难受。我说你难受就他妈的找几个妞先放几炮,记得别误事。他问我带多少人,三四十个够不?我说你丫的是想把我吃破产吗?带七八个撑撑场面就行了。小马哥在电话里保证一定准时到场,而且一定要把对方砍个稀巴烂。
周日中午我故意推迟半个小时到场,一般牛逼的人物都是迟到,我走进预定的包房,香港老男人已在气定神闲的抽着烟,旁边还坐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光头,脖颈上挂了串拇指粗的金项链,神情猥琐,很像香港的名星曾阳伟。我暗想这老东西也想找黑社会吓我,思想撞车,失误失误,早知道让小马哥装扮成警察得了。
我在老男人的对面坐下,故作轻松的点上烟,坐等对方先开口,这种场合谁先开口说明谁心里素质差。老男人扬着下巴说:“小子,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我盯着他说:“认错?我的字典里没这两字,如果你向我道个歉的话,我可以考虑今天放你一马。”
老男人和金项链哈哈大笑,金额项链用一口广东式的普通话说:“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说:“对不起,我不爱喝酒。”心里暗骂小马这混蛋还不来,身为黑社会也不守时,太他妈的没原则了。
老男人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轻声说道:“小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我在夜总会看上个小妞,没想到那小妞有男朋友,她男友年轻气盛,口口声声呢,说要砍了我。结果这小子变成了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现在在哪呢?”他扭头问身边的金项链。
金项链轻描淡写,“好像在山西一个什么地方挖煤吧。”
我禁不住拍手,说:“两位的故事太精彩了,佩服佩服。”
老男人鼻孔哼了一声,“所以我奉劝王先生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又点上一支烟,道:“那我也想问一句,你懂爱情吗?你爱宁萌吗?你他妈的爱的只是她青春稚嫩的身体。你不觉得占有一个能做你女儿的女人很恶心吗?你那根长满皱纹的鸡巴,是怎么硬起来的?靠伟哥吗?如果你还有一丝做人的良知,你就应该放宁萌自由!”
老男人被我气的脸色通红,狰狞说道:“这是一个商品社会,爱情多少钱一斤?宁萌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怎么享用那是我的事情,哪怕给我的兄弟们玩我也乐意!我除了欣赏你的无知之外,只会鄙视你的无能,如果你是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就去赚一百万把宁萌赎走。那样我会放你一马不再计较,不然……”老男人把手中燃烧着的烟头一点一点捻灭成灰,“你的下场就是这样。”
此刻小马哥带着七八个人拎着砍马破门而入,站到我身后说:“大哥,砍谁?”
金项链讪笑着说:“哈哈哈,这是拍戏吗?现在还有人用砍刀?”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乌黑发亮闪着冷光的手枪放在桌上。
小马哥看了看手枪再看看金项链,说话开始哆嗦,“王……王哥,咱们撤吧。”
我小声呵斥:“你他妈的就这点出息?一把破枪怎么了?咱这是社会主义法治国家,他敢开枪不成?”
小马很为难地说:“不是枪的问题,那个人是深圳道上有名的三哥,身背数条命案,我们惹不起……”
我背后一身冷汗,佯装镇静,说:“砍什么砍?没看我正和别人谈事吗?”
老男人起身,金项链走到我身边,用枪对准了我的脑门,顿时我感到无比的绝望,黑洞洞的枪口使我双腿不停颤抖,房间里一片宁静,小马他们都望着我神情紧张恐惧,金项链轻轻的扣动机关,只听卡嚓一声,我坐椅子跌坐到地上。他哈哈大笑,说:“就他妈的这点儿胆量还出来和我大哥抢女人,逗你玩的小子,玩具枪!”
老男人弯下腰轻蔑地拍了拍我的脸,说:“小子,记住我说的,你要是个男人就拿一百万,不然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说完二人扬长而去,房间里依然安静,只有众人呼吸的声音。
小马把我扶起来,“王哥,不好意思,我……我……”
我用仍个颤抖的手掏出一根烟点上,说:“小马,不管你的事,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大哥我走了。”小马带着小弟们散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懦弱与屈辱的眼泪顺流而下。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强大的物质社会面前,我屁都不是,我那可怜的尊严与人格一文不名。
是谁这么告诉过你:
答应我
忍住你的痛苦 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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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