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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H292航班

美国芝加哥国际机场,晨曦初露,光芒万丈,一架H292飞机静立场中,似只静卧的雄鹰,几欲奋飞。

一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奔驰而来,震耳的鸣笛声打破了城市的宁静,小车转过几道弯,最后“吱”的一声停在一大广场入口,车上一个头戴博士帽,满脸凝重的年青人下了车,从后备行礼箱中取出一口皮箱放在地上,然后抬了抬头,“太平洋航空公司!”他脱口而出,如释重负,携箱而去。

“喂!先生,你还没付车费呢?”后面一个小个子,头发有点蓬松,急冲冲地撵来,“我说不载你,你偏要……”小个子嘴里不停地抱怨,跑得气喘依依。

年青人并没多说,在上衣口袋掏出象证件一样的小本子递给跑上来的小个子,小个子打开本,一扫上面的内容,嘴巴一下张得大大的,象被人卡住脖子,连呼吸也差点停止。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多多包函!”然后毕躬毕敬地还给了年青人。

“哼,算你还识相!”年青人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阔步向检票口走去。

后面不到半里路,一架银灰色的小车嘎然而止,差点和回走的小个子碰过正着。

“真他妈倒霉!”小个子愤愤地骂道。

“大胆!”小车里传出了一声苍伤般怒吼,车窗里探出个脑袋,“你载的人呢?”

小个子一见此人,周身象被注了强行剂,一下子双腿并立,双手平伸。

“嘿!”然后指了指机场入票口,“刚离去,在那儿!”

果然,还可见那刚消失的魁梧的背影。

“老虎己出笼,A计划已成功起动!”车里的人拿出手提电话,很快传出了声音。

“唔!”银色小车一个急拐弯,很快不见踪影。

小个子惊慌地摸了摸头,梦呓般地自语:“A计划……”

远处年青人很快通过安检,他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八点正,阳光已从远出的地平线爬升了几米高,射在他英俊而冷毅的脸上,他一言不发,顺着弦梯走上了飞机,在入口的瞬间,又向后望了望,然后头一甩,整个身躯被飞机吞灭。

“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声音甜甜的,听得人舒服之极,换用各种语言不停地播放着,不同肤色的人们一下子停下了说话,静静地听着,“咔嚓、咔嚓”不时传来卡扣入槽的声音。

飞机仓里,27排4号座位,一个头戴博士帽,带着墨镜的青年人正在左右观望。

“嘿!美女!”他头转向旁边,用手指划着,“看什么看,喊你呢!”一口纯正的中国话。

周围的人们忽然被这声音吸住。不远处,那原先吵闹的童声也嘎然而止。

“why?”被称为美女的女子挤了挤肩,正在搜寻她的安全带,“你在喊我吗?”她用生硬地中国话叫嚷着。说话的同时,头上嵌有花边的公主帽上那短而细的野鸡羽毛微微抖动,一股特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她的微笑似暖人的春风,少女特有的魅力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流转,两夹浅浅的酒窝一凹一凸,樱桃似的脸蛋儿泛了一点点红晕,美极了。

“怎么?不明白?”俊巧的男人耸了耸肩,象是对着机头说话,“飞机起飞抖得历害,小心哭鼻子,洋妞!”

浓浓的雪茄烟气在空中盘绕,迅速从他嘴边向四周扩散,他得意的望空吐了一个圈,似乎是出了一口胸中闷气,比刚上飞机时舒服了许多。

“养狗?这里没有!”姑娘用一只手抚了抚秀发,愈加好奇的摆了摆头,“先生,你在找你的狗?”

“哈哈……”

“哈……”

男人发出了爽快的笑声,随之而呼的浓烟更加翻滚涌动,好一阵子,声音才小了下来。

“说你傻,你又不傻!”他又把雪茄拿进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法国女郎,你真会安名,人虽美,咱个耳朵就不灵呢!”

白得象雪一样的裙子覆盖在她的下半身,但不透明,顺着衣裙往下延伸,是一双象箩卜般的绣脚,是乎是深怕挤压机仓地板上的红绒毯而脚尖着地。

“小哥,你说啥?说我啥?”一脸的不屑,微微上翘的嘴唇更增添了她高贵的气质,随着裙摆的抖动,两只眼睛从一丝缝中露了出来,闪着金光,象两只葡萄珠儿上面洒下了几粒金粉,与玻窗外透进的光相映射,在与烟雾相接的一瞬间爆发出奇彩的光芒。

“好美的金丝猫!”右边不远处一个头上扎着一束独辫的男人嘴里叽咕不停,外人一看就知道这打伴就是一个日本武士。

金丝猫是乎是受了惊吓,又很快潜入女人的裙子里。

八点二十五分,飞机起飞。

飞机很快在万米高空翱翔,讨厌的发动机像苍蝇似的嗡嗡声响过不停。方形玻窗外,奇形怪状的云朵被太阳光染上了金黄色,调皮的在机翼和机肚间翻绕游走。湛蓝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虚幻和美丽。

机舱外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机舱内却是另外一种景像。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对机组人员和剩客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坐七十多人的座位上爆满。大英帝国傲慢的商人,美利坚派驻的冷面政客,德籍逃难的大胡子犹太人,更多的是中华民国返程的激情四射的留学生。杂七杂八的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比发动机的嘈音还要令人心烦。美丽又年青的空姐脸上泛着职业的微笑,忙跑着端茶送水,不晓得哪个角落里有婴儿在哭闹,这下糟啦,十来个还未脱奶的孩子哭成一片。

从机头往后数,第三排靠窗的座位上,宋士杰把盖在脸上圆盘帽摘下来,随意的扇了扇,重又轻轻的扣在脑袋上。他的板寸头是当下美国年青人最流行的发型,头盖上寸长短发根根直立,黑得黝亮。一双浓眉大眼闪着智慧的光,标准的国字脸,嘴唇上蓄的胡须明显是精心修剪过的,不长不短干净整齐。一张嘴就能看见雪白整齐的牙齿。风衣里扎着根天篮色领带,西裤下是一双擦得铮亮的皮鞋轻轻抖动着,成熟男人的风韵尽显。

黑眼晴张开扫了扫前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乱糟糟叫人如何睡得着,随手抄起身旁的一张中文报纸看起来,两折八版的中华曰报的头版上,赫然印着大标题《圆明园惊现无头死尸》。旁边还有张黑白照,也许怕吓坏看众,很是模糊不清,日期是民国一九二三年五月九号。

全文如下:

本报迅:昨晚三更时分,打更人巡至湖边一堤埂处,偶而听见怪叫声,吓得他尿了裤子。第二天有个老人晨练就在那不远处,发现一具无头死尸。根据老人描述,遇害人有很大可能是外国人,警察随后包围并封锁了现场……

后面无非是尽力侦破,望广大群众不要瞎传,否则追究什么的官话。

清王朝早就过去了,孙中山弃医从军建立起中华民国,南方闹得如火如荼。北边在袁世凯的统治下还算平稳,八国联军攻北京,抢宝贝,最后火烧占地千亩的人造圆明园。把中国人的脾气彻底的烧没了。赔了款割了地,凡洋人之事无小事,如今这死人还登报上了首条,这可怎么得了!

宋士杰连看几遍,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昨晚上老爷子亲自打来电话,要自己火速归国,说是袁大总统要见他,真是见了鬼,既便真的是死了个洋鬼子,堂堂的警察厅人才济济,用得着我这个私家侦探出马吗?

“旅客们,旅客们,前方出现雷雨区,飞机会有些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切勿离座来回走动,旅客们……”

软绵绵娇里娇气的空姐播音在机舱里回荡,先是英语打头,然后用德语、法语,最后纯正汉语普通话嘣了出来!

不是有点颠,而是大风暴。飞机一下子穿进了黑幕中,“咔嚓!咔嚓!”巨雷就在耳边炸响。

“啊……”惊慌尖叫声充斥了每个角落,还未等大伙反应过来,庞大机身就被滚滚黑云瞬间全部包裹进去,刺眼闪电从机翼上空掠过。带出丝丝火花,忽明忽暗上下沉浮。引力乱流中狂风呼啸,刚才白白静静的天空好像突然变为波涛汹涌的大海,飞机缩小成一叶扁舟,抖颤得要命。

机头驾驶舱,各种电孑仪表疯狂的抖动着,报警红灯显得格外剌眼,“高度六千,方位……”副驾驶汤姆额上浸出了少许细汗,航线图被他从备用箱里拽在手里,抖抖索索间始终没能打开,绑在腰间的安全带也没能给他带来踏实的感觉,“杰克,我们在下坠!下坠!懂吗?”

“操!不要叫!我要方位!方位!管他妈高度干什么?”

杰克的双手死死的拽住方向舵,吼叫着往后拉,“给我起来,起来呀……”

“高度五千五、五千四、五千三,快点改平,再这样扎下去,我们都得玩完!”

汤姆终于打开了航线图,比对着抖动的方位仪上的指针,“方位012,机长!我们偏离了航线了。”

“偏离多少?”杰克还在跟方向舵较劲。

“不知道!”汤姆几乎在哭。

“塔台,塔台,我是H292次航班,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杰克灵机一动对着眼前的话筒呼喊。

“沙沙……”无线话筒里是可怕的盲音。

没有塔台的指引,飞机就像瞎子一样在黑暗中摸索。

恐慌的情绪在悄悄漫延。 kK8QjROL9l3OneLRhWGjAqJW7BGvkfQVrOCHujJTjffQWzpNBpwyVHBC2od1dG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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