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已经讲完了故事,我们却还没有从里面的情节走出来。
“奶奶!老变婆为什么要吃人肉啊?”
“二妹好可怜,居然被吃掉了……”
“……”
讨论了许久的我们终于困了,被大人要求该睡觉了。
从我记事以来,我就是和奶奶睡一个房间,弟弟则和爸爸妈妈睡一个房间。
我爬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了奶奶有些痛苦的呻吟,几乎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不算大声,却足以让我惊醒,我知道奶奶的腿肯定又疼了。
从我有印象以来,奶奶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有一身的老毛病,平日里也是每天都不断药的,我所见过的老年人几乎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奶奶说那是她们这一生都太劳累了。她们这一辈的老人都是被饿过肚子,当年吃过大锅饭的。
“奶奶!奶奶!”我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奶奶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见她还是睡着的,我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奶奶她们这一辈人的日子太辛苦了,即使她现在这样大的年龄,平日里也还是要尽量的在家里农忙……
恍惚间又想到了爷爷,爷爷走的时候奶奶哭得很伤心,后来我听那些大人说的是爷爷死后的表情是很恐怖的,爷爷找到家里的老鼠药吃下去,等奶奶发现的时候已经只有一点点的气息了……
还是会时不时的就想起爷爷,想起他一直以来跟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有出息……”
想着想着竟然睡不着了,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床了,我自己找来木柴把火烧燃,热好昨天剩下的饭。
“我们上山干活去了,你奶奶也要去地里收豆子,你把猪草煮好再去啊!”一会儿我听到了妈妈的喊声。
“还有,你们下午放学后直接到田里来!”这是爸爸的声音。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等我从灶房出来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影子。
我们这个组的农民的田都离家住的地方有点远,就在我们去学校的那个方向。
我吃完自己热的饭之后,才到昨天下午我和奶奶用菜刀砍好的那队猪草旁边,用撮箕把猪草装好,一次一次的往灶台上的大锅里运。
灶台太高了,我够不着,便专门拿了一根凳子垫着,踩在凳子上我终于把猪草运到锅里了。
掺好水后,我就把开始没有灭完的火点到煮猪草的这个灶台里,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一锅猪草就煮好了,我几乎也累得满头大汗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也该上学去了。
“妹妹!走了!”哥哥已经到了我家。
“你这么早就把猪草都煮好了?”哥哥问道。
“嗯!”我一边应着一边背上我的书包。
“我家我就不用煮猪草,大姐和二姐在家呢!”哥哥又说道。
我没有回答他,他是有两个姐姐,而我就是家里的姐姐,自然是不一样了。
我锁好了门才和哥哥一起出发。
“我妈让我们下午回来时直接去田里,先不回家。”哥哥说。
“我知道了!”
下午我和哥哥放学后就直接到田里了,这几天收谷子的人很多,到处都是人在忙着收稻谷,收稻谷是要挑天气的,只有在这种艳阳高照的时候才好,如果是阴天或者雨天收的稻谷则很容易发霉。
我们来到了自家田里,有好多人都来帮忙了。
每个人的脸都被炎炎烈日晒得红扑扑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却都洋溢着高兴的笑……
“你们回来啦!”
“累不累?”
“……”
一群人都在很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我和哥哥也一一的叫他们。
“红小兵回来了!哼!”这时一声拉得老长的声音响起,还伴着一声冷哼。那是一大队的周老头子,平日里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他,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总是自言自语的,也不管我们有没有听。
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凶神恶煞的,见着我们小孩子也只会冷哼,而且每次见着我他都叫我“红小兵”。
大人们说“红小兵”是毛主席还在的时候对学生的称呼。
妈妈看出来了我的表情有些不悦,她瞪了我一眼,我懂妈妈的意思,她们从来不会允许我在大人面前没有礼貌。
“那边田埂上给你们留了煮好的洋芋(洋芋就是土豆,是一种地方方言)!”妈妈指了指一块田的田埂上。
我果然看到那边躺着一个袋子。
我和哥哥拿起一边的洋芋欢快的吃了起来,我们是下午三点钟放的学,还是早上刚起床时就吃的饭了,这时候还真的是很饿了。在我和哥哥的眼里,这时候的两个洋芋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换两个人过来!”旁边有人在大喊,“踩不动了!”
这是爸爸他们那边发出来的声音,一台打谷机是要两个人用脚踩了才能发动的,打谷子的时候壮年的男子就负责轮换着踩打谷机,妇女们则是用镰刀把谷子割下来,然后又有人把割下来的稻谷收到打谷机旁,最后就把用打谷机弄出来的稻谷用口袋装好了收回家。
两个叔叔把人换下来之后又开始忙碌起来。
我和哥哥很快的吃完洋芋后,也有力气了,也跟他们一起,忙活起来,当然我们也只是帮他们大人收一下谷子,或者是捆一下稻草,重活我们还干不了。
太阳已经偏西了,田里终于忙完了,只剩下捆成一一堆一堆的稻草和装好了的谷子。
最难的就是要把谷子运回家,村里顺着山脚修了一条公路,两边的山上住着几个组的村民。而我们组还没有修好公路,也没有人买得起拖拉机。
大伯从别的大队借来一辆拖拉机,让那人帮忙拉一下谷子,也只能运到山脚,剩下的好长一段路,只有靠人背。
大人一起把装在口袋里的谷子装进了拖拉机,拖拉机师傅“突突突”的开走了。
我们就跟在后面走路回家,很快拖拉机就把我们甩在后面。
我和哥哥都无比的羡慕。
累了一天了,大家都精疲力尽了,哥哥看着前面的拖拉机,向往的说道:“要是以后我们放学后可以坐一辆拖拉机回去就好了!”
“哥哥,以后等我长大了挣了钱了就去买一辆拖拉机,我们自己开!”这时候的我坚信自己将来有一天可以实现这个梦想!
“好!我们一起挣钱来买!”哥哥有些急切的说道,我们都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中,好像现在真的可以买一辆拖拉机一样。
同行的大人们都哈哈哈的笑起来,我和哥哥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