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石,顾盼生辉的顾,石头的石。关于我为什么以石为名,这是有根据的。
爸爸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只是大多数简单的字还是认识的,于是我和弟弟的名字就取的没有那么讲究了,弟弟的名字叫顾华,纯粹就是因为从小“小华,小华”的叫,于是大名也就这样有了。
介于弟弟的名字来的如此简单,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一直引以为傲的是我的名字的来源,四岁的时候奶奶让我拜了一个大石头为干爹,于是我就叫小石头了,当然后来,自然而然的,我的大名就成了顾石了,很多年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曾经我最觉得骄傲的名字的来源,会不会是老爸连思考这一步都省略了而得来的?
说到我的名字不得不提的就是我那位伟大的干爹——那个大石头!我还模糊记得,有一天,奶奶挎上了一个小竹篓,里面装满了纸钱(烧给阴间的大神用的)和香,带着我走了至少半个小时弯弯绕绕的山路后,来到小湾子的河边的一个大石头旁,奶奶点燃两柱香,然后就让我跪在石头旁磕了三个头,还让我叫干爹,我在磕头的时候就听见奶奶在一旁念念有词,但是我并没有听懂,于是乎后来我的干爹就成了那个大石头。
我和奶奶刚刚到家就看到爷爷在大伯家门口坐着,他一看到我就很开心的把我抱起来,问我是不是饿了?上山的时候有没有摔倒,我就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答他,因为爷爷的耳朵其实有点聋,讲话讲小声了他根本就听不见。
爷爷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搂上他的背,我微微挣扎,妈妈上次很严肃的告诉过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让人背了,去哪里要自己走,但无奈挣脱不开爷爷有劲的大手,我也就顺从的趴在爷爷的背上,被人背着的感觉真好!我才不愿意下来呢!
这时的我只觉得全世界都是满满的幸福,哪里会想到原来幸福有一天是会离自己而去的。
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那一天我的天都好像塌下来了,那一天我永远的失去了我最敬爱的爷爷,再也没有人会把自己当成马儿让我骑,再也没有人会时时背着我有过一段又一段崎岖的小路。
“石头,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有出息!”这是爷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那时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是有出息。
爷爷穿着藏青色的老人服,那是大姨和小姨亲手为他缝做的,在我们这里有这样的习俗,老人去世后所穿的老人服要由出嫁的女儿亲手做,而棺材则要由家里的子女来准备。
老人服跟我们平时所穿的衣服不一样,就像电视里面的那些人穿的一样,长到直接拖到了地上,后来我听妈妈说那扣子也是用松紧布带子做成的,老人服都是在老人过气了之后才穿的。
但是我就看到爷爷穿了好几次,他腿不是很便利,每次他穿上他的老人服后就会往我们家对面走,我们顾家的祖坟就在那里,爷爷曾经告诉我,他们那辈的爷爷,还有父母都是埋在那里的,每次爷爷穿上老人服到祖坟那里去的时候,大伯都会在一边骂,说爷爷又在作怪了。
因为爷爷已经有过几次穿老人服的“前科”,开始大伯和爸妈,还有奶奶她们还有点担心,但到后来就直接产生免疫了,所以谁也没有料到爷爷这次是来真的,而不仅仅是和大伯一家呕气。
三年级的我已经比以前要懂事很多了,当我和哥哥慢悠悠的从那条已经走了快三年的路走回来时,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我们好不愉快,因为其他同学都没有背到课文,被老师留下来了,而我和哥哥则过了关,所以我们是正常时间放学。
半路上遇上了表舅,他一脸严肃的对我们说:“你们俩还在这里高兴,你爷爷都死了!”说完他匆忙的和我们擦肩而过了。
表舅是长辈,但也只比我们大了四、五岁,平日里也不这样和我们开玩笑,我突然想起早上我来之前爷爷还和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顿时止不住的恐慌起来,那一刻,只觉得呼吸似乎都很艰难……
哥哥看到我的脸色不好,安慰我道:“你别听他乱说,他平日里就是这样没正经的。”
“嗯!”我虽然应声,但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哥哥也随上了我的步伐。
我们踩着石头,踏过了那条不能在熟悉的河,在河边撞上了一个和我们家族有亲戚关系的大姨,也是我爸爸的一位堂姐。
她跟我们打招呼,说道:“你们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快回去看看吧,你爷爷没了!”
我和哥哥同时色变,如果说表舅是在和我们开玩笑,那大姨肯定不会骗我们,她的孩子都比我们还大,才没必要欺骗我们。
我和哥哥相视一眼,不待说话,便朝着家里的方向狂奔起来……
哥哥比我大了一岁多,又是男孩子,跑得自是比我要快些,可是我还是没有落下,我拼了命的要跟上他的速度,此时,泪水已经顺着我的脸留了下来,我不相信!爷爷不会死的!那是最疼爱我的爷爷啊!
彼时我八岁,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看到哥哥已经停在前面喘气了,他已经跑不动了。
“妹……我们……跑慢点吧……不行了……”哥哥喘道。
我直接越过了他,我没有回答他,我只知道此时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我只想跑回家里,腿越来越软,而我却不愿意停下来……
直到我遇到了小舅舅,他好像被我的样子吓坏了,连忙关切的问道:“你怎么跑成这样?你一个人啊?”
我还有些意识,对着小舅舅说了一句“哥哥”,之后便没多大意识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得到,小舅舅把我抱了起来。
我想,这样也好,小舅舅走路比我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