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已天凌幕阻断了苏婉通往懦潭族唯一的通道,但苏婉却能透过幕帘看到密道中被关押的启玄和梓筱,她于是便惊喊道:“贝王贝王!”启玄侧身一看,即流泪说道:“我闻知你族有难,本欲往救,奈何了互无情,将我与梓筱二人束缚,贪生畏死,不肯相救。奈何!奈何!”
苏婉当即明白其中意,她原不过是想暂避懦潭族内,不想懦潭无情至此,她终到头也再未提及想要懦潭族相救一事。她并不怪责启玄,但她仍旧对了互的所作所为感到发指。她看到了互在幕帘之后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她便说道:“了互,我来不过是想要暂避此处,但即便如此仍是不得。我只是心伤,凝王在我来之前仍顾虑你族,以你族势单力孤,而不肯寻你族相助,恐你族因此受扰,却不知你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我今日亦不央求你相救,但我古善族救你部族于水火几次三番,但愿今日之决绝当真能教你心安。善恶到头终有报,若我古善族度得此劫,今后将与你懦潭族势不两立,若度不得,自此亡族,那便是我古善一族瞎了双目,救你这牲畜不如之人!”
苏婉说完便依原路返回,又想起卿棠正一人苦战,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她又听得背后启玄的哭号:“了互了互,你真真是作孽!作孽啊!今日你不救古善族,来日你必遭天谴!”
了互回头将启玄一脚踹于地,喊道:“我这是为了本族长存!再者,放眼全族上下,尽是向我,你又何必多言!”
再说苏婉返回之时,古善族内早已遍地废墟,族人早已被消灭殆尽,卿棠已不知去处。那把飞天断丘弓被拦腰折成几段,架在火堆之上烧了三天三夜还未熄灭。苏婉不知该去哪里,唯有躲在密道之中伺机而动。
而羌令大胜而回,因灭了一个千年敌手而兴奋不已,说道:“古善族已灭,往后将无人再与我做对。待懦潭族休养期一过,懦潭族即唾手可得!哈哈哈!”
斯孤已到入天刍之日,启朗堡内人声鼎沸,正午时分,斯孤将天刍剑请出匠屋,浮于高空。天刍剑光芒万丈,刺天破地,放眼启朗堡内外,无论何时何处,所有人都能一睹天刍剑熠熠生辉之姿。
时煞早已将清瑾杀灭,而幻为清瑾之身,伴于斯孤左右。斯孤大意轻敌,并不知身侧之人乃是楼巫族邪人所幻,而毫不设防,在时煞面前施法,乃至匠屋所在,似都有所隐约泄露。但幸得匠屋幻形无数,除斯孤外,人所见者,不过是匠屋无数幻形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斯孤入天刍,则是元神入天刍剑,剑复归匠屋,斯孤由此经匠屋入天刍,以此获得永生不灭,相佑佐户。
而再说燃况闭关多时,终修得兀兽奎躯,获得不死之身。那日他出关,悚凌兽尸阵从天而降,愈近地则气浪愈强,尸阵愈大,落地那一霎,震屋毁房,先前静止的楼巫族人又重新活动起来,但楼巫族内依旧混沌无光。
尸阵大开,悚凌兽四散,燃况浮空而出,微睁双目,亮光刺过又转瞬即逝。燃况讪笑,大喝道:“斯孤,你死期将至!”
这一声话方落,无数悚凌兽尸身碎片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拼聚成一个硕大无比的悚凌兽之躯,燃况飞身入悚凌兽躯体之中,至此与悚凌兽合二为一,威力无穷。
斯孤入天刍,端弗则即将为刍王,彼时他正在吕邑宫中与斯孤交谈。
“今夜子时,我将正式入天刍,往后这佐户族内外大小之事,全由你做主。我佐户一族数万年根基,着实不易,你当事事上心。我也将同已入天刍之先祖合力相佑,佑我佐户族万古长存,永世不灭。”
端弗答道:“端弗谨遵刍王之命。”
“你且记住,”斯孤继续说道,“放眼休但卡洱,我佐户族从来无一敌手,但若我翻云覆雨,这魔域之中便唯我一族。今是我族宅心仁厚,由得那四族与我族共存,这是那四族之幸。但你当切记,那四族终是贱族,生而为我族奴役。你向来对我奴役这四族一事颇有微词,但我入天刍之后,将佐户族交于你,奴役这四族乃是我族惯例,你若胆敢废此惯例则是大逆不道!”
端弗战栗而言:“端弗不敢!”
斯孤又对泠挽说道:“端弗即将为刍王,还需你从旁协助,莫要他听信了那四族谗言,做出不合身份之事来。你较之端弗总是更明事理,知大是大非,往后你要格外上心。”
泠挽屈身,答道:“泠挽明白,请刍王放心。”
“好了,你二人先行回去吧。”
待二人从吕邑宫出来之后,泠挽便对端弗说道:“你可曾注意到今日清瑾似有些异样?”端弗点头,道:“倒是有些不寻常,你可曾用斯弗眼一探究竟?”泠挽摇头,道:“你并非不知,吕邑宫中刍王向来不允许我等施法术,且今日是天刍之日,更不可用。”
端弗思来想去终觉不妥,道:“今日刍王入天刍,乃是天大之事,万不得有任何闪失。我且将那清瑾叫出,看是否真有蹊跷。”
时煞知道泠挽的斯弗眼能够识别一切的幻形,但同时他也知道吕邑宫的规定,因此他尽量躲藏在吕邑宫中并且避免与泠挽碰面。但斯孤忽然喊他道:“清瑾,你且去取刍子之血放于巾乃台上,以迎天刍。”
每逢刍王入天刍,则必须以刍兽一子之血放于巾乃台上,同刍王一道入天刍。但即便刍王要取刍子之性命,刍兽依旧对刍王忠心耿耿,毫无二心。而此时时煞领得此令,迟疑不敢出。斯孤便略有怒色,道:“清瑾,你听得未听得?”
“听得听得。”时煞慌忙出了吕邑宫,又左右张望,提防与泠挽相见。
但是在他通往巾乃台的途中,泠挽恰巧堵住了他,就在泠挽准备使出斯弗眼之时,耳畔却传来斯孤的警告:“泠挽你休要放肆!今是我入天刍之日,堡内除我之外无人可以使用法术,你休得胡闹!”
泠挽闻声即跪拜在地,说道:“泠挽知错,刍王息怒。”
时煞心中窃喜,但又不露声色,径直往巾乃台上走去。但泠挽却忽然忤逆刍王之意使出斯弗眼,时煞心下一惊,暗道:“完矣!”
可是斯弗眼将时煞浑身上下扫视了一圈却未能发现出任何异常。但这倒引得刍王勃然大怒,将泠挽抓到了吕邑宫大殿前,怒喝道:“我方跟你讲不可使用法术,你竟敢充耳不闻!既然你如此大逆不道,我索性将你打入启朗御中,让你日后再不可见天日!”
端弗忽从外闯入,跪于殿前,喊道:“刍王息怒!刍王息怒!泠挽一片赤诚,只是忧那清瑾乃是外族幻形,恐有害刍王入天刍,这才擅做主张忤逆了刍王之言。请刍王看在泠挽数百年来对佐户族一片赤诚的份上,饶她一次!”
刍王吸呼气之间殿外便狂风大作,他大喝一声:“再有下次,必将严惩!”泠挽便被气浪震出吕邑宫。端弗慌忙跑了出去,将泠挽抱了起来。而他看着巾乃台上的清瑾,慌忙地转身,嘴角的窃笑却毫无遮拦。
“斯弗眼看不出异样,但我总觉得此清瑾非彼清瑾。”泠挽说道。
“可斯弗眼前,幻形向来无所遁形的。”
“兴许是我多虑了。”
时煞因未被察觉而心中暗自庆幸,他方知晓燃况修得兀兽奎躯之后,他的诡幻术便登峰造极,便是泠挽的斯弗眼也难以窥察。他因此便得以愈加胆大妄为。
巾乃台上他姿态傲慢,对刍兽说道:“刍王有令,令你供一子洒血巾乃台上,助刍王入天刍。”
刍兽心愤难平,却依旧将一子弑杀,抛其身于空,洒其血于台。红光漫天,血铸长墙,子时忽至。斯孤已飞入巾乃台,由刍血相护,隐身入天刍剑。天空匠屋幻形无数,交互变动,倏然间斯孤却飞入其中一个,而后匠屋又忽而隐形而去。时煞遍地找寻,却未能寻到。但他手中留有一滴刍血,使得斯孤隐于匠屋却未能长隐。匠屋所在忽有所曝。
隔空燃况驭悚凌兽疾来,黑烟使刁等以下族人瞬间失去知觉,继而肉身灰飞烟灭。端弗随即腾空而起,引来雷闪电鸣,却无一奏效。泠挽急使出伽如光带,将一众族人隐于堡内。刍兽大惊,凌空朝悚凌兽冲来,大战数百回合却难分胜负。斯孤见状从天刍剑中复现,对端弗大喊:“助我使天刍乾门阵!”
但一来二去,斯孤的天刍乾门阵却无力施展,而端弗所有法术却亦在斯孤入天刍之间短暂终止。燃况算得所有时间,知天刍之日,斯孤与端弗法力都将大不如前,因故寻得此机前来。
佐户族上下战力皆无,伽如光带便是护得族人不被发觉,却难挡启朗堡被燃况肆意涂炭。启朗堡内,血色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