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凌兽早已邪性入髓,各族族人不甘臣服,它本打算将之杀尽,以泄心头之恨。只是困于族人数量零星,若从此灭绝,又难以满它称王之心。他便将族人囚禁,施酷刑,以求族人妥协,最终臣服。
族人被困悚凌兽牢笼已有多时,牢中暗无天日,圆形顶部时有悚凌兽血淌下。兽血落下则引起大火,若避之不及,则将为火包绕。但这火不致死,仅使族人痛苦难耐,在即死之前火便能熄灭。或有族人疼痛难耐,跪地称降,悚凌兽便将他们从牢笼中放出,予他们自由。但卿棠、苏婉等则宁死不从。
卿棠拦住即将要投降的懦潭人,喊道:“诸位莫慌,悚凌兽并不敢烧死我们!只要大家同心合力不投降,定能教他收了此火!”可是他们并不能听进任何一句,只是满地打滚,回应道:“可是此刻我等痛苦难耐,你贵为凝王,又有飞天断丘弓傍身,此刻无火敢近,自然可以说此风凉话!我等坚守又有何用?教这悚凌兽称王又有何不可?魔域之内谁人何兽称王于我等又有何不同?昔日那佐户族、楼巫族、覆恶族,哪个是善类?如今与悚凌兽为敌,不过徒增伤死。哪怕是下一刻死去,至少此刻不用受此煎熬!若不是你将了互杀死,我们又何至沦落至此!”
那懦潭人说着便朝地上跪去,朝上喊着:“悚凌王!悚凌王!悚凌王!”他这三声叫喊方止,当中一个黑色旋风便将他带离了牢笼。此刻,卿棠落寞自语:“奈何我一心为人,却换得如今讨伐。”
苏婉喝退周边的懦潭人,道:“早知你们这些人狼心狗肺,任我们如何施恩你们都不会记住!早知今日,当年就该教你们让那覆恶族灭了族的好!”
梓筱心中有愧,对苏婉说道:“古善族有恩于我懦潭族,我族原本也当尽心相报。但族人原本受尽欺凌,如今困于这牢笼中,又遭此毒刑,心中惶恐实属难免。若是出言冒犯,还望你与凝王宽恕。”苏婉回头看了梓筱一眼,叹气道:“这与你又有何干呢?我族救你族于水火几次三番,并不奢求你族相报,但你族人却屡屡出言顶撞,岂不叫人伤悲?”
牢中忽而沉寂,众人未语,卿棠却独自落下一滴泪来,泪滴逐渐膨胀,将众人吸入其中。膨胀的泪滴顶破牢笼,悚凌兽纷纷散去。悚凌王见状大喊不妙,随即吐出巨大黑雾朝泪滴奔来。黑雾瞬间变成巨幕,将泪滴裹住,膨胀的泪滴瞬间缩小,悚凌兽复聚,牢笼重新围合。卿棠摔倒在地,长叹一声:“悚凌王魔能愈发强大……”可她这句话尚未说完,却教一阵气浪从后背穿过,当下她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梓筱慌忙将他扶起,喊道:“母亲!母亲!”
悚凌王已经修得人形,此刻他进入牢笼中,对卿棠说道:“擒贼先擒王,盖因你在此鼓动,这些人始终不肯俯首称臣。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杀你一人易如反掌,本王一忍再忍,未想你得寸进尺!今天本王就要取你性命!”
卿棠在梓筱的搀扶下重新站立起来,飞天断丘弓竖于身前,幻成无数将她们二人围住。卿棠说道:“悚凌,你自恃魔能无敌。但你可曾想过,你之前,斯孤、燃况都是这般想法,但他们最终都无一人生还。如今我教你偷袭,但我若想要取你性命,你便活不过今日。如今你之所以还能在此耀武扬威,只是因我问古善族从来以救人性命为宗旨,而非害人性命,杀了互实属被逼无奈。若是你一错再错,那么休怪我卿棠大开杀戒!”
但悚凌兽并不相信卿棠之言,冷笑道:“你莫说大话,你若当真有杀我的本事,又何至到如今负伤在地?本王从不相信这魔域之内竟当真会有人宁肯自己负伤也不肯出手回击。”
“悚凌,你错了。休但卡洱如此浩大,我等本同属魔域生灵,原本当和平共生,又何必为了所谓权势而相斗鱼死网破?燃况灭斯孤,你又灭燃况,终有一天,也会有人来灭你。或许那人便是我,也或许是逃亡在外的端弗。如今你邪性太重,终究要酿成大祸。若你肯听我一言,回头向善,那或许能免于一死……”
悚凌王将墙体外围悚凌兽驱逐,后又徐步朝卿棠走来,面色忽变温顺,道:“卿棠,你这些年若潜心修行,而不是几次三番插手覆恶与懦潭之间恩怨,那么你今天修为倒是能同我一较高低。但是这些年来为了懦潭族你已耗费太多真气,你纵然有飞天断丘弓在手又能如何?了互终究不是悚凌兽,更不是我悚凌王。你能杀他并不代表我也如同他那般不堪一击。你错便错在一心向善。这里是休但卡洱,原本就是存强汰弱。斯孤、燃况先后死去,你如今落入我手,你为此反思过吗?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过是自欺欺人。你可看得如今大势?恶人如我将善人如你困于此处,而我统领整个休但卡洱无人能挡!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你我都知道你这些天来困于悚凌兽牢中,你原本就已体力不支。如今,竟还敢妄谈与我对敌,岂不可笑?今日你彻底激怒本王,本王若不对你加以惩治,你当真以为本王生来好欺!”
悚凌王痴迷悚凌兽魔能,又耻于悚凌兽形,费尽心机修得人形,期待如斯孤般受万民景仰,在休但卡洱内呼风唤雨。但如今因卿棠的存在而使得它的整个计划被破坏,它自然对此恨之入骨。如今它即便扬言要将卿棠杀死,但它却并不打算真的这般去做。
昔日天刍剑刺穿悚凌王头颅,悚凌王非但未因此而死,却反倒魔能突进,卿棠因此疑这悚凌兽非寻常恶兽,或为善兽所化,因而对其多有忍让,不敢害其性命。而至于悚凌兽,在那日天刍剑出现使它魔能大增,但此后天刍剑又消失不见。它以为卿棠当知天刍剑下落,因故只能将她打伤,却未敢了结她的性命。
“你如今若肯告诉我天刍剑下落,我可以放这些族人一条生路,不再需要你们臣服于我。”
“天刍剑下落是佐户族绝密,我又怎会知道。”
悚凌兽双脚跺地,气浪便将寻常族人震出数十米开外,它强压怒火,道:“本王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肯讲不肯讲?”但卿棠并不肯屈从于它的恶势力,依旧不卑不亢,道:“天刍剑贵为尊剑,关乎魔域生死存亡,我断然不可能将其下落告知于你!你如今是恶贯满盈,若是由你寻得天刍剑岂不是助纣为虐?”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王无情!”悚凌王说着便指挥数以亿计的悚凌兽朝卿棠奔来。黑压压的悚凌兽化成黑雾,铺天盖地,但飞天断丘弓却统一张弓射箭,顷刻间将这些黑雾驱散。卿棠面色凝重,道:“悚凌,我告诉你方才被你所伤仅是因为未有防备,如今你若这般无理,莫怪我出手反击!”悚凌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悚凌兽,心中思索:这飞天断丘弓果然神力惊人,如今倒不知她到底实力如何,轻易也不敢出手攻她,倘使她实力不敌死去,那天刍剑下落将永也不知。但悚凌王断然是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它看了一眼周围的族人,心中忽然有了一计。他心想着:你与苏婉在这弓阵中我奈你不可,但你古善族不是一向以锄强扶弱为己任吗?那我如今对付这些族人总还能够,我看你是否能够忍心见他们死去!哈哈哈!
它冲卿棠冷笑,道:“你果然有点本事!但你这弓阵便是能够护你又如何?这些族人我轻易可以将他们杀死,你若实在不肯相告也无妨,我将这些族人尽数摧残致死以解心头只恨也未尝不可!”说话间,它已然抓过启玄,砍掉了他的四肢,而后举着他的躯干对卿棠说道:“你究竟说是不说?”
卿棠双手扶在飞天断丘弓上,神色焦急,喊道:“悚凌,你若自封为王,当有王的气度!如此伤及无辜何以为王?”
“你若肯实言相告,我自然不会伤他们一厘一毫。”
卿棠犹豫不决,耳畔却是启玄的痛苦叫喊:“凝王,快救我!快救我!将那天刍剑下落告知于他吧!凝王!救我啊!”
卿棠受不住这样的撕裂般的哀嚎,而梓筱跪在地上嘶哑的哀求也始终让她无法狠下心来。但一旦想到天刍剑再度落入悚凌兽之手,他们就将彻底奈它不得之后,她便又无法顾及启玄生死。但悚凌兽似乎已经忍耐至极限,忽然甩开启玄,将剩余所有的人甩到半空,四周是蜂拥而来的悚凌兽,只要它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将被悚凌兽撕成碎片。
“卿——棠!”悚凌王大声咆哮道。
卿棠满目泪水纵横,看着远处的悚凌兽一步一步逼近,看着这些无辜的族人惶恐不安的神情。她闭目复又睁,脸颊落满泪水的印痕,最终她无力地说道:“它就在天刍谷中!”
悚凌王嘴角轻轻上扬,悚凌兽便冲着族人迅速飞去。卿棠大喊一声:“不要!”但耳畔却只剩下一片哀嚎之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