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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子非鱼

庄子和惠子误会已解,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无所不谈。

不过大多数时候呢,他们总是会为一些问题争来争去,辩来辩去。他们思想深刻,言辞犀利,我和曼姬海若有幸在旁听了,都感到高山仰止,无比崇敬。

一日,庄子和惠子在相府的鱼池边漫步。

来到一座石桥上,庄子看着池塘里的鱼儿,

说:“鱼儿在水中游得多么悠闲自得,这是鱼的快乐啊。”

惠子听了,却说:“你又不是鱼,哪里知道鱼是快乐的呢?”

庄子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是快乐的呢?”

惠子说:“我不是你,固然就不知道你;你本来就不是鱼,所以你也不知道鱼的快乐,这是可以完全确定的。”

庄子听了,狡黠一笑,说:“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你开始问我‘你哪里知道鱼儿的快乐’的话,就说明你很清楚我知道鱼儿是快乐的,只是问我是从哪里知道的!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在这石桥上知道的!”

庄子说完哈哈大笑,惠子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应。

我和曼姬听了,觉得好玩。这庄子真是聪明!

不想海若听了,噘嘴说道:“庄子你这老头耍赖皮!”

庄子和惠子听了,都转头看向她。

庄子笑着对海若说:“小姑娘,老夫可没耍赖啊!”

海若噘嘴道:“哼!惠子明明问的是你哪里知道鱼儿很快乐的?”

庄子莞尔一笑,说道:“是啊!他问我哪里知道的,我不是告诉他,我是在这桥上知道的吗?”

海若听了,摆手道:“不对不对!我也差点被你骗了!问你哪里知道的意思是说问你怎么知道的,不是问你在哪个地方知道的!”

庄子看着海若道:“这小女娃儿倒是机敏的很!可惜你还没能真正明白我的意思!”

海若不服气道:“哼!你就是耍赖!惠子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却回答的从哪里知道的!”

一旁的惠子对海若笑道“海若姑娘,是在下输了,不必再辩了!”

海若依然不依不饶道:“你没有输!是他赖皮!”

不想曼姬这时走到海若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海若妹妹,你说庄子赖皮?”

海若听了,说道:“当然!他刚才就是赖皮!”

曼姬嫣然一笑,对海若说道:“海若妹妹,你说刚才庄子赖皮,那不妨我们两个再模仿一下庄子和惠子刚才的对话。我们辩上一辩,看看庄子到底有没有赖皮?”

海若听了,说道:“好啊!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曼姬指着池塘里的鱼儿,说道:“海若妹妹,你看这些鱼儿多快乐啊!”

海若也不看,就说:“你怎么知道鱼儿很快乐?”

曼姬笑道:“我站在这里看就知道了。”

海若听了生气道:“你站在这里看看鱼就知道鱼儿很快乐吗?”

曼姬听了笑道:“对呀!”

海若说道:“凭什么啊?”

曼姬继续说道:“我就是知道啊!”

海若听了,气得直跺脚“你不是鱼儿,你就不能知道!”

曼姬听了,却依然笑道:“你不是我,你怎么能知道我不知道?”

海若听了,这会却笑道:“这就对了!我不是你,当然不能知道你!同理,你不是鱼,你也不能知道鱼儿!”

海若说完,洋洋得意!

曼姬却不以为然,继续问海若:“我不是鱼,所以我不能知道鱼儿的感受,对吧?”

海若听了,笑道:“对呀!”

曼姬说道:“你不是我,所以你也不能知道我的感受,对吧?”

海若听了笑道:“对呀!就是这么个道理!”

曼姬说道:“海若妹妹,那就是说,你既不知道我知道鱼,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鱼——无论我知不知道鱼的感受,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不是我。对吧?”

海若听了,哈哈大笑道:“对呀!”对曼姬做了个鬼脸,意思是看你还能怎么办。

曼姬看着海若,脸上露出狡黠而又鬼魅的一笑,一字一顿加重语气说道:“好!既然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海若听完曼姬最后一句话,一下呆在那里,愣愣出神。

我也一时呆在那里,感觉眼前的曼姬变得好像我从来不认识一样,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惠子走到海若身边,轻轻拍拍海若的肩膀,说道:“海若姑娘!不必在意,刚才我已经说了是我输了。”

海若还是没缓过神,看着曼姬说道:“曼姬姐姐,你……好厉害!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天下最美的美人,不想你原来也是天下最聪明的美人!”

曼姬听了,却不言语,脸上依然露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水里的鱼儿。

庄子抚掌大笑道:“妙哉妙哉!天下竟有这般美人知我庄周之意!曼姬姑娘真是绝妙佳人啊!”

曼姬听了笑道“还是先生超然不凡,小女只是阐发先生妙义!”

我看着曼姬,心里想到:“曼儿啊曼儿,没想到你这般心思缜密,看来我还没有真正了解你啊!”

惠施看我愣神,对我说道:“颜公子,现在就你没有说话了啊!不知你有何高见?”

庄子也看着我,笑道:“惠子一直对你推崇有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听了,微微一笑道:“刚才听闻两位先生高谈阔论,又有两位美人再次演绎一番,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深有体悟!请容我慢慢道来。”

我向庄子施礼拜道“鱼儿快不快乐,先生在河边看看,观察它们,就知道了。

这里暗示着,在先生看来,人和鱼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最起码先生是可以理解鱼的。信息是可以跨界沟通的。情感是可以共鸣的。鱼是天然的一种自然生物,而快乐是一个人心中的感受,是人后天的文明产物。

人认为鱼是快乐的,等于是用自己的后天文明去解释天然,去理解自然,达到天和人的和谐,所谓“天人合一”。先生能从鱼身上看到快乐,是因为你乐享自然,是个快乐洒脱的人。”

庄子听了,点头称道:“不错不错!惠施果然没有看错人!颜公子所言极是!”

我向庄子拜谢到:“多谢先生谬赞!”

又转向惠子,说道:“先生的观点,认为人和鱼是不能相互理解的。人是不能理解鱼的,也就是说,人的后天文明是一种主观造作,是非天然的,只能是对自然的个性化解释,而不是自然的本来面目。其实我们所谓的世界,都是我们每个人心目中的世界,从来不是这个世界本身!个性化解释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从天然中获得的信息是可以做多样化的解读,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即,没有绝对的真理。

所以,你认为鱼快乐,我也可以认为鱼不快乐!但你不能强迫所有人都接受你解读的结果。因为鱼快不快乐这个问题是无法来证明对错的!”

惠子听了,笑道:“正是!”

我向前走了一步,指着桥下的鱼,说道:“鱼是不是快乐的?——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鱼是什么,快乐是什么?它们的本质是什么?

鱼,是一个概念,是人对自然界中某一种生物种群的描述。

自然本身无所谓快乐,快乐是人意识当中的概念。

经过人类定义的鱼,就不是天然的鱼了。经过人类定义的快乐,也不过是人自以为的快乐!

所以,我们从绝对的本质上说,是无法知道鱼快不快乐的,或者说,对于鱼来说,无所谓快不快乐!

但是我们是人,我们讨论的是人的世界,人的社会,人的文明,人的感受!

只要对人有意义,就可以了——我管什么本体,我管什么天然,我管什么终极?

所以——”

我转身又施礼拜向庄子,说道:“先生你及时从这些思辨中撤出来,简单地说:我就看看,就知道鱼儿很快乐了啊。还是先生的境界更高一层!”

这时,曼姬走到我身前,看着我的眼睛,

深情的说道:“颜郎!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追求幸福的,不是追求真理的!”

我听了霎时呆住,犹如被电击一般,怔怔的盯着她那深邃的眼睛,心里想到:“曼姬啊曼姬!我恐怕要穷尽一生才能真正了解你的心!”…… aH9qNASTkEnG4EwtoKAXAUpx2Qd0z3FgIaHyl/5Ed00sRlY/k2Ou4l4nkVsDxr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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