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忘记的,原来深埋在心底,我以为我所抛下的,其实是自欺欺人的自己。
——韩江雪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下见到他。没错,我的高中初恋:安哲!
那个给了我最美好的记忆,又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人!那个一直住在我心里,让我不敢轻易触碰的人!那个令我恨之入骨,又舍不得放下的人!就是安哲!
他还是那么的居高临下,傲慢的眼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我忽然有种时光的穿越感,那些不愿被提起的记忆,如流水一般涌入脑海。我们的初次见面,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天真无邪。还有一次次的误解,他的侮辱,她们的嘲笑和威胁……想到后来,我竟然不由的冒出了冷汗,冷风在顺着我的每一个毛孔往里钻。
“你怎么了江雪?”蒋兰关心的问。
而我看到,安哲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又去拿新的酒杯了。就像是,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事,那个,我突然不太舒服,先回去了。”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想见他,很想!可是真的见到了,我还是想要逃。
“江雪”宋羽强走了过来:“怎么了?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没事,可能来的路上着凉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那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了挡在面前的酒杯。
“韩小姐,今天你很漂亮啊!这杯酒敬你!”这个人是科研部的张督监,平时没怎么接触过,现在居然过来敬酒。
“江雪现在不舒服,酒就别喝了。你们先玩吧!我送她回去。”宋羽强说着,把他的酒推到一边。
“既然经理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不过韩小姐也真是小气,一进来就跟宋经理说话。我们这些小人物,都入不了眼了。”
“张督监说笑了,我只是路上来的时候着了凉。宋经理是体谅员工,没什么吧!这杯酒本应该是我敬您,现在反过来您敬酒,我岂有不喝之理!”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酒精过敏,安哲是知道的。他还会在乎我吗?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试探他。我饮过酒,用余光撇向安哲,发现他正在很自然的跟别人聊天,根本没有关注过我。
呵,原来一切都只是我自导自演的一部戏罢了,他根本就不在意我。我对自己的幼稚行为,感到好笑。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失落?
“江雪!”蒋兰拉住她的手,把空酒杯拿开。
“没关系,现在没事了,我是第一次参加酒会呢!想好好玩玩。”我很想对蒋兰回一个美美的微笑。可惜,只能扯扯嘴角。我想,我现在笑的一定很怪异。
“韩小姐,这个点才来,有些不给面子吧!你可是迟到了20分钟!得罚酒!”
“没错!罚酒三杯!”
这帮人,无非是上来打趣的。但是面对酒杯,我却不想拒绝。就算是现在摆在面前的是毒药,也无所谓,我只想缓解一下心里的痛。
“哎!江雪,你不能再喝了!”蒋兰担心的拉着我的手。
“我没事,今天特别开心!”我推开了蒋兰,拿起新的酒杯,向其他同事走去。
“李姐!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多亏你指点。这杯酒敬你!”
“王姐,你总是在我工作的时候,给我提建议。多谢您照顾了!这杯酒敬你!”
“小陈,你总是乐于助人,不求回报。你的U盘还是我弄丢的,这杯酒当赔罪了!”
……
我每喝一杯酒,心情就会好一些。它对我来讲,即是毒药,又是解药。我竟然不想停下来。
“江雪,你这是在干嘛?”我好像,听到了宋羽强的声音,为什么他会生气?
我感觉他抓住了我的手,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我想叫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哲”。然后我终于感到胸闷,感觉自己要无法呼吸了。
我要死了吗?如果这样死在安哲的怀里,是不是也是不错的归宿?我听到好多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在那些声音里搜寻着,终于听到了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没错,是他,他在叫我。太好了……
我好像回到了高中,看到他穿着肥大的校服走过来,把我的书包从肩膀接过。笑着摸摸我的头:“傻丫头,怎么又站在这儿等,我不是说我出来晚了,就先走吗?我会跑去追你。”
“我也是刚出来。”我红着脸撒了个慌。
“笨蛋!”他把我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撒谎不能找点高级理由?手都这么凉了,还刚出来。”他轻叹一口气:“你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
“嗯!”我笑着点点头:“我喜欢看你在乎我的样子!你每说一次心疼,我就感觉好幸福!”
“你!败给你了!笨蛋,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虽然他在骂我,但是上扬的嘴角却遮不住他内心的喜悦。
“哲!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我好担心,担心毕业季的时候,也会分开。”
“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把你找回来!你这辈子,想跟我分开,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这时候突然跑来一个女孩,拉过安哲,指着我说:“安哲,你不要被这个狐狸精给骗了。她妈是妓女,她也是。”
周围突然多了好多人,她们都在指着我,议论纷纷。我看着安哲的眼光暗淡下来。
“不!不是的,你们骗人,我妈不是那样的!我也不是。安哲!求你相信我,求求你!不要走!”
“安哲,安哲!”我惊呼着睁开眼,原来只是个梦。这里是医院?我舒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脸,头还有有些晕。看来我还活着。我转过头,却发现蒋兰站在门口,手里的橙子撒了一地。
“小兰?”
蒋兰回过神来,佯装淡定的捡起橙子,走到我床边:“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嗯,没事,我就是头有点晕。”
没想到蒋兰忽然抱住我,大哭起来:“你个死丫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原来蒋兰这么担心我,我有些后悔,自己居然这么任性。
“对不起,小兰,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安哲是你跟我说过的人对不对?我早就发现你不对了,没想到,命运这么捉弄人。”蒋兰满脸泪痕的看着我:“你难过就哭出来吧!别这么折磨自己,也不允许你……唉!你还有父母家人呢,你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是啊,我还有爸爸妈妈需要照顾,我怎么可以这样做呢!真是太没理智了。我帮蒋兰擦干眼泪。
“我没有什么难过的,现在觉得自己好傻,你不要再为我难过了。你难过,我就有负罪感,我答应你,不会再做傻事了。”
“可是,我刚才进门听到你叫他。你们还是把话说开吧!他就在门外”
“什么?他在外面?”天啊,他不会听到我叫他了吧?
“嗯,不光是他,还有宋羽强,他们跟我一样也都担心的不得了,已经不吃不喝的守了一夜了。我刚开始还讨厌那个人,不过看着他也很担心你的样子,就觉得,你们是不是把话说开会好一些?”
他为我守了一夜?也就是说,他还是在乎我的。我竟然心里有些欢喜。
“我先叫宋羽强一起去买饭,你们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吧!”蒋兰看看我,转身出去了。
果然,最懂我的还是蒋兰。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一切都可以和平解决。但是,当安哲走进来的时候,我发现我错了。我总是把一切想的太好,以至于受伤的总是自己。
我看的出他面容很憔悴,但是眼神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记得毕业时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个样子。想着这些,我竟然从心里生出一种无名之气。我们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开口讲第一句话。仿佛谁先松口,谁就输了。
就是这样,以前总是我先开口言和,他生气从来不给人理由。如果我不先开口,他也不会理我,还会对周围的人乱发脾气。可是凭什么先开口的总是我?我还没有那么低贱!
安哲看着我冷寞的表情,皱皱眉。一把抓过我的手,顺势压了过来:“韩江雪!当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今天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不辞而别?哈哈,安少爷,当年不辞而别的是你吧?”开什么玩笑,亏了我当时还傻傻的以为他会相信我,不会离开我。我们说好的,毕业时要在我们的秘密树下见面,但是他还是忘记了曾经的誓言。我从早晨等到晚上,为他编了无数借口,只要24小时里他会出现,我就愿意答应他提出的所有条件。只是我终究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反而在这个人的心里,变得太轻。我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傻傻的蹲在冷风里,又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那样的我,真是蠢到了极致。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是少爷公子,我这样的平民丫头,还带黑历史,怎么配得上你?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免得这里污了你的眼!”
“韩江雪!你!你一定要这么倔吗?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对不对?你一定还爱着我对不对?”他忽然显得这么悲伤。我的心,也不由地抽动一下。
“你为什么当时不肯给我一个解释?即便是骗我的也好。我也是会选择相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的信我,又何必追求原因,又怎么会受那些流言的影响。既然这如此,我又何必解释。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
“你要解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要解释?好!那你可听好了!当年的言传是真的,我就是那样的人!还有你错了,我并不爱你,更谈不上在乎你。对我来说,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的玩玩罢了!你要的解释,我讲完了。现在请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韩江雪!好,很好!”我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怒火,像是要随时喷出来。我不敢直视他,将头扭到一边,眼泪却在眼里打转。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只要他转过我的头。他就会知道,我说的并不是真心话,我是在骗他。可是他没有。我能感觉到他松开了我的手。身后的门“嘭”的一声被狠狠甩上。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从眼睛里滑落。没错,我就是这么不争气。强势的争吵,换来的不是快感,而是痛心和懊悔。说过的那些话,又一句句扎回心上。它现在,一定又是千疮百孔。而这一切,是我自己造成的。
在爱情里面开始强调尊严的时候,爱情就已经开始出现裂痕了。也许我们的裂痕早就存在了,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