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鲁伯,熊易和昭华稍作准备,便从村庄出发,隰次洲和隰次海二人护送。四人各骑一头驯鹿,用了五天时间,绕过大玉海,来到五姐妹山的山阳,那最高的五妹峰,果然高擎冲天,山上林葱木茂,没有道路。四人又历尽万难,用了六天时间,攀登上了五妹峰的峰顶,峰顶长满高大的树木,熊易让隰家兄弟留在山上,他和昭华找到了最高的一棵树,这棵树不是长在山顶上,目测有五十多丈,加上树高,便成五妹峰的最高处。
熊易和昭华相互抟扶着,爬到了树梢处,站在树杈上,往下看,整个纳西世界尽收眼底,往上看,头顶上是荒原和草地,但是二人却没有感觉到平衡心,鲁伯曾说在平衡心中,万物静止,悬浮于空中。
“看来我们爬得还不够高啊!平衡心会在哪呢?”
“鲁伯说,平衡心看不见,昭华,你有什么感觉么?”
“没有!”
熊易折了一条树枝,举过头顶,晃了晃,想探一探平衡心,昭华也折了一枝,向四周探,但都没有找到。熊易心中焦急如焚,横下一条心,发起了更大胆的挑战,往树梢的更高处攀爬,但还是找不到。这时间,下面传来隰次洲的声音“喂——!熊易,你们往下看看吧,鲁伯说,平衡心只比五妹峰高了二十六丈,我想——你们爬高了吧!”。熊易也意识到可能是爬得太高了,他让昭华先往下走,昭华听到熊易的命令,便顺着树干往下溜,脚下的树枝突然折断,掉了下去,不知掉了有多长,昭华紧急地抓到了一根树枝,吊在了半空,有惊无险,熊易松了一口气。
处在高处的熊易看到下方的空中,有落叶悬浮,那可能就是平衡心,忙告诉昭华。昭华爬到与悬浮的落叶等高处,拨开树枝,果然有落叶和树枝静浮于空中,慢慢地爬了过去,折了一条树枝,扔到那里,树枝竟神奇地悬浮在空中,那里就是平衡心无疑了!
昭华欣喜,攀着一根粗树枝,猛地一荡,荡进了平衡心中,处在平衡心,悬浮于空中,犹如在水中,非常奇妙。昭华像鱼一样拨动双臂,想要转过身来,面向熊易,但刚转了一半,竟从平衡心中飞了出来,像被人推,扑到了大树上,忙抓住树枝,才没有掉下去,熊易问昭华情况,原来是失去了平衡。
昭华平复了心情,发起第二次挑战,这一次比第一次好多了,进入了平衡心,不敢再乱动,熊易很快下到与昭华等高的位置,昭华适应了一会儿,就大胆起来,轻轻地呼气,轻轻地移动身体,竟面向了熊易。
“难道要我从这里飞到那边的扶桑树?好高啊——!”昭华说。
“不!这怎么行?你会摔死的!”熊易担忧道。
“那——?!”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扶桑树那里有气旋,可以减慢下落。”隰次洲也从下面爬了上来。
“哦——!”
“到了扶桑树那里,拿到扶桑子,一定要快点往外跑!到时间你向北方跑,我们有人在那边接应!”
漫长午夜,滴水而过,黄金时刻到来,昭华穿上隰家村村民为她做的鱼鳞护服,面向扶桑树,一摆双臂,冲了下去。熊易紧张万分,只见,昭华直直地飞向了扶桑树,越飞越远——,不见了踪迹——。
昭华火速的下落,神弦紧绷,她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果然,如隰次洲所说,接近扶桑树的时候,越是往下,越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浪在往上冒,好似被什么东西托着,热量逼人,昭华的脸和身体被烧得通红,她却顾不得这些,双眼在扶桑树周边扫寻,尤其是扶桑树之北。
确定了一颗掉落在扶桑树北方的扶桑子,昭华拨动双臂,冲了下去,尽管冲力有所减缓,但还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在沙土上滑行了数十丈之远,头晕目眩,身体麻木,灼热的沙尘,将她的脸烤得发烧,她看到了扶桑子,那扶桑子拳头大小,是一颗火球。昭华取出一个木匣,将扶桑子舀进匣中,然后将木匣放进布兜里,如箭离弦,朝远离扶桑树的方向,死命奔跑。她的身体难受异常,如在火炉中,衣服似乎被点燃了,加上脚下沙土疏松,滑滑垮垮,奔跑又耗费气力,她一介女子,久住深宫,养尊处优,气微力薄,跌倒了有六次,昏了过去。
昭华醒来,天已亮了,她感觉全身灼痒,发麻,口渴难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鹿车上,旁边是隰家村的村民。众人见她醒来,连忙同她打招呼,给她水喝。昭华喝了水,心里的火降下了,清爽了许多,用手去摸向布兜,鼓鼓的,扶桑子拿到手了!真比生了孩子还高兴!
村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车,往昭华的脸上身上洒些药水,村民们告诉她,是治烫伤的药。回到了村内,熊易和隰次洲兄弟还未赶回来,昭华就在隰复闵家静养,村民们听说拿到了扶桑子,都带了礼物来参观。
三天过后,熊易和隰次洲兄弟赶了回来,昭华也好多了,拿到了扶桑子,熊易和昭华便作打算,离开纳西世界,隰家村村民知道他们急着回去救人,也就没有阻拦,摆酒设宴,为他二人饯行。
鲁伯出现在海滨,熊易和昭华将扶桑子拿给他看,并向他告别,鲁伯问他们打算怎么出去,熊易准备原路返回。
“其实你们不必那么麻烦,这里有一条更快的通道。”
“什么通道?”
“这玉海中有一个海眼,就在玉海的海底,与外面的世界联通,当年王子仲和公主宁就是穿过这个海眼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这么说,难道——这个世界是天地相倒的?我们与外面世界的人脚对脚站着?”
“——嗯!我可以把你们两个送到海眼,你们从海眼出去。”
鲁伯缩了一下脖子,脖子与壳之间竟开了一个小门,熊易和昭华带着隰家村村民们送的礼物,进入鲁伯的壳中,昭华拿出夜明珠,鲁伯的壳中,空间挺大,能容下十人不止。鲁伯摆腿,潜入海中,游了有三个时辰,来到了海眼,他浮出了水面,缩了一下脖子,门又开了,熊易和昭华出了鲁伯的壳,顿感一阵寒冷,二人披上鹿皮衣,上了岸,发现二人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地窖中,又好似在一个巨大沙漏中,头顶上有一个倒锥形的冰柱,再看脚下的水,只见一片深蓝,看不到纳西世界的任何东西了。
熊易和昭华按鲁伯的指示,沿着环壁的楼梯往上走,走了半个时辰,抵达了顶端,顶端有一个小门,但二人怎么推都推不开,被冰冻得结结实实,熊易拿刀去撬,但没有用。昭华想到扶桑子,她拿出盛放扶桑子的木盒,打开盒子,一股强烈的热量,立时释放出来,门上开始冒出水珠,顶上的锥形的冰柱也开始融化,但却并不往下滴水,而是保持原来的倒锥形,就好像在纳西世界的平衡心中一样。
“这里应该就是纳西世界与外面世界的平衡点了!”
“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半个时辰过后,熊易继续推大门,却还是推不开,二人又仔细研究了一下,昭华顺手一拉,门竟开了,原来门是朝内开的。打开了大门,熊易拉起昭华就向外走,却一头扎进了水中,原来门的外面是水,这水竟也不流动,依然像冰冻着。
“水不流动,这真是奇观,说给人人都不会信!”
“这里应该就是外面大湖的湖底了,我们从这里往上游应该就能到达地面。”
“说的是,可我们带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再说外面是冰天雪地,这些皮衣不能不带啊!”
“丢在这儿吧!皮衣沾了水,很重的,也带不出去,带上扶桑子就行了,到了外面,就用扶桑子取暖。”
熊易和昭华将隰家村村民赠送的礼物都丢在了海眼内,只穿着单衣,吸了一口气,带着装有扶桑子的木盒走入水中,水颇凉,二人划水,向上游,到达了水的顶端,水面还在冰封中,昭华连忙取出扶桑子,冰面遇到扶桑,开始迅速融化,水也开始加热,但二人却不能在水中呼吸,体力渐渐不济,又坚持了一会儿,冰层化开了一个小口子,熊易先把昭华推了上去,昭华上了岸,连忙又将熊易拉了上去。
熊易和昭华终于回到了外面,激动万分,如再生,休息了片刻,熊易扫视周围,依然是白茫茫的雪原,天上阴云密布,分不清东西南北,二人懵了,不敢盲动。昭华提议用雪堆一座高台,站在高处看看能否找到七香车,熊易认为方法可行,便动手,花费了数个时辰,二人堆起了一座有五丈余高的高台,熊易登上高台远望,发现远处不知是何方向,有数个大小不等的雪丘。
熊易又潜回到海眼中,将隰家村村民赠送的食物取了出来,二人大吃一顿,补充了体力,朝着雪丘前进,昭华一直将扶桑子露在外面,所到之处,积雪融化,二人不觉得寒冷。走了三个多时辰,二人赶到了雪丘地,雪丘融化,显露出来的果然是建筑物,二人又来到最高的一处,融化了积雪,七香车就在楼顶。
熊易和昭华坐上了七香车,激动不已,相拥在一起,漫长的探险之旅结束。
熊易启动七香车,飞离川地,飞往应龙泽上,昭华提议先往应龙茧那里,二人便来到龙首山处,远望应龙茧,这应龙茧已经不是上一次来看的模样,呈粉红色,隐隐约约能看到茧中有东西在动。
“夫君,看这情况,应龙离复活只差一两步了!”
“是啊!”
“要不现在就行动呢?把扶桑子丢到应龙茧里去。”
“现在就行动?会不会太草率?”
“那你说怎么办?”
“先回去和大臣们商量商量吧。”
“夫君,依我看,不能再等了!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诛杀或是不杀,回去商量不商量,结果还不是都一样,难道会商量出个放弃诛杀应龙的决断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当初没有想太多,但现在要行动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反而下不了决心了。”
“夫君,不用想那么多,现在还不够糟糕吗?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了,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嗯,我知道了!还好有你在,能为我分担。”
“夫君,无论会出现什么结果,我都会和你守在一起。”
熊易指令七香车飞到应龙茧的上空,昭华取出扶桑子,炽烈的热量,瞬间释放了出来。熊易端起木盒,猛地一甩,扶桑子飞向了应龙茧,应龙茧立刻烧出了一个洞,扶桑子掉进了茧中,紧接着,应龙茧开始震动,熊易眼看情况不太妙,连忙指令七香车飞离。昭华回头看,那应龙茧中传出了龙的吟啸,不知是痛苦,也不知是愤怒,响动天际,震彻四野,天塌地陷,雪山山崩,飓风乱吹,巨树枯朽,冰河开裂,同时,茧中释放出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如太阳,刺眼夺目,又过了一会儿,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如末日降临。应龙茧逐渐沉寂,光芒逐渐消失,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大球,又过了一会儿,应龙茧由红变黑,连接天空和地面的茧丝崩解碎裂,应龙茧整个儿悬浮在了空中,又过了一会儿,应龙茧的表面开始出现裂纹,如蛋壳破裂,裂纹中释放出让人肤寒胆冷的蓝光,须臾之间,只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炸响,应龙茧土崩瓦解,炸裂成一个一个的黑块,飞散四处,又有红色的浆液,从应龙茧的核心泻出,泻到了龙首山上,龙首山崩解炸裂,土石砸进了禹王海中,浆液顺着山势,流进了禹王海中,冰封的禹王海瞬间解冻,冒起冲天的白气,海水陡然涨起,向四周外溢,推山倒树,填沟埋壑,毁城灭田。应龙的这一场复活完全改变了应龙泽的地貌,以龙首山为最高,四周土地沉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地势,禹王海的海水毫无阻挡,流进了低洼的圆环地,海水流动,又继续融化积雪,雪水补充了海水,水势越来越大,形成了一座大海。
天空中,黑云迅速消散,露出了久违的湛蓝,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洒到了地面上,白茫茫的大地,气温回升,冰雪消融,河流开冻,往日的应龙泽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