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易和少阳在郢城完婚,合居,婚礼结束了。众叔父叔母开始筹划回镐京的事,他们找熊易的母亲妫榕商量,母亲找熊易和少阳,熊易和少阳夫妻自然希望他们能多住些日子。熊易劝说母亲留在楚国,住到王宫来,不要回镐京,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同母亲相聚,照顾母亲。
“母亲还年轻,才五十岁,不要你照顾,镐京还有你的祖母,她年纪大了,要我照顾。”
“那把祖母也接来,楚国虽小,但风光气候好,可以延年益寿!”
“她年纪大了,住惯了镐京,等过几年,你和少阳有了孩子,我再来吧!”
母亲执意要走,熊易和少阳拗不过,只好作罢。作为主方,和女方的长辈,夏无宜在郢城王宫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熊氏家族,也为他们送行。
“亲家,不远千里来一趟,就多走走看看,我还未尽地主之谊,何必急着回去呢?”
“亲家,我也想多留,只是我这几个兄弟在京中都有职业的,此次来南,都告了假,况且家中还有椒生的祖母,七十多岁,不得不尽快回去呀!”
“那真是可惜啊!我这应龙国,虽比不上周国廓大,但是西起昆仑山,东抵彭蠡泽,有大山八十六座,小山一千七百座,大泽六座,大湖三千六百座,江河六千条,土地丰饶,物产万千,有草木十九万六千种,稀禽珍兽不计其数,那河湖之中有鱼鳖巨万,毕一生不能识其万一,原想带亲家和诸位朋友,多方游览游览。”
“待日后吧!孩子在这,母亲不会和孩子分离,熊易交给亲家,我也放心!”
听了夏无宜对一番介绍,母亲没什么兴致,熊易的兴致倒是来了。送走母亲和众叔父叔母,熊易和少阳商量着,要巡游应龙国,一直以来,驾七香车,在应龙泽上飞,只看到绿木清水,从未下到地上,细细地看过。如今海内和谐,风调雨顺,二人下定决心,要看尽这应龙国中风景。
熊易和少阳带侍卫和仆从,驾三条船,将七香车、千里镜和白面猿猴都装上了船,辞别夏无宜,从郢城出发,前往京山郡。京山郡的主要局域,是原京山国,数百年前,封国的时候,京山不过是一个方圆不足百里的小岛,如今的京山,方圆均达到了千里,东抵禹王海,南达烛龙国,西抵洞矶湖,控制两百多座大山、一座大泽和两百座湖泊。应龙国有六座大泽,分布在国南水北的,有三个,川巴泽、鼍泽和京山泽,这三座大泽,自西向东,连成一片,京山泽在三座大泽中,排在第二位,一直没有名子,京山人就以国家为其命名。
熊易和少阳的船队,从明月湖起航,绕过鸿山,进入洞矶湖,从洞矶湖出发,进入京山地界。这一路,不赶时间,船慢悠悠,熊易和少阳美情惬意,饱览山川风景。鸿山上,草木繁芜,有樟树、楠树、梓树、桑树、楩树、豫章、桂树、花椒、木兰、黄蘖树、山梨树、赤茎、山楂、奎枣、偃树、榕树,密密匝匝,虬曲缠绕,盘根错节,芳香远溢。有巨树,百十棵,土人称其天王树,皆一树成山,叶如大伞,枝杈百万,高耸入天,遮天蔽日,应有百万年之年寿。环树干,走一周,需半日之久,方圆百里,其树子树孙翻江入海、攻山夺地,皆成气候。树上宿有禽鸟,百十千万,有凤凰、鹓雀、孔雀、鸾鸟、白乌、飞鸡、赤鹤、黄鹂、朱雀、南阳、牟鹰,眼花缭乱,看东忘西,看西忘东,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叽叽喳喳,啾啾嘤嘤,呱呱哩哩,震耳欲聋,让人神乱心菲。又有香树,土人称为美华,枝干虬曲,弯弯折折,若美人弯腰,娇媚,妖娆,其叶若少女玉手,细腻柔滑,机理盈懿,摘到手里,放到心上,清清凉凉,似美人触抚,仙子揉摸。枝干释出奇香,沁人心鼻,醉人脾脏,迫人肾睾,让人情迷意乱,忘乎所以。熊易和少阳在美华树下,只待了一会儿,就头晕目眩、心智迷乱,水流液涌,不得不迅速逃离,离了数十里,那气味还能闻得到。山上有野兽,熊易和少阳见到的,有白虎、黑豹、黑熊、豻、犀牛、大象、麋鹿、獐子、狸猫、猫熊、金猴、白兕、穷奇、鲮鲤、獌狿,有怪蟒,头生白毛,嘴生胡须,鱼眼,背上是黄色、红色、褐色、黑色的花纹,下腹是白色的,生八足,两条尾巴,可站起,能发声,声音如婴儿啼哭,又有怪猿,如人大小,通身黑毛,有四臂,前两臂与人相同,背上又生出两臂,这两臂巨长,超过身体,有三节,面部白色,双眼深凹,牙齿外翘,能发出哈哈的声音,看上去滑稽,少阳一看到这龇牙咧嘴的怪猿,就大笑不止。
熊易和少阳从洞矶湖,进入了京山境内,二人先到了京山郡的敖城,补充了食物,京山郡郡主夏蚤接待了他们,并指派猪黎和怀猛两位大臣陪同。一行人从敖城渡口出发,先去了洞阳湖,他们的路线:洞阳湖——天门山——天门城——齿叶湖——龙首山——龙首泉——禹王海。
洞阳湖是应龙泽四洞湖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洞矶湖、洞汀湖、洞米湖,相传,当年开河的应龙,从天而降,龙头落到了这里,应龙的四颗牙幻化成四个大地洞,地洞中积水,就成了洞湖,四个洞湖,深不见底,最深处有数千丈,一片漆黑。也有人传说,四个洞湖,通到地脏,地脏中有数万上古恶魔,因为祸人间,被天帝封印,恶魔在一片漆黑中,生活了几百万年,幻化成黑碳,天帝降恩,在地上开了四个地窗,恶魔们可以通过地窗,看到太阳,这四个地窗就是四个洞湖。洞阳湖上,每时每刻都云雾弥漫,遮蔽阳光,模模糊糊,如置身于云中,又如处于梦境。三条大船沿着洞阳湖北岸漂流,不敢往中间走,水中若隐若现,有一些大蟒、巨鼋,并不能看得真切。
“好大的雾啊!应该给它起个名子,叫云泽!”熊易说。
“哪里都模模糊糊,像在梦里,叫梦泽!”少阳说。
“公子、公主,这地方没有名子,我们就用国名给起的名,叫京山泽!你们就给起个名字吧!”猪黎说。
“就叫梦云泽吧!”熊易说。
“叫云梦泽吧!顺口,好听!”夏少阳说。
“好,臣回去,就把这个名子告诉郡主!”猪黎说。
“这大雾什么时候退啊?!”熊易问。
“公子,这洞阳湖上的雾,是退不去的!”猪黎说。
“这是怎么回事?”
“洞阳湖的水,比其他地方的水要温,到了龙首山,你就会知道,那里有龙首泉,泉水是热的,那里雾气更大,水生雾,雾变汽,水上生雾的速度,比雾气消散的速度快,所以雾就消散不掉。”
“上古人说,白虎吞云、陀蟒啖土、荒鳖卷烟、神龙饮雾,不知是真是假!”
熊易和少阳坐上七香车,开启七香车,七条神龙腾跃而起,飞上天空。从天上看,这一块区域,白茫茫的一片,云地相接,千变万化,少数大山和树木,冒出尖,置身于云层之上。熊易指引神龙,在云雾中飞,神龙所到之处,刮起神风,云雾被吹散,阳光射到湖面上,湖上起了涟漪,波光粼粼。
不过片刻,洞阳湖水躁动起来,湖面上起了波涛,升起水山,陷落水谷,霎时间,鱼鳖喷涌而出,搭起鳖山,降起鱼雨,有鲈鱼、鲷鱼、鲫鱼、鲶鱼、黄鱼、鲢鱼、鲑鱼、鳜鱼、鲤鱼,有黑鼋、朱鼋、黄鼋、白鳖、金鳖、黑鳖,大的大如车斗,小的小若珍珠,众鱼癫狂,此起彼落,此落彼起,朝奉神龙,填满了洞阳湖,塞满了九河川,靠岸的大船差点被掀翻,多亏了技艺高超的水手,才护住,船上砸满大鱼。
不过半个时辰,在神龙的帮助下,洞阳湖上的大雾,就全部消散了。岸上的草木,天上的白云,远处的山丘,都清晰可见,绿蓝相接,宛如人间仙境。熊易和少阳回到船上,收起七香车,众鱼鳖回到湖中,水面渐渐平静,停了一会儿,澄澈起来,风也停了,大湖宛若明镜,水中鱼,犹如在天上飞,咬水、拨鳍、吐泡、摆尾、攀谈、呓语,看得真真切切。
此时是四月份,春暖花开时节,风飘水动周令,草木滋发,茂盛繁荣,长满土地,没有裸露的土地,都如铺了绿毯,杜衡、兰草、白芷、杜若、射干、芎䓖、菖蒲、茳蓠、蘼芜、紫薇,百十千种,开了花,白的、黄的、紫的、红的、粉的、蓝的,争奇斗艳,每种花,都释出一种香味,味相近,难以形容,沁人心脾。人所无限向往的,鸟语花香,就是这样的,高处是树木,旧枝长了新枝,旧叶换了新叶,葱葱茏茏,相互掩映,清风吹起,摇曳婀娜,哗哗啦啦,噼噼哩哩。这是百万年来,从未有人涉足的地方,一切还保持原有的样子,草木自由地生长,鸟雀自由地扑飞,蜂蝶自由地飞舞。
入夜,洞阳湖更美了,美得让人不忍睡去,只怕错过什么。熊易和少阳相互依偎,挽着手,坐在船头。明月当空,皎洁如水,天河中,星斗倒映,清澈的湖水,如珍珠铺满,有白云飘,随风而走,若白熊、若大雁、若笑脸、若纱裙,遮了月,掩了星。月光照到林子里,林木上都搽了一层银妆,泛着光,起风了,树叶婆婆娑娑,不时有鸟雀儿,从林中飞出,叽叽呱呱,又有虫子,在草丛中,嗡嗡嘤嘤。美景中,熊易和少阳坐到亥时,才不舍地,回到船舱中。
船队行了两天一夜,抵达了猪黎所说的天门山,这天门山不止一座山,有几座峰,一座主峰,四周有小峰,立在水中,如海岛。山上长满树木,碧绿苍葱,有一些地方,裸露着石头,五颜六色,阳光照射下,闪烁,刺眼,如龙鳞。
“猪大夫,那山上,闪闪的,是什么?”
“那时玉石!”
“玉石?”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天门山,矿藏丰富,满山,埋着朱砂、琥珀、石青、青铜、赤土、白垩、雌黄、石灰、锡石、碧玉、黄金、白银、琳、珉、琨珸、瑊玏,数百矿石!”
“有这么多!”
“还不止!天门山还有很多玉石,我们都不知道!这有个矿物官坊,有许多匠人,在这里开采!”
“哦!”
“我们到了天门山,你就会见到许多奇怪的石头!”
“奇怪的石头?都有什么奇怪的?”
“有会自燃的石头,有会吸矿的石头,有透明的石头,有会飞的石头!”
猪黎指示水手,将船划入一个峡谷,这峡谷十分狭窄,仅能容下一条船,船队排成一线,顺序进入峡谷。走在峡谷中,从下往上看,一线天,山壁陡峭,悬在头顶,总感觉,那石头要落下来,让人不自觉屏息杜气。
在峡谷中,走了约半个时辰,突然,豁然开朗,这峡谷内,又是一番天地,群山环绕,有一片平原,平原上,有城市、有乡村、有河流、有农田。船队在天门渡口停下,众人下船,入天门城,城市不大,街道繁华,人物风情,与华夏迥异,平民皆穿短衫,衣袖短小,下身穿筒裤,头上缠头巾。
“猪大夫,这里的人,是什么人?穿衣与华夏好不一样啊!”
“这是苗姜人!”
“苗姜?”
“是这里的土人!”
“土人?”
“也不能说土人,苗姜人也是从外地迁徙来的。”
“从哪迁来的?”
“听他们说,他们是蚩尤的后人。”
“谁——?蚩尤?”
“正是蚩尤,这里有蚩尤庙!”
“呵——,当年,蚩尤被黄帝所杀,没想到他的后人到这里来了!”
“公子有所不知,这应龙泽上的江龙、烛龙、夔龙三个部落,都是当年九黎部落的后人。”
“九黎?”
“传说在两千年前,东方平原上,有九个部落,合称九黎,炎帝部落就是九黎部落的一支。后来,蚩尤发起统一战争,想征服其他八个部落,炎帝便与西方高原上的黄帝联合,炎黄联军打败了蚩尤。战败后,九黎中,一些部落往南迁徙,迁到南方的这些人,就是苗姜人的先祖。”
“这些传说,你从哪听来的?”
“公子有所不知,江龙国有一座幽山,那里是苗姜人先祖迁徙到南方后,最早的定居点。幽山上有一个鸣幽洞,当时还没有文字,苗姜人的先祖就在鸣幽洞的洞壁上,画了一些壁画,讲了他们从北方迁徙到南方的所遇所闻。”
“真的?”
“是真的,我小时候曾随着父亲到那个山洞看过!”
“那壁画你还记得吗?都画的什么呀?”
“时间长了,都忘了!我只记得,有龙,还有许多奇怪的野兽!九头的大蟒、人头的大虎、山高的巨猴、蛇头人、人头的大鸟。”
“这都有?”
“对了,还有一张画,画了一个在天上飞的巨蛋,蛋上开了许多窗户,还有一个小门,门口站着一个人,身体发光,父亲对我说,那就是天帝!”
“天帝?”
“对!我记得很清楚,父亲就是这样说的,他还让我跪下,拜天帝!”
“这——?我一定得去看看!”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天门城城主府。天门城城主是夏缪,按辈分讲,他是少阳的叔父,百年之前,应龙国国王夏襄生了王子夏乔、夏不伦、夏式,长子夏乔继承了王位,夏缪是夏不伦的后人。熊易一行人来到府前,守门官进府通报,不过一会儿,夏缪从府里出来了。
“是少阳公主来啦!臣夏缪,有失远迎——!”夏缪拱手行礼说。
“叔父,是侄女来了,不用多礼!”少阳说。
“叔父,有礼了!我是你的侄婿——熊易。”熊易行礼说。
“哦——!你们两个打败了褚龙,平定了叛乱,救了国家,我真要感谢你们!”
“这是应龙国将士们的功劳!”
“你们的大婚,我也去了,时间紧,没能在郢城多住!”
“那真要谢谢叔父!”
“来,进府吧——!”
夏缪引熊易和少阳进入城主府中,这城主府,是三进三出的宅院,房屋是用竹子搭成,架在空中,是竹楼,精致,浦雅,房檐高,陡峭。进入正堂,竹楼内,又是一番天地,内部颇宽敞,没有柱子,地板上铺了地毯,西墙下,放了一个木架,架子上,摆了很多铜器。大堂中央,摆了一个大方桌,桌子很高,齐腰。桌两侧,摆了两排小桌,那小桌颇奇特,底下四条桌腿,两条长,超出了桌面很高,两条又短,在桌面之下,桌面小,是用一块完整的竹板,不平,上面覆盖了一个软垫。
“来,坐——!”夏缪说。
“叔父,坐那儿?”少阳说。
“椅子上!哦——我忘了!”
“椅子?”
“来,你们看我——!”
夏缪说着,坐到了小桌子上,那坐姿颇奇特,不是跪坐,臀放在桌面上,背靠着长桌腿,好似站着,又好似躺着。
“我坐的就是椅子!你们也坐!这椅子,是苗姜人创造的,坐椅子上,比跪坐舒服!坐一天,腿也不会疼!”
熊易和少阳学着夏缪,坐到了椅子上,二人还从未这样坐过,只感觉,视线比跪坐时,一下子,高了不少,很别扭,但这样坐,确是很舒服!
“这椅子还真好!”少阳说。
“是舒服,只是不合周礼,不雅——!”熊易说。
“苗姜不比华夏,没有周礼!”夏缪说。
“女人坐,对身体有坏处么?”
“不会,不会,一点没有!这椅子,苗姜人都坐一千多年了,男女都坐,什么事也没有!”
“哦——!”
“这里的风情人物,与华夏不同,你们住上两天,会看到很多你们没见过的东西。”
“都有什么呀?”
“来,你们看这个——!”夏缪到竹架上,端来一个铜板,铜板上放了一个勺子。
“——这是什么?”
“这是司南——!”
“司南?”
“辨识方向用的。我们驾船在禹王海上航行,走到海中央,四面都是水,分不清东西南北,经常走错路,你看这个司南,这个勺子的勺把,无论往哪个方向拨,它都会回到南方,这样我们就知道了方向!”
“——神奇!”
“再看这个——!”
“这是什么?”
“这叫时针!”
“时针?”
“看时间用的!你看这圆盘里有一个指针,这指针能根据时间的流逝,自行转动,圆盘中画的这些线,是时间刻度,子时、子时一刻、丑时、丑时一刻,有了这个时刻针,就能精确知道时间,到了哪个时间,指针就会指到哪个刻度!”
“都是谁做的——!好聪明——!”
“这是我们本地工匠芮偲做的!”
“这么好的东西,应该有很多人用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是啊!这种东西,做一个两个来挺容易,但要做多就难了!”
“这是为何?”
“本钱太高!这时针里,有很多构件,每个构件都要耗费巨量的人力和物力!”
“哦,原来如此!我到过夔龙国武陵城的铜器工坊,他们做东西,有分工,这个工坊做这个部件,那个工坊做那个部件,最后再有工坊将所有部件组合,你们可以学他们,一个时针,这个工坊做指针,那个工坊做时盘,最后组合起来,这样就好了,还省人力!”
“我们有考虑过,只是目前的工艺精度,还不够!”
“哦!”
“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
“这叫麻纸!”
“麻纸?”
“写字用的,这是毛笔,这是墨,用毛笔蘸墨,在纸上写字,你看我写——,”
“——这比帛硬!”
“这是用麻做成的,比帛要便宜多了!”
“还有这个?你们看——”
“这又是什么?”
“这是册!”
“把几十张纸用麻线串起来,就是册,你翻翻看看,这一本小小的册,就记下了《国览》全文。”
“这册上还有图!”
“我给你们看张大图!”
“这纸上画的女子好漂亮!是谁?”
“这可是本地有名的画师周南画的,画的是苗姜女子!”
接下来几天,夏缪带着熊易和少阳夫妻游览了天门城,有天门山竹林,当地人筑房的竹子,都来自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竹子,竹林纵深处,有数百棵竹子,出奇的高,被称为竹神,十人合抱,难以抱住,高耸入云,超过了天门山,方圆三十里都是它的子孙。竹林中,猫熊奇多,不过,这里的猫熊,同其他地方的猫熊不同,他们很温驯,不怕人,吃竹子,模样可爱,少阳喜欢上这里的猫熊,抱起小猫熊,爱不释手。
“当年应龙从天而落,它的眼睛化作两座大山,天门山就是其中一个!”
“应龙的眼睛!”
“天门山原来不叫天门山,而是叫龙目山,就是应龙的眼睛。”
“哦!”
“天门山上,每年都有许多怪事发生!”
“有什么怪事?”
“每年的八月廿七日,到亥时,这天门山中,都会响起龙的啸声!”
“龙啸?”
“嗯!据说那一天,正是应龙坠地的日子,满山会释出金光,地上的土,都如明珠一般,天门山的动物,也变了模样,狂躁不安,呼吼咆哮,但只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恢复正常了!”
“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也是十年前才开始有的,苗姜巫师们说,这是应龙复活的先兆!”
“啊——!应龙复活?”
“都是传言,也没人信!”
“呃——!”
“还有怪事呢,七年前,有苗姜人种的稻谷,长出了十个穗!”
“十个穗?原来的无姜国,有个传说——”
“——华阳传说,我知道!”
“真有怎么回事?”
“是啊!那十个穗的稻子,我还见过呢!苗姜人用这株稻子产的稻谷,继续种,再种的稻谷,和平常的一样,没有长出十个穗!”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去年也有怪事,天上下了流星雨——”
“哦——这我知道,——我和少阳也见了!”
“就那一夜,天门山上,多了一块巨石!”
“巨石?”
“不过一夜之后,那巨石又消失了,压在巨石下的树,都没有折断,原来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第二天,夏缪带着熊易和少阳,来到了城内的玉石工坊,这里同夔龙国的武陵城相像,有制铜的、有制玉的、有制金的。他们来到最大的制玉工坊,制玉,主要是将天然的玉石,根据其形状,雕琢打磨,制成工艺品,比如玉佩、玉虎、玉熊。工坊内,人挺多,都穿着苗姜服饰,这种服饰衣袖短小,干活轻便。苗疆人一条线一条线地坐着,有的人洗石、有人搓石、有的人描线、有的人磨石、有的人粗雕、有的人精雕、有的人检查,分工明确。
“这座玉石工坊,是王室开的,出产玉器,专供我们王室!”
“我佩的这块玉也是这里做的吗?”少阳说。
“哎呀!这可是宝玉啊!这种玉石是十分稀有的石头,叫阿宝石!”
“阿宝石?”
“水神冯夷曾对美女阿宝说,若满宇宙的星星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耀眼的一颗!若满天下的树叶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婀娜的一片!若满天下的沙石都是女人,你一定是那最美最精致的一粒!”
“哇——!”
“阿宝石,亿万年才能形成!我听人说过,还从没见过!有人说,阿宝石是龙之泪化成的,所以也有人叫龙泪石,龙是不死的神兽,一条龙只有一滴眼泪,所以说非常珍贵!”
“哦!这玉佩上雕得是什么?”
夏缪命人找来一个工匠,他是工坊的管事。夏缪将少阳的玉佩拿给他。
“这玉佩是不是咱们工坊出的?”
“阿宝石!这是老工匠兹玳做的——!”管事的说。
“兹玳?他在哪?”少阳问。
“兹玳是工坊最好的工匠,他如果活着,现在差不多得有一百多岁了,他早就回家去了,不做玉石了!”
“一百多岁?”
“是啊!听老师傅说,七十年前,采石匠从天门山顶上,挖到一块手掌大的石头。刚挖出来时,石头闪闪发光,山上祥云笼罩,空中鸟雀云集,林中野兽膜拜,湖里鱼鳖跳水,枯死的树木长出新枝,白发的老人长出青丝。三天三夜,金光才退去,祥云也散了,当时管这奇石叫金光石,城主请城中最好的工匠来雕刻它,就是兹玳,兹玳雕了十年才雕好,后来要进贡给国王,京山侯说叫‘金光石’不好听,就改成了‘阿宝石’!”
“啊——!这块玉这么神奇,有这么多故事!”
“兹玳雕完阿宝石,容颜不老,七十多岁了,他的同龄人都白发苍苍,他却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三十年前,他告老还家了,听说他住到天门山西麓,但是工坊派人找遍了天门山,都没找到他。后来有人传说,看到他在天上飞,他升天做神仙去了!”
“神仙?”
“都是传说,谁也不知道!”
“你知道这块玉佩上雕的是什么吗?”
工坊管事将玉佩拿在手中,只见那玉佩:大海之中,一条神龙飞出,才飞出了一半的身体,一半还留在水中,那龙栩栩如生,背生双翅,面朝圆日,张开大口,欲要飞天,天上祥云缭绕。
“这雕的是应龙!”工坊管事说。
“这是应龙?我见过——!”熊易看了玉佩说。
“你见过?应龙已经化为应龙泽了,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少阳问。
“少阳,你还记得吗?去年,你和飞鸾师父在檀溪被褚郸给捉住了,我和叔父驾七香车逃走了。”
“记得!当然记得!”
“我和叔父逃走后,直接去郢城,给阿公治病,叔父说昆仑山的厝温布湖中有一种坤布草,可以治阿公的病,我们就驾七香车去了厝温布湖,那厝温布湖也是一座非常神异的大湖,湖上都是大雾,雾中还出现了一座奇怪的城市,城市里有很多与我们长相不同的怪人。”
“嗯,怎么了?”
“就在我和叔父采完了坤布草,回去的时候,七香车飞在天上,我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就回头看,看到那厝温布湖中,飞出一条巨大的神龙。它飞出来之后,厝温布湖就干了,湖中的鱼鳖都死了,白骨遍地。等我眨了一下眼,再看的时候,厝温布湖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看到的那条神龙,和你这玉佩上雕的龙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流星雨吗?流星雨出现,是人世间有大事发生的征兆,看来这大事将至啊!”
“啊?会是什么?”
游完天门山,众人上了大船,离开了天门城,赶往下一站——龙首山。夏缪向熊易和少阳夫妻赠送了许多礼物,有司南、有纸、有椅子、有玉器。船队出天门山峡谷,一路向南,龙首山在禹王海的北岸,接近应龙泽的中心,一千年前,应龙从天而落,但并不是从头到尾直挺挺地落到了地上,它的头向后弯曲了,和左翅膀一起落在荆地,所以荆地大泽特别巨大,地势也特别的低,过去了一千年,应龙海大水退去,地势低的地方,水退不去,就形成了一个一个的湖泊,而最大的就是这禹王海。
大船在聂水河上漂流,聂水河很宽,和沮洋河差不多,比汉水河窄,往来有许多商船,有江龙国的,也有烛龙国的,最多的还是应龙国的。猪黎说,聂水河往西南,原是武昌国的国域,现在改成了禹海郡,因南邻禹王海和龙首山,是应龙国最南的郡。
此时已到五月,应龙泽的雨季来临,雨要下一个月,出了雨季,就是夏天。天空一直灰蒙蒙,雨势很大,没有雷声和闪电,水草疯狂滋长,蝌蚪、蝉在萌动,河水暴涨,水流加快,大船正好顺流而下,行进速度飞快。熊易和少阳不能赏风景,就躲在船舱里,听白面猿猴木客唱曲子。
“公子,公主,龙首山到了!”猪黎说。
“那就是龙首山?好大一座山啊——!都接着天了!”熊易问。
“这龙首山,原来没有这么高大,它一直在长,一年就长高一丈!”
“一丈?!”
“——是啊!禹王海却年年都在缩小!”
“龙首山,就是应龙的头吧?”
“是的!从咱们这个方向看,它不像一个龙首,如果从南方,烛龙国那一侧看,就能看到一个龙首的形状!”
“是吗!”
“龙首山的山北是我们应龙国,山东是江龙国,山南是烛龙国,山西是夔龙国,它是我们应龙泽四国的中心。”
“你之前说的龙首泉在哪?”
“龙首泉在我们应龙国内!那有一个龙首城,龙首泉在龙首城的西郊!”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明天就到龙首城!龙首城本来建在海边上的,有一百年了,已经长得很高了!”
“那怎么上去?”
“不用担心,有一条津河,从山上通下来,我们可以直接驾船上去!”
第二天,船队来到龙首山的山脚下,雨下个不停,津河河水暴涨,水流湍急,逆流而上有些困难,水手们试了几次,都无法前进,众人只得将船停在山脚下,徒步上山。龙首城是一座长城,从半山腰到山脚,排成一线,上山的山道并不笔直,呈“之”字形,居屋都建在一级一级的梯台上。
此地的房屋建得很别致,全都是用木材搭成的圆形建筑,设计十分精巧,像个蘑菇,依傍着山,排成排,甚好看。每一家的门前,都挂着一块石头,那石头释出绿光,蒙蒙的烟雨中,一排一排绿灯,迎风摇曳!
“龙首城,我来过很多次了,去年夏天还来过,这栋房子原本是在水边,现在都长到这了!又长高了一丈!”猪黎说。
“这么高!在船上,听你说没什么感觉,这一看,真惊人呐!”
“这龙首山一百多年的生长,是能看出来的,那最高的房屋,一百多年前,就在海边上!”
“这里的人呢?都做什么职业?”
“龙首山有铜、锡,龙首城的百姓都以采铜为业,这还有龙首泉,每年都有很多人,来龙首泉沐浴,有百姓经营旅店!”
“哦!那住在这里,还是蛮不错!”
“公子、公主,你们也要去龙首泉沐浴沐浴,那是天然的温泉,能活血、解乏、治病,延年益寿!”
“真的?”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龙首城在我们应龙国,还有一个‘长寿城’的称号,这里的人都长寿,百岁以上的老人,比比皆是,当年,在龙首山创业的那一批人,现在还有活着的,都一百七十多岁了!”
众人说着,来到了龙首城城主府,龙首城城主夏柬,是应龙国国王夏涉的二子夏禅的后人,八十多岁,执掌龙首城四十多年了。按辈分,他是少阳的叔公,比国王夏无宜的还高一辈!
“是少阳来了,有失远迎!”夏禅出门迎接说。
“叔公,是你的曾孙女来了,你不必客气!”少阳说。
“叔公,我是你的曾孙女婿,芈熊易!”熊易说。
“你们两个的大名,我这边远小城,小孩子都知道,你们勇斗褚龙,救了应龙国,年轻有为啊!”
“叔公,你过奖了!”
“你们的婚礼,我也去了,祝贺你们!虽然是边远小地方的小官,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
“——叔公,你不要这么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赶到郢城,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们真得感谢你!”少阳连忙说。
熊易和少阳在城主府住了下来,这城主府,同其他民居一样,也是蘑菇型的房屋。“蘑菇”内别有洞天,内部是中空的,房屋都在外墙与内墙之间的圆环中,屋门朝内开,屋舍相连,有楼上楼下两层。夏柬引熊易和少阳上了二楼,进了左手方向的一个房间,窗户朝东开,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禹王海。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不见晴朗,禹王海海水暴涨,泛起波涛,海上有货船往来,挂着大帆,劈波斩浪。熊易和少阳在龙首城滞留下来,多日没有出门,夏柬和夫人每天都准备不一样的美食,款待他们,熊易把白面猿猴木客带来,给大家表演,日子过得并不烦闷。唯一让熊易和少阳疑惑的是,每到深夜,山中都会传来“呜——呜——”的声音,持续半个时辰。
“叔公,这半夜‘呜——呜——’的声音,是什么呀?”熊易问。
“那是龙的声音!”
“龙的声音?”
“这是龙首山,应龙之首,几千年来,龙啸一直存在,不用感到奇怪!”
“难道应龙没有死?”
“这我也不清楚!应龙于华夏,是有大功的,有它的开河,我们才免遭水患,有了稳定的居所,得以繁衍延续!”
第五天,阴郁了半月的天空,倏然放晴,阳光刺眼,气温升高,风停了。少阳打开窗户,阳光射了进来,撒满屋子,明亮了,熊易坐了起来,二人凭窗望外,禹王海犹如明镜,倒影着碧绿的龙首山,水上有点点小舟,扬着大帆,向着红日,这正是绿水青山,山明水秀。二人打算去龙首泉,吃过饭,从城主府出来,猪黎和怀猛二人陪同,夏柬派了儿子夏弦陪护。半个月的阴雨,难得的晴天,龙首城的百姓,都从家中出来了,将家中受潮的东西,拿出来晾晒。
在山道上,走了半个多时辰,赶到了龙首泉。当地人管“龙首泉”叫“龙角天池”,狭长型的天池,像一个巨大的龙角,这天池不是一个大池塘,而是几百个分隔开来的小池塘的合称。在阳光的照射下,池水泛着五彩的颜色,每个池塘都冒着热气,底部不断有水往上涌。
“公子、公主,这就是龙首泉了!”夏弦说。
“好多啊!这水热不热?”少阳一边问,一边将手伸到池塘里。
“不是很热,正是洗澡水的热度!”夏弦说。
“少阳,你要不要泡一下,一路走过来,出了那么多的汗!”熊易说。
“当然要要泡了!”
“这边是男泉,那边是女泉!”夏弦说。
“泉还分男女?”
“泉不分男女,但人分男女!”
少阳带着侍女往天池的深处走,选了一个弯月型的温泉池,池水非常清澈,水底冒泡,少阳脱掉了衣服,跳了进去,这池水摸着不热,跳进去还是挺热的,缓了一会儿才适应。少阳坐在池边上,把长发松了下来,泡进水里,阳光洒到了池水里,池里倒映着旁边的青山,池水也在流动,新水从地下冒出,旧水流出池子,水冲洗着光滑的身体,少阳不仅在泡温泉,更多是在玩,一会儿用手撩水,往肩上,往脸上,往胸上,一会儿把脸伏到水了,喝一口水,然后绷起嘴,吐到池里,一会儿用双腿扑打池水,一会儿又在池子里游,回到了小时候,尽情地戏水玩耍!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顿感神清气爽!熊易和夏弦这些男人们也找了一个池子,跳进去泡温泉。
少阳想起了自己的玉佩,现在正好有时间,自从得到玉佩,虽然一直带在身上,但从未仔细地看过,上面到底刻的什么,这次,她要仔细看看,便从衣服上取下玉佩。迎着太阳,这是一块白玉,雕刻得十分精细,每一颗龙鳞都雕了出来,龙须龙发都清晰可见。应龙张着大口,头朝天空,好似要飞,这是什么意思呢?
少阳正想着,手一抖,玉佩掉到了池子里,她连忙伸手去抓,在水里接住了,没有掉到地上。这时间,玉佩突然开始变成血红色,瞬间,整池的水,都变红了,如血一般。少阳连忙把玉佩从水里拿出来,上了岸,擦洗身体,穿上衣服。其它池子,水也开始变红,顷刻之间,所有的温泉,都变成了红水。在男泉这边,众人看到池水突然变了色,不知什么情况,也连忙跳上了岸,穿上衣服。
少阳跑到熊易这边来,将刚才的事告诉他,众人看看血红色的玉佩,又看看血红色的池水,面面相觑。天空开始突变,一声惊天巨响,天昏地暗,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满山树木,摧枯拉朽地折断,禹王海中,翻起汹涌的波涛。池水释出红光,光芒刺眼,众人都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大地震动,山林中,鸟兽狂躁不安,咆哮嘶鸣,如同末日降临。众人坐到地上,被这瞬息的变化,吓懵了,少阳靠到熊易身上,熊易紧紧地抱着她。
这末日的场面,持续了有半刻时间,恢复了正常,一切如旧。风停了,阳光照射下来,池水变得清澈,冒着热气,许多树木折断,许多野兽被砸死,众人远望禹王海,禹王海变小了,也变远了,不知怎么回事。惊魂未定的众人不敢再在此地待下去,便赶往龙首城,回去的路是下坡,众人走得飞快。
这时间,少阳突然感到腹中隐隐作痛,熊易背起她,走到城里。城里的百姓都聚集在街上,讨论刚才的异象,有人说,龙首山在刚才上长了十丈,有人说家中的羊都死了!
熊易背着少阳,急匆匆地来到城主府,扶着少阳躺下。夏柬连忙命人请医生,医生赶到,通过把脉询问,突然大笑起来。
“好事啊!公主是怀孕了!有孩子了!”医生说。
“什么——!真的?”熊易说。
众人听毕医生的话,都兴奋起来,少阳的腹痛瞬间止住了,也惊住了。
“公主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那她刚才腹痛是怎么回事?”
“想是刚才惊雷阵阵,公主受了惊吓,并无大碍,缓一下就好了!”
“是这样——!太好了!”
“公主身体很好,有了身孕,就要注意调养了!”
医生和众人都出去了,熊易握住少阳的手,少阳扑到熊易的怀中,二人激动得难以言语。
“椒生,太好了!”
“是啊!少阳,太好了。”
“椒生,我们回郢城吧!我不想住在这,赶快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公!”
“好,我们这就回去!我们坐七香车回去——!”
熊易和少阳向夏柬辞别,夏柬送了许多礼物,让儿子夏弦护送他们到船上。众人来到山下,龙首山确实长高了,原本飘在水上的大船,此时却在岸上,离水四五里,鱼鳖虾蟹也都在岸上,许多百姓将它们捡拾起来,扔进水里,众人再看龙首山,龙首山已高过了云层,快接天了!
熊易和少阳顾不得多想,上了船,坐到七香车上,将白面猿猴和千里镜放上车,向夏弦告别,并叮嘱猪黎和怀猛二人,将众侍女和仆人送到郢城。
熊易启动七香车,飞上天空,心踏实下来。少阳靠到熊易肩上,熊易搂着她。神龙振尾,向郢城飞去,回想一天内发生的一幕幕,熊易不禁地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再看龙首山,果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龙首,向着天,触电般地回想起,在厝温布湖,那条从湖中飞出的巨龙和湖中的阴阴白骨。
“少阳,我们先停一会儿!”
“怎么了?”
“我们飞到高处,看看这应龙泽的全貌!”
熊易指令神龙往天上飞,片刻之间,七香车就飞过了龙首山山顶。从高空往下看,广袤的大地上,盘旋着一条巨龙,头为龙首山,尾为东西川,身体是长河,左翅云梦大泽,右翅彭蠡大泽。泽中的群山万千,连成一片,以龙首山为首,后面霍山、龙骨山、雎山,由低到高,连成一线,犹如一条出水的巨龙,矗立于低洼的大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