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三千假冒谷城军的楚军顺利闯过所有关卡,抵达宝康城下,登了岸,不动兵戈,占领了宝康城,扣押了褚国王子褚焽,挟持了褚国贵族。虽然攻下宝康,运作却是难事,宝康的繁华,刺激了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乡野楚卒,有楚卒蛮性不改,不听命令,抢劫杀人,奸淫妇女,得罪了宝康的富贾,宝康富贾们资产巨万,家中都豢养了大量奴隶,少的上百,多的上千,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熊易自感威望不足,行为乏力,不能掌控局面,便将西庶长飞鸾请出来,主持大计,稳定局面。下严令,要求楚卒严遵军法,不得打扰城市秩序,并在宝康城的大街小巷,张贴告示,曰:
宝康城诸公!某,应龙国公主夏少阳,周国楚子芈熊易,应应龙国夏无宜国王之请,领璋宜国、随国、楚国、邓国四国联军,平叛乱,定邦国!汝,褚国侯褚龙,狼子野心,罔顾君臣上下之礼,罔顾国王封爵赐地之恩,妄自兴兵,犯上作乱,攻打国王,致生灵涂炭,万千百姓流离,国家危难,此天道所谴责,人伦所不容,其心可诛也!某顺天道,应民心,执天子剑,平叛乱,剿反贼,荡寇于中国,救民于水火,使民定国安。褚龙作乱,实其淫望,与褚国百姓无关,某在此承诺,联军进驻宝康城,将力保宝康城的稳定与安全,秋毫不犯,诸公不必惊慌害怕,商人继续经商,往来渡船继续往来,一切如旧。
褚龙大军回撤,孤立无援的三千楚军,显然不是对手,熊易密切关注褚龙的动向,计算着日子,开始组织大军,有序撤出宝康。对于驻扎在宝康的楚军来说,主要面临两方面的威胁,一方面,是从东方来的褚龙大军,这部分是褚军精锐,战力和装备都十分精良,另一方面,是从北方来的褚郸大军,这部分是攻陷郢城的功勋。自褚龙下令后撤,褚郸亲率五千精兵,火速回援樊城,他原意渡檀溪西返,有人进谏,檀溪乃周国与应龙国的界河,如今周国主动进攻,如果从檀溪西撤,或遭周军伏击。褚郸放弃走檀溪,而是走了鸿水河,鸿水位于褚国境内,发端于鸿山,向南弯了一个弯,最后汇入汉水河,从鸿水去樊城,行程就长了,要走十天,不过去宝康,时间就短了,只需六天,所以熊易率领的楚军必须赶在褚郸进入汉水河之前,先行撤离,才能保证大军的安全。
洞矶湖到宝康城,有一条沮洋河连接,沮洋河不是一条直的河流,而是向南弯了一个巨大的弯,绕到了应龙河。在沮洋河和汉水河之间,是一片大沼泽地,也就是鼍泽,鼍泽中,满是淤泥,草木茂密,原本是一座大湖,湖水渐退,形成沼泽,这里就是禹王海的海底,沼泽中有一些细小的河流,穿插其间,从未有人涉足。沼泽中有鼍龙无数,鼍龙凶恶之极,虎狼都不敢进去,数百年来,褚国人只开发了沿沮洋河的小片土地,因绕道,从洞矶湖畔的沙城,到宝康城,往来,最短也要七天。
褚龙亲率五千精兵,第一批从洞矶湖东岸的璋宜国,渡到了西岸的褚国,然后顺着沮洋河朝宝康疾行。褚龙的后面,隔两日行程,是应龙国大夫侯叔羊亲率的五千天子亲卫军,驾褚国用来运兵的战船,在后面追击。侯叔羊的后面,间隔了三日行程,是应龙国大夫夏单率领的三千后援大军,这三千大军是从京山国调来的,也渡过了洞矶湖,在沮洋河中奔行。但是通信不畅,他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存在,褚龙还以为他的后方是他的一万大军,并不知道他的大军已被国王的亲卫军诛灭于璋宜国,侯叔羊也不知道自己的后方还有夏单的三千大军。
熊易和少阳驾七香车,从空中,综览全局,褚龙在哪?褚郸到哪了?侯叔羊到哪了?他们第一时间掌握。观察了诸军的分布,熊易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和少阳赶回郢城王宫,面见夏无宜,将计划同夏无宜分享。
“你说什么计划?”夏无宜说。
“阿公,灭掉褚国的时机已经到了,我们现在不能只满足于将褚龙赶出璋宜,而是要诛灭褚龙,统一国家!”
“啊?!我们现在能做到吗?”
“褚龙有五千大军在沮洋河上,后面有侯叔羊的五千大军,再后面有夏单的三千大军,褚龙的前方有我楚国的三千大军,我们两面夹击,定能将褚龙诛灭于沮洋河上!”熊易说。
“阿公,椒生说的是,机会难得——!”少阳说。
“有把握吗?”夏无宜问。
“褚国大势已去,褚龙现在回援宝康,军心不稳,褚郸率领的五千大军在鸿水河上,救援不上,战机稍纵即逝,只要诛灭褚龙,就拿下了褚国,你就可以统一应龙国。”
“阿公,灭掉褚龙之后,就封飞鸾师父做褚侯,褚国在他的治理下,肯定比在褚龙的治理下好!你就拿定主意吧!”少阳说。
“好——!就按你们的计划办吧!要速战速决!”
得到了夏无宜的命令,熊易和少阳驾七香车,赶往沮洋河上,见侯叔羊,将计划告知于他。
“褚龙亲率有五千大军,那是他最精锐的一支,战船巨大坚固,战力强悍!你们楚国人未必顶得住!”侯叔羊说。
“现在不能顶,也得顶了,只有我们两面夹击,才能诛灭褚龙!”
“若是我能赶到他前面,截击就好了,说不定能战胜他,这茫茫的鼍泽中没有航道,沮洋河又绕了这么大一个弯,要不然走一条直路三天就能抵达宝康!”
“鼍泽?你说北岸的这片沼泽地?”
“——是啊!”
“怎么没航道?!有航道!我们从天上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有点窄罢了!”
“真的?真的有?”
“从地上看,当然是看不到的,从天上看,是有的,水网有点复杂,但还是能走的!”
“好,那你们在天上,给我们指条道路,我率大军绕到褚龙前面去!”
熊易和夏少阳立刻驾起七香车飞上天空,从天空中看,鼍泽虽然丛林茂密,河网密集,错综复杂,但还是能理得清楚的。一直以来,人们忌惮鼍泽中的鼍龙和鼍泽传说,而不敢涉足探险,传说鼍泽中鼍龙王,它大如巨象,长如蟒蛇,通体坚如磐石,尾巴如鞭,长着三十八只蛇眼,有一张巨长的大嘴,嘴上长着四排锋利的巨齿,一口能吞下三头巨熊。鼍泽中,原本住着一头巨蟒,鼍龙王来后,同巨蟒大战,鼍龙王一口咬住了巨蟒的身体,将巨蟒咬成了两半,它经常潜伏于水中,露出半个脑袋和三十八只蛇眼,让人误以为是一个铺满珍珠的小岛,待人们出来看时,它张开大口,窜上去,将人吞掉。在熊易和少阳的指引下,侯叔羊所率的五千大军,顺利穿越鼍泽,进入汉水河,绕到了褚龙大军的前面,超过褚龙大军有半日的行程。
熊易和少阳返回宝康城,率领两千楚军出汉水河,同侯叔羊会和。八千大军在汉水河同沮洋河的交汇点埋伏,静待褚龙大军的到来。等了半日,褚龙战船驶出了沮洋河,并排有六艘大船,军旗飘扬,浩浩荡荡。待褚国战船全部驶出沮洋河,埋伏的八千周应联军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擂起了战鼓,鼓声震天,迅速合围。褚军大惊,纷纷出舱查看,联军朝褚军战船上射火箭,褚军战船瞬间一片火海,大乱,褚卒丢盔卸甲,四散奔逃。联军战船开上前,将褚国战船团团围住,只有褚龙亲率的三十多艘战船,突围而出,逃回了沮洋河。此战,有三千余褚兵投降,联军大获全胜。
围歼褚龙胜利,熊易和侯叔羊组织联军,驾船北上,要乘胜追击,诛灭另一位实权人物——褚郸。此时,褚郸大军正航行在鸿水河上,距离汉水河不到一日的行程,而联军赶过去,却还要两日,时间正好差了一天,伏击是不可能了。
熊易和少阳驾七香车飞起,却看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画面,檀溪上,邓国数百艘战船集结,正朝着汉水的方向去,距离樊城,至多有一日的行程。
“椒生,邓国真的进来了,我们可怎么办呀?”少阳说。
“忙着打内战,把外敌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办呀?椒生,这时候,绝不能他们进来!”
“找飞鸾师父,他是西庶长,看他哪儿还有军队,一定得顶住!”
熊易和少阳二人飞回宝康城,在西庶长府降落。
“禇师父,不好了!”
“怎么了?”
“现在有了一个天大的危机,邓国大军来了!快到樊城了!”
“什么?!”
“离樊城最近的,只有你的谷城,你那里还有军队么?”
“谷城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这样吧,你们先拿着我的玉圭,去谷城,找褚遂,他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让他想办法!”
熊易和少阳连忙驾七香车,赶往谷城,在谷城西庶长府降落,找到了谷城大夫褚遂。
“褚大夫,事情紧急,我们是西庶长派来的,邓国上百艘战船,正向樊城逼近,要快去增援!”
“谷城有三千守军,只能调出两千!”
“两千?那邓国少说也有五千大军呐!”
“两千已经是极限!谷城西北有蛮族,也需要守卫!”
“邓军马上就入汉水了,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阻击——!”
褚遂亲率两千大军,沿汉水河,向樊城运动。檀溪和汉水河的交汇口,就在谷城往樊城的路上,大军一刻不歇,行了十个时辰,赶在邓国大军进入汉水河之前,先抵达了交汇口。此时,距离邓军入汉水河,已不足一个时辰,褚遂大军迅速排兵布阵,埋伏两岸,等待邓军的到来。
“褚大夫,邓军数倍于我,真要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
“依我看,埋伏起来不行!”
“你说怎么办?”
“我们不要埋伏,将战船列阵,排在檀溪上!”
“这怎么行!邓军要强攻过来,我们岂不是自找死路!”
“不,邓国此来,是想趁应龙国内乱,捞点好处,并不是真想攻打我们,他们若看到我们整船列队,必以为我们已有防备!要想占便宜,就要付出代价,他们必会撤军!”
“有道理!好吧,就听你的!”
褚遂指挥大军将战船列队,排在檀溪上,然后命令众军擂鼓呐喊!
顺檀溪而上的邓国大军,在老远处,就听到了震天的鼓声,士兵们纷纷出舱查看,邓国大夫羊衮也出舱查看,远远地,就看到前方整齐列队的褚国战船和林子里成群结队飞出的鸟雀,大吃一惊!
羊衮下令战船停止前进,站到船头,向前眺望,此时已近黄昏,水上升起了云汽,缭绕弥漫,褚军又在船上煮饭,升起了炊烟,只能看到第一排的四艘褚军大船,在云雾中飘来飘去,后面是什么情况,就看不清楚了,只听到咚咚咚的战鼓声,林子里鸟兽的悲鸣声。
“羊大夫,蛮人太狂妄,我们灭他们吧!”
“莫急,莫急!让我看看——!”
“——大夫!”
“恐有埋伏!”
“埋伏!有什么埋伏?褚郸正在璋宜国围攻夏无宜,全城的兵都调走了,空城一座,这些人定是故作阵势,吓唬我们的!”
“——不对!你看他们,擂鼓呐喊,见我们大军赶来,却没有一丝恐惧,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在这里等我们,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正朝这边来的?情况不明,不可犯险!”
“我看不出什么来!”
“你再听这鼓声,杂乱之中有章法,好似奏乐,你再听这呼喊声,并不是恐惧中呼喊壮胆,倒像是在庆功,又好似在向我们宣誓什么!”
“我怎么听不出来?!”
“不可妄动!”
“你说怎么办?”
“撤吧!”
“——撤?什么?”
“——对!”
“怎么能撤呢?!”
“邓侯命攻应龙,并未说一定要占领樊城,对手既然已有准备,与其冒险向前,不如返回求安全,尽管无功,但我们也没有损失!”
邓国大夫进入了船舱,邓国大军调转船头,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了!
邓军撤退,褚遂立刻率大军回防谷城,熊易和少阳则驾七香车回到侯叔羊的战船上,与他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行动。此时,褚郸大军已经出了鸿水河,进入了汉水河,朝着樊城前进,他的后面,有一日里程处,是侯叔羊的大军。拿下了褚郸,整个褚国就摆平了,侯叔羊催促大军,加快速度,军卒们轮班,拼命地摇桨,赶时间。
“现如今,拉开了一日的行程,等褚郸先到了樊城,站稳了脚跟,我们再想拿下他,就难了!”侯叔羊说。
“顾此必得失彼!同在一条河上,没有近路可抄,这也是没有办法!”
“不知道褚龙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单大夫在沮洋河上等着他呢!他们之间原本隔了五日的行程,现在两方是相向而行,日程缩短一半,后天就见分晓了!”
“这次真是惊险,褚国要彻底的覆灭了!”
“是啊!”
“一个如此强大的褚国,七成以上的应龙国土,五百多年的基业,绝在了褚龙的手中!”
“好战必亡!褚龙是一代枭雄,实力不济,却要逆天而行,以下犯上,必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是啊!”
“现在该考虑接管褚国了,这么大的国土,管理起来,很困难呐!”
“这要看陛下的意思,潢侯、麻侯、武昌侯一心要复国,说不准,要割褚地,行分封!”
“分封?”
二人正聊着,忽然听到船上“咔嚓”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
“大夫,桨断了!”一名上士来报。
“桨断了?”
“大夫,众军士轮班划桨,划了几天几夜,都累了,你看——”
“现在是关键时刻,要赶快赶到樊城啊!不能歇——!”
“侯大夫,我看,还是让大家歇歇吧!都已经赶不上了,急也没有用!大家这么累,即使赶到了樊城,这种状态,怎能打仗呢!”熊易说。
“好吧!众军先停船,歇一歇!”
一听到侯叔羊下令歇息,划桨的众军顿时都瘫倒在了船板上,一路不停歇的追赶,真的累得不行了。熊易、少阳和侯叔羊见状,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奔赴各战船,慰问士卒。熊易和少阳来到楚军的战船上,向大家讲述当下的情况,现在要去樊城,攻打褚郸,但是两军差一日的里程,等褚郸先到了樊城,站稳脚跟,再去攻打,就会很困难。
“君上,你是说,我们要去樊城,到樊城和褚郸决战?”猎户溧伯金说。
“是的!不诛灭他,就没有胜利!”
“那把他引出来不行嘛!”
“引出来?”
“君上,我们猎户虽然不懂兵法,但是可以把我们打猎的经验给你所一说。”
“——你说!”
“我们打猎,不是整天在山上,追着猎物打,这种打法是很难打到猎物的,譬如,我们猎捕猫熊,这种熊非常凶悍,要是和它正面相斗,三个人也缠斗不过。我们会通过设陷阱的方式,捕获它,事前设好陷阱,然后去挑斗猫熊,把它激怒,最后把它诱进我们设的陷阱中,我们就是通过这种方法,猎捕了最多的猎物。”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