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说完便带那人离开,李德满回来,叼着铅笔自言自语,“只有猎人舍得投饵,总不能为了口吃的,拿命去冒险。”
下班后,主任给宇辰发来一个地址,是家KTV,他犹豫半天还是去了,只是身上多了一根甩棍。在医院里不能动手,但在外边可以。
那人叫什么名字,宇辰不愿提,想想都觉得恶心。和这个人结怨还是三年前,果果刚毕业那会儿。社招的好单位倒是有,就是条件太苛刻,只好参加校招。果果最终面试去了一家课外培训机构,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那时宇辰经常去找她,两个人也从相敬如宾发展到如胶似漆。
那个人的孩子是果果的学生,一开始宇辰遇到几次并没在意。但后来,宇辰和果果的关系就渐渐开始出现阶段性裂痕,果果说宇辰还得三年才毕业,然后才能找工作,医院的门槛有那么高,不见得实习完一定会被留用。若是去到小地方,那还不如这里菜市场卖菜的。宇辰的理想是做一位即可以搞科研,又可以治病救人的医生,从果果提到这茬后,他自己也感觉这个理想有点渺茫。
再之后,果果和他见面的机会日渐稀疏,直到那天果果生日,宇辰逃课去给她订了一个大蛋糕,但相遇的情景和阿杜《天黑》歌词里唱得如出一辙,果果看到了宇辰,还有他手里的蛋糕,但她还是坐进了那个人的车里。之后两人再无联系,这段曾经纯真的感情在既没有我爱你也没有我恨你的时光里无声的结束了。
去到KTV到了预定的包间,宇辰并没有见到那个人,而是认识了很多同行,当然,这个城市不止一家医院,宇辰没心思去做那些虚情假意的寒暄,摸摸兜里的甩棍,点上烟只等着那个解恨的机会。他不在乎果果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就是想打一架,哪怕去局子里关两天。
一队姑娘燕语笙歌的夺门而入,包间里顷刻间便是一片歌舞升平,宇辰嫌吵,要躲出去,却被一个业务员模样的人从门口拦住,“不合口味啊,没事,没事,还有,再等会儿,生哥自带了一波,这就到。”生哥便是那人的诨号。宇辰没答话,点点头叼支烟去了卫生间。他在想,找个什么借口能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家伙的头打爆,还不被围攻。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腰带已经勒紧,甩棍也掖在袖口里,理由也有了,现在就差那家伙的脑袋了,可包间门刚推开,宇辰就在门口愣住了,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松手!MD我让你松手!”顿时暴怒的宇辰抖手抡起甩棍冲进屋里,可没几分钟,他就被撂到了包间的地上,被自己的腰带捆着手。
也就是前后脚的事,生哥走了进来,一看这一幕,立马阴沉着脸让众人给宇辰解绑,一个“同行”阻止说,这小子带着家伙冲进来就揍自己,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浑。生哥扫了一眼包间里的人,指着一个下身穿了一条不用弯腰便能看见底裤的妖艳女子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屋里的人都愣了,只有宇辰咬着牙在笑,“别动她,不关她的事,我是看你不顺眼,你又没来,找人出出气”。那女子听宇辰这么说更不敢回话,只一个劲往后退,却被身后几个“小姐妹”给推搡到前面。
此时的生哥早没了白日里的衣冠楚楚,而是花衬衣,吊裆裤,十个手指头戴了八个戒指还有两个玉扳指。见那女人唯唯诺诺,便蹲到宇辰身边,笑着问,“你认为的那点过节,在我这儿根本就不叫事,漂亮姑娘到处是,你长得这么帅,又有这么一个有钱途的事业,干嘛老想不开?”
“钱途?哼,”宇辰见生哥提到钱途时,手上有个习惯性的数钱动作,便明白他的意思,讥讽了一句,“你的钱,买不来我的理想。”“哈,”只简短的一个音,却已经将生哥心中的嘲笑展现的淋漓尽致,“理想?理想能当饭吃吗?能让你开上豪车,住进别墅,撩到妹子吗?”生哥说完,起身“一本正经”的走到一个穿了件套衫,却没衬文胸的姑娘跟前,文质彬彬的说,“你好美女,我的理想是当一位举世闻名的慈善家,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世间从此没有饥饿,没有贫困,没有灾祸,我祈求世界和平,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钱当什么慈善家,把你捐了呀?哈哈。”整个包间的人被生哥和那姑娘一唱一和给逗乐了。宇辰想喊,却又觉得自己的呐喊只会被类似于这样的嘲笑一次次淹没,便闭上眼睛,不做任何回应。
“真扫兴,居然还给我谈理想,”生哥走近宇辰,抬脚踩到他的腰上,“我只说一遍,你听清了,连死人的事我都摆得平,更别说是活人的事,今天我给你主任个面儿,下次再惹到我头上,”生哥说到此处,不但音量急转而下,而且还蹲下身子,揪住宇辰的耳朵,趴上去小声说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那手术刀是怎么进到肚子里的。”
一听这话,宇辰突然感觉头皮下钻进了数不尽蠕动的蛆虫,他挣扎,想站起来,想打倒这个人面兽心,猥琐肮脏的男人,可是他的突然听不清声音,耳孔中滑动着一坨黏糊糊的东西,那是生哥吐进的一口黄痰。“封上,年轻人记性差,别还没出门,这话就掉出来了。”说完,生哥缓缓站起身,退后几步,并起两指给宇辰敬了个礼,而后说道,“向你的理想致敬,哈哈。”
宇辰是被人扔出来的,同时扔出来的还有那根甩棍,他跑到附近的小商店买了一打水,蹲在路边拼命往耳朵里倒,他嫌脏,不但嫌那口黄痰脏,还嫌生哥对着自己耳朵说得那些话脏。折腾半天,他才找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远远的盯着那家KTV的大门。他不能走,他要等一个人,一个曾经爱慕自己的女人。